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欢迎,请进!”齐越赶紧迎上去,侧身让出一条道,让门口的人进来。
田诗抬眼望去,感觉有了好一会儿,门口的人才慢悠悠地挪动着脚步,走了进来。
“那你这里是‘记忆公司’吧?”说话的这位是个大约三十来岁、戴着眼镜的斯文青年,在田诗看来,还是个又怪又啰嗦的青年。田诗心想:听齐越说,公司的招牌可不小,可这年纪轻轻的,头不昏、眼不花,现在就这么啰嗦,进门就问了两遍,等老了还不知道要如何烦人呢!
齐越倒是耐心地给这位青年做着介绍,又是带着参观房间,又是给展示饮料机之类的。
青年用挑剔的眼神扫了下周围,站了一会便又坐了下了,甩了甩腿继续慢悠悠地说道:“我也大概看明白了,你这里是所谓的高科技公司,还自诩能够删除人的记忆!”
“先生,请您把‘所谓的’、‘自诩’之类的词去掉!”田诗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了,便抢过话来说道。
“哟!这位是嫂子吧!”青年扶了扶眼镜,将左腿顺势搭到了茶几上。
这一句话问得田诗猝不及防,一股潮红一下子从脸窜到了脖子根,又羞又恼的田诗不知道该说什么,便指着青年的脚说:“还有,请把你的脚放下来,看你是个斯文人,却不知道这么不雅吗?”
齐越看到双方一下子剑拔弩张,赶紧解释道:“不、不,她是我的助手,叫田诗,对了,我叫齐越,不知先生尊姓大名……”说完,齐越盯着对方,希望从询问名字上能够转移话题。
“哦,我免贵姓颜,叫颜武。”对方还是一字一句慢悠悠地说着,却并没有把搭在茶几上的脚拿下来。
“哦,原来是颜先生啊!”齐越脸上堆着笑应和着。
“怪不得呢……”
“什么?”齐越不知道这青年要说啥。
“怪不得只是个打下手的呢!先不说你这样子配不配得上这位玉树临风的齐先生,就你这说话的口气,都熏得我要命,你要是女主人,还不得把客人都吓跑咯?所以呀,你也就是个打杂的命!”颜武说得不紧不慢,但句句像尖刀一样,扎向田诗的心脏。
田诗自然可想而知,几乎要气炸了,要不是看对方这小伙是个凡人,田诗真想现在就使出“仁慈之眸”,把这个自以为是的‘毒舌’烧成灰烬。
齐越本以为成功地将话题转移了,没想到这绕了一圈,还是拐了回来继续和田诗唇枪舌剑对着干。眼看田诗这边气得说不出话了,齐越赶紧找了个借口让她去整理档案,然后强压着心中的火,和机器人叫了一杯冰酒,给颜武端了过来:“来,先喝一杯,别那么大火气嘛!”
“不好意思,我最近不能喝酒!”
“身体不适吗?这酒度数不高,主要是让你降降火,来吧!”
“算啦!我痔疮犯了,暂时就不喝了!”
“哦,原来如此,那就改喝点茶吧,来点下火的菊花茶!”齐越脸上笑着,心里想:痔疮啊……活该!说话这么毒,怎么没把你烂到嘴巴上呢!
“哈哈,至于这么应景吗?我这边刚说我的菊……呵呵,痔疮,你那边就来菊花茶了!不过,菊花茶我喜欢,我这两天正好也有点口腔溃疡。”
齐越一听,心中早就乐开了花,但又憋着不敢笑,齐越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位青年倒有几分幽默。
“那……你这次来,是想删除掉谁的记忆?”齐越赶紧书归正传。
“我一发小的记忆。”
“怎么?他知道了你不可告人的秘密?”齐越开玩笑道。
“那倒没有!我只是对他现在有些心寒。”颜武突然将一直高昂的头垂了下来。
齐越没有说话,静静地等着他说。
果然,对方又开始不紧不慢地说道:“当然,我们现在关系还看似和以前一样,请注意,是看似,因为毕竟实质上已经慢慢发生了变化。我们一块玩耍、读书,几乎是穿一条裤子长大,无话不谈、形影不离……”
“但是现在……”齐越忍不住插了一句。
“对!但是现在……”颜武顿了顿,眼眶似乎一下子变得湿润了,“但是现在,他工作了、也结婚了,人就慢慢变了。”
“怎么变了?”
“你听我说啊!他娶了个文化程度不高,但特别精明的女人。”
“这不挺好的吗?总比娶了糊涂蛋要好吧?”
“那可不一定!大智若愚,糊涂蛋有糊涂蛋的好,大家都愿意和大大咧咧、不计得失、肯吃亏的人打交道,不是吗?而我现在所说的精明,就是那种市井之徒的小聪明,比如怎么能不吃亏,能在朋友相处之中多占点儿便宜之类的……”
“那确实是不讨人喜欢!”
“何止是不喜欢,我现在极度厌恶这种人,而且她,把我这朋友都给带坏了,我这朋友本不是小气的人,但现在变得特别抠门……我们那几个发小的圈子里,大家都轮着请了几次了,他才请一次客!”
“能请一次也不错了呀!可能是人家最近手头不宽裕吧?”
“不宽裕?他夫妻两人请领导、请权贵那可一点也不含糊,可要是和我们最要好的几个朋友一起吃饭,就都是没时间了……”
“那也正常吧,毕竟现在的人功利心都重,可能你们几个发小没什么当大官做大生意的吧?所以能请你们一次就不错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齐越歪着脑袋想了想,”哦,对了,就是说……人家的钱有用呗!”
“那你就说对咯!咱都是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可我们的钱也不是刮风捡来的呀?还不是因为我们珍惜这么朋友情怀?他现在变得这么势利我实在接受不了,就连仅有的请一次客,都叫了一堆杂七杂八的不认识的人,好像请我们都是完成任务和凑数的一样!你说气不气人?”
“你呀!也别太在意了,现在很多都这样!”齐越劝解着。
“还不止这些呢!我觉得现在银行是个坏地方,把人都带坏了!”
“银行怎么能带坏人呢?”齐越饶有兴趣地问道。
“我这发小就是去了银行上班才变成这样的。他们银行啊,主要就是拉存款、放贷款,你要是有钱存个几百万上千万的,你就是爷爷,你就是上帝,你要是没钱存,你就是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