齐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似乎在回味自己当年和银行打交道的情景，“那要是贷款的人呢？银行瞧得起吗？”
“贷款也一样啊，你要是能贷个千八百万的，你就是爷爷！”
“怎么借钱也是爷爷呀？”
“当然了，穷人你借几百万的你能干吗呀？银行也不会给你借呀！所以能借得了几百万的人，都是有本事的人！”
“你这么一说也对！这借款的客户都要给银行支付利息啊，银行可就靠这个生存啊！所以自然是像上帝一样对待了。”
“那也不一定，你这如果一旦破产还不上钱了，那可就对不住了，和你要钱那是软磨硬泡甚至起诉你，都不带含糊的。”
“这也正常，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呀！”
“话是这么说，但你再回头看看当时奉承你那嘴脸，和现在鄙视你的样子，真的是让人感慨世态炎凉啊……”
“你这么多愁善感啊，看来你现在也是负债累累？饱受白眼了？”
“那倒没有，只是这些事情，都发生在了我那发小身上，他现在可是变得唯利是图，谄媚富贵，鄙视底层的人，连我们这些曾经和他最最亲密发小，也是渐行渐远了……唉，曾几何时，我们还都没有什么钱的概念，谁家有钱谁家穷，都不在乎，只要是有个苹果，就是一人一半……”
“那你的诉求是要回到过去吗？我可没有帮你穿越时空的能力。”齐越伸了个懒腰，终于颜武的故事像是要结束了。
“那倒不必，我只是想，删除他结婚、工作后，所有导致他那些变成势利眼行为的经历，让他扭曲价值观的记忆！”颜武突然一改慢悠悠的样子，斩钉截铁地说道。
“不是吧？所有导致他变成现在势利眼的行为？那工程量可不小啊！”齐越瞪大了眼睛。
“其实就是他那精明的老婆教唆他的那些话，以及银行中那些唯利是图、看人下菜的行业潜规则呗！”颜武着急地补充道。
“你这么说，倒也总结的差不多吧……”
“怎么样！没问题吧！”
“问题是不大，不过我们这里还有一个规则，就是删除他的记忆同时，还要你也提交一段自己的记忆也被删除掉作为交换，此外，我们还要挑选你一段美好记忆作为我们的辛苦费，毕竟我们这里是免费的，我们需要你们的各种记忆来进行更多的研究……”
“这不存在问题，正好我也有不想要的记忆呢！”
“是吗，那就太好了，不过我还是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吧！”
“我觉得……你也未免太小心眼了吧，现如今这样的人多了去了，你因为这就删除了人家的这么多记忆，对你那发小的记忆可会改变不少啊！万一影响了他的正常生活……”
“正常生活？呵呵，我认为只有删除了，他才能过得上正常的生活！他现在太累！”
“那你不累吗？就你这心眼儿，这也看不惯那也看不惯，我觉得你比他累多了。”
“哈哈，其实我老婆也说我心态出问题了！”
“是吧！？”齐越突然想是押中了高考题一样兴奋。
“她说我自从做了手术后就抑郁了，抑郁症嘛！你懂的，其实我觉得不至于，但也多少有一点！”
“手术？看你年纪也不大啊！你做什么手术了？”
“嗨，别提了，跟腱上的手术！”
“跟腱？那是哪里？脚后跟吗？”
“是脚后跟上面的那条根肌腱，说白了就是那根最粗的筋！”看着齐越若有所思、似懂非懂的样子，颜武继续解释道：“就那根板筋呀！夜市烧烤的时候没吃过牛板筋？”
“哈哈，就那个呀，对对，知道了。”齐越忍不住大笑起来。
“别笑，就那意思，动物和人的也差不多，打篮球的时候把跟腱打断了，手术缝合的时候我还让医生拍照了，你看，还真和那烧烤摊上的牛板筋一模一样。”说着，颜武就掏出手机要翻照片给齐越看。
“明白了、明白了，我就不看照片了！”齐越赶忙阻止，“我怕我看了以后再不敢吃牛板筋了……”
齐越看着对方悠悠地将手机又收了回去，心想这人真是有点意思，看似文质彬彬的样子，可说话却又粗浅直接中富含自嘲的幽默。那毒蛇的嘴巴看似带着抑郁患者的挑剔，但又夹杂几分仁者之心。
真是让人有些捉摸不透，又充满好奇。
“你，就是因为这场手术抑郁了？人家女人是产后抑郁，你是术后抑郁？”齐越笑着试探道。
“也算是吧……”说到这个话题，颜武的眼神突然黯然了下来，“跟腱断裂这个伤，也算是一个比较大的职业伤了，几乎可以毁掉运动员的职业生涯，对于我们这些业余爱好者来说，也是致命的打击……刘翔、科比就是这个伤退役的。”最后这一句，他顿了顿，似乎既带着对明星的惋惜，又有几分同命相连的感慨。
“看出来了，你也是个篮球爱好者！”齐越安慰道。
“何止是爱好？篮球确实对我很重要，小时候就一直梦想着进入NBA。”
听到这里，齐越往直站了站，将对方仔细和自己的身高对比了下，显然，颜武还比自己矮半个头，这身高也就是娱乐娱乐，进入职业比赛几乎是不可能的，要进NBA这种世界最高等级的篮球联赛更是痴人说梦。
看到齐越欲言又止，颜武便说：“我知道这是痴人说梦，所以也就把这梦想只能放到心底。我个子不高，就苦练弹跳，周围的人嘲笑我说，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扣篮，我就每天练深蹲、练蛙跳、爬楼梯、绑沙袋，结果……”
“结果你成功扣篮了？把他们啪啪打脸了？”齐越满眼期待，等着这个励志故事的结尾。
“结果当然是以失败而告终，后来我知道弹跳很大一部分是天生的，后天只能改变一小部分……”
“噗……”齐越差点把喝进去的水吐出来，“不好意思，我没有别的意思……”
“哈哈，没事的，我虽扣不了篮，但这丝毫不影响我对篮球的热爱，再说了我的弹跳依然是很不错的，可以在空中先把自己扔出去，再根据对手进行闪转腾挪的拉杆上篮，就连一米八五的中锋，在我面前投篮，也要小心吃我的火锅！”颜武的眼神中突然出现了光，不过又转瞬即逝，“可就在我这跟腱断裂之后，一切都完了。”
“你是不能再打篮球了吗？这是不是就是你抑郁的原因？”
“差不多吧，不过倒不是不能再打，现在手术完了也几年了，恢复的不错，只是不敢再尽全力去跳，不敢拼命去打了。投鼠忌器你明白吗？你总是会担心那根缝合的筋会再断，毕竟再在床上躺半年的经历，是谁也不想再重复的。当然，也许它永远不会再断。”
“明白，这种心理阴影的面积确实很大……”
“是啊，所以久而久之足以影响我的运动能力，受着困扰，逐渐身体也像生锈了一般，再不能也不敢做有爆发力的动作和灵活的变向了，没有了爆发力和灵活，那就和菜鸟没什么两样！”
“菜鸟就菜鸟呗，你现在这年龄，也就是娱乐锻炼为主、打打养生球了，怎么？还想像乔丹一样来个几次复出啊？就因为这抑郁？”
“不光是这，最主要的是，我这人做事就爱认真，追求完美，尤其是像打球这样热血的事，没有了激情、竞争，不能尽全力就失去了魅力。特别是面对那些菜鸟对我鄙视的眼神时，是让我最伤心的。”
“是那种‘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感觉吗？”齐越问道。
“对对对，真是知音啊！每次被他们那些菜鸟打败，而我又无法证明自己时，那种难受真是无法形容。”
“还是你好胜心太重，不过也难怪，毕竟你原来也算得上大神，至少对于他们来说。”
“所以，我现在都不想去打篮球了，虽然心底依旧很爱，但爱越深就让我伤越深，我现在只能打打篮球游戏了……我宁愿不记得我曾经那么热爱篮球，以及那么擅长在球场上跳跃、飞翔。那些记忆很珍贵，但对我现在而已更痛苦！”颜武沮丧地垂着头，扶了扶眼镜，齐越没好意思仔细去看，但他知道对方是在掩饰擦拭泪水而已。
“所以……你刚才说的你正好有不想要的记忆就是……”
“没错，我想要用来作为交易删除掉的记忆，就是关于我打篮球的所有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