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62337200000003

第3章 老毛子冒失闯大祸 常时友谨慎用计谋

常家的地多了,春耕的时候,单是靠常时友和虎子根本就忙活不过来。虎子就四处张罗着雇了几个短工来帮忙。

常时友看着虎子带着短工们在地里忙活,自己也像个东家一样坐在井台上悠闲地抽着旱烟。

虎子大声憨气地对一个小后生说道:“哎哎,小后生,犁把把牢点。把不牢实犁把,你这地耕出来可就深一下浅一下了。”

那小后生听了虎子呵斥,就有点紧张,赶紧用力把着犁把,但犁头还是深一下浅一下地耕着地。

常时友看在眼里,忍不住就扑哧笑了。把烟袋放在井台上,站起身来走到地里拍拍那小后生的肩膀:“小后生,你看着,我给你做个样样。”

小后生见东家都下地来了,惊慌地赶紧说:“当家的,我……我行。”

常时友和气地笑着说:“你行?你行个甚!一看你就是个生手。以前没务弄过庄稼。也对,你年纪还小嘛。”从小后生手里接过犁把,“呦起!”赶着牲口扶着犁耙熟练地耕着地。

小后生心里忐忑不安亦步亦趋地紧紧跟着常时友。

常时友回头笑道:“小后生,看清楚了没有?用力肯定要用力,可你不能用死力,你得顺着牲口的走势用力。看清楚了没有,像我这样把住犁把,包管你又省力又出活儿。”

小后生不安地挠挠头:“当家的,你看看,我是来打短工挣点零钱的,咋倒叫东家你教上我了嘛。”

常时友宽厚地拍拍小后生的肩膀说:“唉,都不易。谁都是从不会到会的嘛。小后生,不着急,稳住了劲,走几个来回你就自然会了。”说着把犁把又交给了小后生。

虎子走过来难为情地说:“友儿,你看看,我咋找来个生手蛋子嘛。”

常时友笑笑:“没事。春耕本来人手就紧,雇人也不容易。你看,这小后生岁数还小。咱们开始到地里受的时候也就是这岁数嘛。唉,家里但凡有三分奈何,谁家也不会让自家的娃出来打短工。他不会就教教他,可不敢磕打人家。”

虎子点点头:“我清楚。”

常时友的话那小后生和其他短工都听得清清楚楚,一个个觉得心里热乎乎的,干活就更加卖力气了。

这时大隆号的老张急匆匆跑到井台旁喊叫起来:“当家的,当家的。”

常时友抬头看是老张,赶紧从地里走到井台旁:“老张,店里有甚急事?”

老张喘息着说:“店里没甚当紧事。可二掌柜让你赶紧去一趟。咱们店里刚刚来了个洋鬼子。说是从……从……”挠着头想不起来。

常时友着急地问:“你看你,到底从甚地方来的?”

老张着急地想着:“从……从甚的斯来的。”

常时友松了口气:“哦,我清楚了,俄罗斯。那洋鬼子是从俄罗斯来的。”

老张一拍手:“对对的。是从俄罗斯来的。哎呀!你看我这记性。”

常时友笑着说:“洋鬼子的话本来就不好记。我清楚这个洋鬼子来干甚来的,咱们这就去。”回头吩咐虎子,“虎子,你在这儿忙活着,我得进城去一趟店里。”

虎子急匆匆跑到井台:“你放心去你的,这儿有我哩。我让二迷糊套马车送你去店里?”

常时友摆手:“不用。我就走着去了。眼下地里正是用牲口的时候嘛。虎子,那我先走了。告你嫂子一声,兴许这两天我就不能回来了。”

虎子冲着渐渐远去的常时友道:“知道了。”

此时,大隆号常时话的书房里,金秀才和彼得正坐在椅子上喝茶。常时友急匆匆走进来,金秀才和彼得赶紧站起身来。常时友笑着做一个请坐的手势:“彼得,坐坐坐。”回头看一眼金秀才,轻松地说笑道,“哎呀!金秀才,你说咱们驼队一次生意还没和那个老彼得做,他就找上门来让咱们帮他的忙了。这洋鬼子可真是会打算盘嘛。”

彼得开心地笑了笑:“我没猜错,你,常先生常当家的。你们帮我们,我们也帮你们。算盘是你们中国人会打,我们不会打你们中国的算盘。”

常时友吃惊地瞪大眼睛:“咳咳,你能听懂我们中国话呀!”

常时友、金秀才和彼得都哈哈笑了。

常时友笑着说:“也好。你能听懂中国话咱们有事就好商量了。来来来,咱们坐下说话。”

重新落座后,彼得认真地自我介绍起来:“老彼得,我的叔叔。我来是要在这里做生意。这里的情况我们不熟悉,需要你们帮助。”

常时友点点头:“我清楚。帮助你们是没甚问题。不过我可还得再提醒你一次,在我们这里做正当生意没问题,要是卖甚鸦片大烟的,不用官府出面,我就非把你打跑不可。”

彼得一脸严肃地说:“我们是好生意人,不做鸦片生意。常当家的放心。”

常时友点点头:“说吧,需要我们咋帮你?”

彼得认真地说:“到天津卫买房子,买店铺,雇工人都需要你们帮助。”

常时友痛快地点点头:“没问题。不过你得等些日子。”

彼得不解地问:“为什么要等?”

常时友笑着解释说:“要带你去天津卫的人,就是我的兄弟常时话。他现在不在家。等他回来才能带你去。”

彼得点点头:“哦。那就等,等些日子。”

常时友笑笑:“金秀才,这两天就麻烦你带着彼得在左近四处看看游玩游玩。店里的生意我先顶几天。”

金秀才点头:“行。这没甚问题。三当家的估计也该回来了。”

常时友真诚地又对彼得说:“彼得,还有没有别的事要我们帮助?”

彼得摇摇头:“没有。我的叔叔让我向你们问好。”

常时友哈哈笑着说:“也问老彼得好。有甚事尽管说,咱们是好朋友嘛。”

彼得高兴地说:“非常感谢!我会写信告诉我的叔叔,你们是好朋友,真正的好朋友。”

常时友笑着吩咐金秀才说:“他们俄罗斯人爱喝咱们中国的酒。金秀才,现在你先去延年居定一桌酒菜,算是给彼得接风洗尘吧。”

彼得一听有酒喝,高兴地一竖大拇指:“好朋友!真正的好朋友!中国酒好!很好!”

金秀才陪着彼得在榆次附近游逛的几天里,常时友留在大隆号自己照看生意。没过两天,突然来了一队官兵把铺子给围住了。

鲁师爷在众兵丁的簇拥下向大隆号走来的时候,街道上的行人也不清楚他们是个什么路数,就像躲避强盗一样纷纷闪避着。百姓怕官怕兵,这种现象在那个时代是很正常的事。

鲁师爷带着兵丁在大隆号门前停了下来。鲁师爷抬头看看“大隆号”牌匾,向众兵丁一摆手。众兵丁立即分成两行站立在大隆号门前。大隆号店里正在挑选绸缎的客人一看官兵把铺子给围住了,以为大隆号又要被官府查封,纷纷慌张地离开了大隆号。众伙计抬头看到门前的阵势也都慌乱起来。二掌柜金秀才不在,老张就急忙跑进后堂去找东家常时友。

大隆号后堂,常时友两手泥巴正在忙着栽花弄草。老张满脸慌张跑到常时友面前:“不好了!不好了!当家的,官兵把咱们店门给围上了。”

常时友停下手里的活计惊异地问:“为甚?”

老张苦着脸说:“不清楚。反正是给围上了。”

常时友甩着两手的泥巴:“你看你,怕个甚?咱们又没犯王法。该交的税银也都交了。无缘无故官兵凭甚就把咱们的店给围住?走走走,看看去。”率先走进前堂。

鲁师爷此时正站在大堂中间向四处打量着。

常时友不解地看看鲁师爷:“差官,你这是……”

鲁师爷上下打量一下常时友:“在下是新到巡抚胡大人的师爷,姓鲁。敢问你是?”

常时友从老张手里接过毛巾擦着手上的泥巴:“我姓常,是这大隆号的东家。鲁师爷有甚事?”

鲁师爷脸上赔着笑连忙拱手施礼道:“哎呀!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常解元吧?在下有礼了。”

鲁师爷又是赔笑又是施礼,常时友就断定这个鲁师爷不像是来找茬的,心里先松了一下,扑哧笑了:“鲁师爷,你找错人了。你说的那个常解元是我家老三。咳,鲁师爷,我们没做甚不该做的事,你咋就无凭无故带兵把店门给围住了?”

鲁师爷不解地看看大隆号门外:“围住店门了?没有啊。我只是来拜会常解元的呀。”

常时友苦笑着指指门外:“鲁师爷你看看,这还不算围住?客人都让你们给吓跑了。啊呀,我还以为官府要查封我们大隆号哩!”

鲁师爷也笑了:“误会,误会。”走到店门口一挥手,“你们都散开吧。别像恶门神一样站在人家店门口了。”听了鲁师爷的话,众兵丁哄一声四散走开了。鲁师爷回身抱拳施礼说:“常当家的,抱歉,抱歉。误会,误会。这些百姓说来说去还是怕官怕兵啊。”

常时友笑笑:“那是。你们这些官可就是百姓头上的天啊。鲁师爷,难得大驾光临小店,请到后堂用茶。”

师爷犹豫地问:“常解元他没在……”

常时友抱歉地笑笑:“我家老三去江南办货去了,这一两天就回来。”

师爷点头:“既如此在下就不打扰了。常解元归来时请转告,就说在下奉胡巡抚之命前来拜会。”亲热地拍拍常时友的肩膀,“常解元官运来了,在下这次来是请常解元到巡抚衙门高就的。”

常时友惊异地苦着脸说:“高就?呦!咋又是来请老三去当官的?”

鲁师爷走后,大隆号的生意慢慢地又恢复了正常。客人们又纷纷进来挑选各自的货物了。常时友见店里又正常了,正准备回后堂接着务弄他的花草,却见彼得头上流着血,惊慌失措地在街道上跑着,后面周家众人举着棍棒在追赶着。再后面,金秀才和瓷器店老板周四爷喘着粗气也紧赶着。街道上众行人纷纷惊异地看着他们。

彼得边逃边喊着:“让!让!让!”接连撞倒了路边的好几个摊子。

周家众人举着棍棒纷纷喊叫着:“打死狗日的!”“孙子鬼活够了!”“往死里打!”边喊叫边追赶。

常时友正吃惊地看着的时候,就见彼得满脸是血一头跑进布店,一下钻到正在愣怔的常时友背后。“当家的,救命!救命!”彼得连嘘带喘地说道。

常时友诧异地回头看看躲在身后的彼得:“哎哎哎!你这是咋了?”

彼得缩着脑袋指指门外:“他们,他们要打死我。”

这时周家众人举着棍棒已经冲进大隆号,散开了正在四处查看着。

常时友生气地向周家人瞪起了眼睛,不高兴地呵斥道:“咳!这是干甚?你们这是干甚?”

周家众人个个满脸怒气,也不答常时友的话,看到常时友背后的彼得后就纷纷喊叫起来:“干甚?打死这狗日的!”“不要脸的淫贼!”“打死都不冤屈他!”举着棍棒就要向彼得打去。

常时友急忙把彼得护住:“你们这是干甚?没王法了?这……这大白天的甚地方有淫贼了?”

周家众人生气地指着彼得:“就是他。”“就是这个老毛子,他就是淫贼。”

常时友板起脸来冷冷地摆摆手:“等等,这个老毛子是淫贼?你们把话说清楚了。他咋就是淫贼了?他要真是淫贼,不用你们动手,我就把他处置了。”

彼得虽说能说能听中国话,但也只是懂中国话的皮毛,像淫贼这样稍微生僻一点的用词他就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了。“淫贼?常当家的,什么是淫贼?什么意思?我不是坏人。商人,好人。”彼得虽说不清楚淫贼的意思,但也猜到一定是说自己不好,于是就喊叫着为自己辩解。

这时金秀才和瓷器店的老板周四爷气喘吁吁地也跑了进来。

常时友一招手:“哎,金秀才,这到底是咋回事?”

金秀才无奈地摇摇头:“哎呀!我也说不清道不明。彼得和我去周四爷的瓷器店买瓷器,说话说得好好的,你说他就,他就……唉!”

常时友着急地问道:“他就咋了?你看看,你们看看,彼得的脑袋都让他们打成烂西瓜了。”

金秀才叹口气:“咳,他就亲了周四奶奶的手一下。就……就这样,就这样让人家周家人一直给打到这里了。”

周家众人还怒气冲天地喊叫着:“现在你还护着他?”“这不是淫贼是甚?”“常当家的,你还要护着这个老毛子?”

彼得满脸委屈地说:“我吻周太太的手,你们就打我。我……我……礼节!这是礼节。”

常时友终于弄明白了,就扑哧笑了:“哦!就因为个这,你们周家人就把人家往死里打?我说个甚好嘛。这可真是他们的礼节。见了女人就亲女人的手,对他们来说这是尊重女人。”

周四爷也疑惑了:“常当家的,你说的这可是真的?”

常时友肯定地点头:“当然是真的。周四爷,这真是他们的礼节。我也去过俄罗斯。”

周家众人不满地说:“这是球个甚礼节?”“亲女人的手还成了尊重了?”“这可真是扯球淡哩。”

常时友笑着解释道:“这不,金秀才也在这儿,你们问问他。那天我家里的来了,彼得也亲了我家里的手,是吧?当时我家里的也是大惊小怪的。”

本来金秀才还一直为彼得亲依儿的手而感到疑惑,此时他才恍然大悟了,苦笑着点点头:“哦呀!我说那天彼得咋就敢亲太太的手。原来这是尊重女人。啊呀,洋鬼子的这些礼节可真是稀奇古怪!”

彼得摸着脸上的血还在满脸委屈地低声嘀咕着:“冤枉啊!”

常时友笑道:“你是冤。乱亲女人的手,你这不是扯球淡嘛。”

周家众人都把眼看着周四爷:“四爷,你看这事咋弄?”“就饶了他?”

周四爷苦笑一下:“算球了。不知者不怪嘛。走吧,走吧。不要搅了常当家的的生意。”率先向外走去。

金秀才急忙拉住周四爷:“周四爷,我们挑选的那些瓷器……”

周四爷想了想:“这,你问问人家还要不要了。”

旁边的彼得急忙大声地说:“要,要,要。”摸一把脸上的血,又叫了一声,“冤枉啊!”

众人看着彼得都哈哈笑了。

一直到吃过晚饭,在常时话的书房里,彼得还指着自己缠裹着白布的头叫着屈:“冤枉啊!”

常时友笑道:“行了,你就别喊冤了。没出甚大事算是你孙子鬼的造化。”

彼得果然很听话地不再叫屈了,看着瓷器店给送过来的瓷器,满意地点着头说:“瓷器很好,很有特色。景……景……”

金秀才笑道:“景泰蓝。”

彼得点点头:“对对。景泰蓝,景泰蓝。很好!”

常时话回来了。常时话没有直接回车辋村,而是先到榆次大隆号。他牵挂着大隆号的生意,想先看一眼大隆号然后再回车辋村。没成想刚一回来就被彼得给缠住了,又是询问在中国开洋行的各种规矩,又是商议到天津卫开办洋行的各种事项,害得常家兄弟想说几句完整的话都没机会。一直到当天深夜彼得睡觉了,常时话这才和常时友坐下来说话。

常时友抽着旱烟:“老三,你一回来就让那个彼得给缠上,我还没顾上问你哩。驼队的生意咋样?”

常时话疲惫地笑笑:“都安排好了。就按咱们原先商议好的办的。以后每年四月十五,茶山、绸缎行和瓷器行就都把货按时送到汉口渡口了。咱们的驼队直接到汉口接货就是了。”

常时友不放心地问:“没甚问题吧?”

常时话肯定地说:“没甚问题。今年的货就是按这法子弄的。天宝大哥带着驼队已经在给临近州县的商号送货了。你看看,这样一来,江南乱不乱对咱们也没甚关系了。”

常时友高兴地点点头:“好。这下驼队的生意就能做下去了。你二哥……这次去江南就没有……”

一说到二哥常时留又牵动了常时话内心的隐痛,他沮丧地摇摇头:“唉,沿江打问遍了,九江城内外也问遍了,没有一丝丝二哥的音信。”

常时友是个明白人,由此也推算到可能老二已经不在人世了,痛心地叹口气:“天爷爷啊,看来……唉。这就是命吧。”

按一般的常理推想,常时留的确是九死一生了,可他们谁也没想到老二常时留居然会失忆。

常时话放低声音说:“大哥,这次我和天宝大哥在苏州城遇上了王守义了。”

常时友惊异地问:“咋就遇上他了嘛。那他眼下咋样了?”

常时话叹口气:“在街上当叫花子哩。本来我和天宝大哥还想接济他一下,谁知道他一见我和天宝大哥就赶紧跑了。我清楚他是怕我们报官哩。”

常时友心情沉重地点点头:“是啊。他是怕人认出他来,到现在他身上还有人命案子哩。你们这可真是,想找的没找到,不想遇见的却遇见了。”

常时话叹口气:“谁说不是。这就是各人的命吧。算了,咱们不说他了。”从怀里掏出几张大纸来:“大哥,现在咱们该着手修盖新宅子了。这是我画的样样。”边说边把几张纸摊开。

常时友认真地看着图纸:“你画的这画儿我大概能看清楚,可这上面写的都是些甚字?”

常时话兴致勃勃地指着图纸解释道:“大哥你看,这是大门,也叫一进门。一进门旁边的这个院子就是祠堂。跟祠堂并排的是三个大套院。”

常时友点点头:“行。三个大套院就是咱们兄弟三个的住处嘛。”

常时话指着图纸:“二哥现在是不见了,可说不准天爷爷甚时候就让二哥回来了嘛。”

常时友肯定地说:“就算是你二哥回不来,他的院落也不让他空着。日后无论是你还是我有了后,就过继一个给你二哥,把你二哥这一门门顶起来。”

常时话高兴地点点头:“对对的。就是这话。大哥你看,这三个大套院又都有大门,就叫二进门。二进门进去后是两排房子。再后面是三进门,三进门对面的楼就是当家的人住的,就叫老爷楼或者东家楼吧。”

常时友笑着点头:“就是咱们三兄弟住的。”

常时话认真地补充说:“现在是咱们三兄弟,日后后人们谁顶门子当家谁住。在老爷楼的后头还有两个院子,是给娃娃们住的,就叫少爷楼和绣楼吧。”

常时友满意地点着头:“想得周全,想得是真周全。”

常时话指着图纸:“这就是院套院。在三个大套院后头是后花园。你看,这是狮子林,狮能镇宅。这是杏林,当年孔圣人就是在杏林讲学传道的。后人们走到这里就知道该当好好念书了。”

常时友连连点头:“好好。有这杏林就能提醒后人们好好念书,千万不要像我一样大字不认得一箩筐。”

常时话苦笑着说:“大哥,话不是这样说的。当年你是想念书也念不上。咱们再看,你看这后花园有水,你说这水从甚地方来?”

常时友迷惑地也问:“是啊,这水从甚地方来呢?”

常时话笑着说:“咱们就紧挨着潇河,我就想把潇河水引过一点点来。这么一来,宅子、山、水和林子就都全了。”

常时友高兴得连连点头:“哎呀!听你这一说,我现在就想住进去了。哎,我说老三,你这是咋想出来的?”

常时话笑着说:“有的是我想出来的,有的是这次去江南在苏杭和扬州看了人家的园林,照样样画下来的。大哥,不瞒你说,上次跟着驼队去恰克图的时候,我也注意了一下洋鬼子们的宅子。就咱们这宅子,大哥,整个中国我不敢说,可就咱们山西境内怕是没第二家了。”

常时友点头:“我看也是。”

常时话认真地说:“可有一样,这宅子再好也得先找宅基地嘛。”

常时话没有想到,对此大哥常时友早就有谋算了。“老三,这你放心。我早就请阴阳先生看过了,整个车辋村还就是王家的老宅子风水最好。看来王家大院当年也是找阴阳先生看过的。”常时友的话说得胸有成竹。

常时话沉思地点点头:“那是肯定的。不过现在王家已然把宅子卖给小庄吕家了。这一来可就难办了。”

常时友笑了笑,抽一口旱烟侃侃地说道:“可小庄吕家一直没住。人家在小庄有自家的宅子嘛。当时怕也是图便宜买下来的。我和吕老爷说过这事了,咱再把这宅子买过来就是了,最多就是多给吕家点银子。银子肯定要多花,可咱们也落个好风水嘛。”

常时话点点头:“你是说买过王家大院,拆了重盖?可眼下这银子就成了个大问题了。”

常时友笑着解释说:“对对的。我也清楚盖宅子,银子是个大问题。老三啊,别看大哥我不识字,可我在心里早就盘算好了,驼队一趟下来就把修盖宅子的银子挣出来了。这笔账要是没算清楚,我敢答应你盖这大宅子?唉,现在你还是想想新上任的巡抚大人请你高就的事吧。”

常家兄弟俩商议了一晚上,还是没有拿定主意该当怎么应付胡巡抚请常时话到巡抚衙门当差的事。第二天常家兄弟一起回到车辋村,在赵举人的书房又和赵家一家人接着商议。

赵举人苦笑着说:“走了个魏巡抚又来了个胡巡抚。魏巡抚直到发配新疆的时候,山西的百姓怕也没把他喂饱。胡巡抚来了以后还不清楚要咋样胡来。”

常时友沉思着说:“胡来不胡来咱们也管不了,那是朝廷的事。倒是老三这事该咋办?”

赵举人就认真地问常时话:“话儿,你是个甚打算?”

常时话想了想说:“仕途的心我是冷了,就想一门心思做我的生意。可咱们做生意的也不能得罪这些当官的,要不以后这生意可就难做了。”

赵举人点点头:“那是。既是这么个打算,这事倒也好办。”见常时友和常时话都盯着自己看,赵举人郑重地说了四个字:

“依样画瓢。”

常时话就会意地点点头。

主意拿定了,第二天常家兄弟两人就分头行事。常时友到小庄和吕老爷商议把王家大院再买过来的事;常时话则赶到榆次接上李举人,然后再到太原府处理胡巡抚请常时话当差的事。

二迷糊赶着马车走到小庄村口。

车上的常时友拍拍二迷糊的肩膀:“二迷糊,停车。”

二迷糊:“吁!”一拉缰绳将车停了下来。

常时友和虎子下了马车。常时友一挥手:“走吧。哎,老三,先去榆次,接上李先生就去太原府。对了,路上顺便和李先生说一句,咱们向吕家买宅子怕也要麻烦他给做个中人哩。”

二迷糊赶着马车继续赶路,常时话坐在马车上回头答应一声:“知道了。”

虎子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话儿兄弟这解元当的,也说不上来是好事还是坏事。到巡抚衙门当差也说不上来是好事还是坏事。”

常时友感叹地说:“咳,这世上的事呀说不上个好坏来。好事弄不好也就能变成坏事。可有的时候明明是坏事,一转眼就又成好事了。”

虎子点头:“对对的。当年你们一家没吃没喝才逃荒到这车辋村,那时候逃荒肯定不是好事嘛。可你们要是不到这车辋村,能有现在的这家业?能有银子修盖大宅院?这不就是坏事变成好事了。”

常时友苦笑着点点头:“理是这么个理。可中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连我自家都数不过来。”

虎子一指前面:“吕家到了。我去叫门。”走上台阶敲门。大门打开,下人疑惑地看着虎子,虎子指指常时友笑道:“车辋村常当家的。我呢,我姓胡。你们老爷在家吧?”

下人连忙赔着笑:“呦!明白了,原来是常当家的和胡管家。老爷在家。二位稍等一下,我这就通禀一声去。”小跑着进去了。

常时友低声地问:“当年吕家是花这么多银子买的王家大院?”说着伸手比画了一个二字。

虎子点点头低声道:“嗯,大概是两千两吧。便宜呀!当初你要是先买下来就好了。”

常时友也低声道:“当年就是再便宜也不能买。咱不能做那……那……对了,是乘……乘人之危的事嘛。”

虎子叹口气低声说:“就王家那大宅子,现在吕家肯定不会两千两出手。”

常时友点头:“那是肯定的。不过我想花这个数差不多能成。”说着伸出三根手指。

虎子摇摇头:“难!我看够戗!”

常时友点点头:“我也清楚是难。不过……”

这时吕老爷已经快步走到大门口,拱手施礼:“哎呀呀!常当家的、胡管家,甚的风把你们二位给吹来了。”

常时友笑着拱手说着笑话:“麦子的香风嘛。来找吕老爷要个馍馍吃。”

吕老爷哈哈笑着说:“哎呀!常当家的真是会说笑话,你在车辋村的地都连成片了,还稀罕我这地里的几颗麦子?快快请进。”

三人走进大门。

吕老爷一挥手:“厅屋看茶。”

常时友抬头看看天空:“今日个天不错。吕老爷,咱就先在院子里坐坐,正好好好观赏一下你这吕家大宅子。”

吕老爷点头:“也好。那就这边请。”吩咐身边的下人,“哎,垛子,把茶送到后花园花厅去。”率先引路向后花园走去。

三人穿过两个门道,走进后花园又走进花厅。

吕老爷笑着让座:“请坐。”

常时友四处观赏着吕家后花园,在花厅的凳子上坐下来:“哎呀!吕老爷,你这就是神仙住的地方嘛。这宅子是比王家的宅子小,可比王家的宅子气派多了。王家的宅子也就是个空架子嘛。”

吕老爷感叹地摇摇头:“王家宅子本来也是不错的,又宽敞又整齐。可惜呀,气数尽了。就和江山社稷一样样的,气数尽了就没救了。”

常时友皱着眉头:“哦!?哎呀,这我就不清楚了,既是气数尽了,当年吕老爷为甚还要买下来呢?”

吕老爷一愣怔:“这……这……咳,当年我也是让王家箍着买的嘛。王家老太太救子心切,等着用银子哩。”吕老爷的话是这么说,可他确实有点心虚,因为实情是当时他确实是贪图便宜才买的。

常时友点点头:“哦!这我还真不清楚。可真是难为你了,花几千两银子买下宅子,可又不住。也对,换了是我,我也不住。自家有这好好的宅子为甚要去住那气数都尽了的宅子嘛。”

吕老爷点头:“谁说不是哩。这不,我正想出手把那宅子卖了哩。”眼睛一转,有点回过味来了,“哎,常当家的,你今日个来是……”

常时友就爽朗地一笑:“不瞒吕老爷你说,想买下来那宅子。”

吕老爷失笑地说:“我说你咋从进门开始就宅子长宅子短说个没完。咳,说实话,你们常家也是该赶紧弄个像样点的宅子了。那么大的家业了,还住在现在的小院子里是不相称了。我还记得你和赵家大小姐成亲的时候,就有一对狗男女,说长道短地笑话你家的小院子,让我和李先生当时就臊了他们的脸皮了。”

常时友笑着点点头:“我听说了。”

这时下人垛子端着托盘过来,将三杯茶放在花厅的石桌上。

吕老爷笑着礼让道:“常当家的,喝茶。胡管家,请。”

虎子喝一口茶由衷地赞叹说:“好茶呀!”

常时友点头:“地道的雨前碧螺春。”

常时友和虎子慢条斯理地喝茶。吕老爷不时看常时友一眼。常时友故意不看吕老爷,而是四处观赏着花园里的景致。

良久,吕老爷终于忍不住了,试探地问道:“常当家的,你不是说要买那个宅子嘛。”

常时友点点头:“是啊。可是……”皱起眉头又不说话了。

吕老爷就明白,常时友这是在等自己先要价哩,想了想,放低了声音说道:“这个数?”说着比画了一个六。

他是两千两买进的,现在转手六千两卖出当然不可能。但买卖买卖,卖主就讲究漫天要价。卖主漫天要价,买主也可以就地还钱嘛。

吕老爷要了价后,眼睁睁等着常时友还价,没料想常时友故意装作没看到吕老爷的手势:“吕老爷啊,你要不说我还不清楚哩,那宅子气数尽了嘛。你说说,我们常家眼见的刚刚好起来,咋也不该买那气数尽了的老宅子嘛。”

吕老爷尴尬地笑笑,赶紧又把自己说出的话圆回来:“那……那是。不过我说的也不一定对。我又不是阴阳先生。哎,对了,我听一个阴阳先生说那宅子气数是尽了,可那块地风水好啊!”又放低声音,“这个数?”比画了一个五。

这个价离常时友心中预想的价还差得太远,他又故意装作没看见吕老爷的手势,继续说着自己的话:“哦?!吕老爷,我是想买宅子,可不是要买地呀。吕老爷你还不清楚,宅子和地的价钱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吕老爷苦笑着点点头:“那倒也是。”忍不住又放低了声音,“这个数?”伸出四根手指。

常时友低头喝茶,还是自顾自地说道:“眼下的车辋村,除了我们常家,怕是没有第二家能买得起那宅子。其他村子的人家在车辋村没家没地的也不会单买个宅子住。唉,看来那宅子吕老爷只能自家留着住了。”

吕老爷额头就开始冒汗了,颤抖着手向常时友抱拳施礼:“常当家的,看来你是清楚底细的。那……那你说三千两成吗?”

常时友就抬头向虎子看去,虎子会意地微微一笑。

常时友成竹在胸地放下茶杯:“吕老爷,这事就这么定了。咱们找个中人来签字画押就算成交了。”

常时话从榆次城接上李举人后没有耽搁时间,马车直接就赶到了太原府。按照事先想好的,先在太原府最好的饭店晋阳楼定了一桌丰盛的酒席,然后就由李举人出面把鲁师爷请到晋阳楼。

常时话和李举人礼让着鲁师爷:“鲁师爷请上座。”“鲁师爷请。”

鲁师爷并不在乎一顿两顿酒席,而是看重人家怎么对他。他一看酒席丰盛,知道人家这是在给自己面子,就很受用地笑着说:“这咋当得起?”

常时话真诚地施礼说:“鲁师爷你太客气了。承蒙鲁师爷青眼有加,在下感激得很。”

鲁师爷笑着坐下:“哪里的话。常解元清名远扬,连胡巡抚都高看一眼哩。”

常时话谦和地笑笑,连连摇头说:“徒有虚名尔。李先生请。”

常时话和李先生也坐了下来。

常时友和李举人端起酒杯:“鲁师爷,请了。”“敬鲁师爷一杯。”

鲁师爷笑着端起酒杯:“二位请。”

三人喝了杯中酒,慢慢吃着菜。李举人按照他和常时话事先定好的话笑着说:“鲁师爷,别的不说,咱们单说字。常解元的授业恩师赵先生的瘦金体确实是独步三晋了。”

鲁师爷连连点头:“早有耳闻,早有耳闻。”

“可常解元的字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当真?”

“出神入化。”

前面夸赵举人的字,这话确实是常时话和李举人事先商议好的;后面夸奖常时话的字,这话可就是李举人临时按自己的想法说的。

常时话见李举人把话题一下扯到自己身上了,赶紧连连摆手谦逊地说:“过奖,过奖。其实也不过尔尔。”

鲁师爷可兴奋了,两眼放光道:“哦!在下别无所爱,却唯独沉迷字画。李先生这一说倒让在下心痒难挠了。小二。”

小二听到客人招呼,赶紧走过来赔着笑脸问道:“爷,有甚吩咐?”

鲁师爷一挥手:“借文房四宝一用。”

小二赶紧点头道:“爷,你稍等一下。”转身取文房四宝去了。

到目前为止,这个事基本上是按常时话和李举人事先预想的在向前走。李举人和常时话就会意地相互微微一点头,俩人都明白,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既不得罪胡巡抚又能顺利推脱差事。

李举人明知故问道:“师爷,你这是何意?”

鲁师爷向常时话和李举人抱拳施礼,兴奋地说:“今日个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想请常解元留下墨宝。”

常时话连连摆手:“师爷,万万不可。果真如此,岂不要贻笑方家嘛!”

李举人向常时话眨一下眼睛:“常解元,你又何必太客气,咱们又不是外人。难得鲁师爷有此雅兴嘛。”

他们说着话的当儿,小二端着托盘进来,将托盘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托盘内是文房四宝。

鲁师爷真诚地说:“常解元,请了。”

常时话笑笑:“啊呀!这可真是,鲁师爷你这是在赶着鸭子上架了。好,既然如此在下只好献拙了。”说着站起身走到旁边的桌子边。

李举人慢慢研着磨。常时话铺开宣纸,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五个瘦金体的大字:“学而优则贾”。

常时话缓缓放下笔,看着自己刚刚写好的字,连声说:“鲁师爷见笑了。真是贻笑大方,贻笑大方。”

李举人也停下研磨的手,扫了一眼鲁师爷。

鲁师爷看着常时话的墨宝,赞赏地连连点头:“好!就是徽宗再世也不过如此。”一琢磨那五个字的意思,心里就明白了常时话的用意了,脸色就慢慢地沉下来,口气就有点冷淡了:“‘学而优则贾’?”

常时话和李举人都没搭腔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鲁师爷。鲁师爷苦笑着点点头:“清楚了,清楚了。”

常时话趁机拱手施礼道:“鲁师爷,万望见谅!”

李举人也附和道:“鲁师爷,实话实说,前任魏巡抚也曾邀常解元到巡抚衙门当差,当时常解元也是以这五个字表明心迹的。”

鲁师爷无奈地点点头:“也好,这样也好。在下拿常解元的这幅字也好给胡大人交差了。”

当天后晌,常时话和李举人辞别鲁师爷,坐着马车又赶回车辋村。当他们赶回车辋村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下来了。

依儿带着翠翠也从常家小院子赶来,和妹妹惜儿搭手一起准备饭菜。常时话和李举人走进赵举人书房的时候,依儿和惜儿已经把饭菜准备齐了,就等着他们回来好开饭说话了。

他们这些人都是至亲好友,见了面也没太多的客套话和多余的寒暄,坐下来就说该说的正经话。

虎子先笑着说起了常时友和吕老爷谈买宅子的事:“吕老爷当时着急得汗都出来了。最后没等友儿开口,他自家就先说出来三千的价了。哎呀!这回我可算是见识了甚是个谈生意了。友儿和我一样,都是大字不识一箩筐,可友儿就是会谈生意,看来这是生就的。”

常时友笑笑认真地说:“其实三千是个公道的价。对咱们合适,对他也合适嘛,两千买进去,三千出手,几年下来他就净赚一千。”

赵举人礼让着众人:“都不要客气,随便吃。哎呀,这可是依儿自出嫁后第一次回来做的饭。”

李举人由衷地赞叹说:“依儿做饭的手艺真是无师自通啊。别的不说,就这过油肉,色、香、味俱全,比晋阳楼的大厨炒得好。”

惜儿和翠翠往饭桌上端着一盘盘菜肴,听到赵举人和李举人夸奖依儿,惜儿调皮地笑道:“爹,你们咋就光夸姐姐了?我做的饭也不错嘛。”

赵举人笑笑:“你做的饭菜呀,还真不敢恭维。不过也还好,聊胜于无嘛。哈哈哈!”

惜儿噘起嘴,做个鬼脸:“好啊,不敢恭维?聊胜于无?我苦啊,受苦受累还得不着一句夸奖。”

众人看着惜儿都笑了。

依儿在围裙上擦着手走进来:“菜都上齐了。还合口味?”

常时话笑道:“依儿姐姐,大家正夸你的饭菜做得好哩。”

依儿高兴地说:“好就多吃嘛。”

赵举人高兴地招呼说:“来来来,都坐下一齐吃。今日个没外人。咳,翠翠咋不见了?”

原来翠翠见饭菜都做完了,没什么要帮忙的了,趁大家说笑的工夫早就悄悄地走了。

依儿每天都和翠翠在一起,自然了解翠翠的脾性,苦笑道:“就我们这个小干妹子,大字不识一个,可实在是个明理的人。日后谁要是娶了她,那可真是有福之人啊。咱们也不用叫她了,平时在家都不和我一起吃饭。再叫她的话她就能急哭了。”

赵举人感叹说:“这闺女可真是懂事识礼呀。难得!”

虎子见众人都这么夸翠翠,心里就感到一种莫名的欢喜和一种莫名的烦恼。这可真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日后,虎子终于如愿以偿与翠翠结为秦晋之好。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依儿和惜儿坐了下来。

惜儿关切地问:“三表哥,你们和那鲁师爷咋说的?”

李举人笑着在赵举人面前竖起大拇指:“其实也没费甚口舌,常解元写了‘学而优则贾’五个字就把事给了了。依样画瓢之计果然厉害,还是赵兄高明。”

赵举人苦笑着摇摇头:“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常时友真诚地举起酒杯:“多谢李先生帮忙。我敬李先生一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李先生,这两天我就要把那宅子从吕家买过来,到时候还得再麻烦你做个中人。”

王家大院的买卖很顺利。其实像常家和吕家这样财东人家买卖上的往来,难是难在谈价的过程中,一旦买卖谈成了,剩下具体的事就好办了。

吕老爷到底还是有点舍不得王家大院,卖完了没几天就特意又从小庄跑到车辋村来看一眼原先自己一直空着的王家大院。吕老爷到了王家大院门前一看,没料想常时话正招呼着几十个泥瓦匠在拆王家大院。一眼看去,原来很气派的王家大院现在被拆得一片狼藉。

吕老爷怔怔地望着王家大院发了一会儿呆,看见常时友和常时话走了过来,吕老爷忍不住惊异地问:“两位当家的,这……这好好的宅院你们咋就愣给拆了?”

常时友笑着点点头:“拆了好。不拆旧的,我咋盖新的?”

吕老爷感叹地说:“两位当家的,这么说起来,你们那三千两可真是花得有点冤啊!”

常时友笑笑:“不冤。我要是不出那三千两,吕老爷你也不会出手嘛。”

此时车辋村的众村民也四散着看着王家大院被拆:“可惜啊!”“王家这下就彻底没了!”“这么好的宅院就拆了?”

常时话笑着和吕老爷说:“吕老爷,等我们把新宅子盖起来,你可要大驾光临来帮着暖宅子啊。”

吕老爷点点头:“那是一定。哎呀!这么好的宅子就这么给拆了。”他还在为拆了王家大院而惋惜。

常时话抱拳施礼:“吕老爷,你们先谝着,我还得招呼这些匠人们,失陪了。”

吕老爷也抱拳还礼:“三当家的忙你的去。”说罢,转身对常时友说:“当家的,真是可惜啊!”忍不住又为王家大院的被拆发出一声惋惜的感叹。

常时话到了工地上,找到工头,将手中图纸摊开在院子里的石桌上:“领班,你看着啊,拆完了你们就按我画的这样样盖。”

领班仔细看着图纸,为难地说:“三当家的,你要的这样样以前我们没盖过嘛。这万一要是……”

常时话郑重地说道:“领班,打现在起你可千万记住了,盖这宅院没有万一。你们就全按我画的样样盖。到时候有甚看不清楚的地方就问我。”

领班点点头:“行。有三当家的这句话就行。弄不清楚就问三当家的。”

同类推荐
  • 纸人

    纸人

    预料之中的恐怖,命中注定的恐怖,都不至于让我们如此害怕,明明阳光灿烂,明明幸福平安,明明没做亏心事,明明在读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恐怖故事……突然,一只不怀善意的手背后颤巍巍地伸过来了,它是来要命的。
  • 万物生长

    万物生长

    罗伟章,1967年生于四川宣汉县,毕业于重庆师范大学中文系、上海作家研究生班。曾获人民文学奖、小说选刊奖、中篇小说选刊奖、小说月报百花奖、四川文学奖等,巴金文学院签约作家,被有关专家称为“活跃的同辈当中分量最重、最突出、最值得关注的作家之一”。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现居成都。
  • 天魔舞

    天魔舞

    《天魔舞》是一部描写抗日战争后期大后方成都社会风貌及世态人情的长篇小说。故事以1938年国民党迁都重庆后的时代为背景,描写了“国战”期间跑到成都的国民党政府大小官员、普通下江百姓和生活在成都本土的平民百姓的生活画卷,反映了那个特殊时代下行行色色人等的真实生活。李劼人先生以他如椽的大笔,刻画了如陈登云、陈莉华等一批发国难财的政府官员下的小爪牙和红男绿女,如白之时、唐淑贞等平民百姓,同时生动地再现了抗战时期大后方成都的风土人情,特别是成都的都市生活,成都的乡郊风景,青年学生从军的爱国热情,美国盟军的加入,普通人们飘摇的生活。
  • 未果

    未果

    他,在情感中挣扎,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遇到一个又一个的女孩,陷入一段又一段纠葛,只不过是校园内的选择,却又如此的彷徨,选不清楚怎样的人生。女人,走了。兄弟,走了。初恋,没了。亲人,离开了。他又该选择怎么样的故事去抒写自己的人生?
  • 所罗门的伪证

    所罗门的伪证

    日本推理小说的传世经典!日本销量超300万册!简体中文电子书,中国大陆首次出版!谎言掩盖的伤痛永远不会愈合,唯有真相才能治愈。15年精心构思,9年提笔打磨,耗费4700张稿纸,“日本知名作家”宫部美雪集大成之作!全新收录番外《负解方程式》,了解男女主角长大后的故事。半个世纪以来,推理文坛一直在等待这部划时代之作!突破推理文坛数十年套路瓶颈,横扫日本、韩国、新加坡等亚洲各地畅销榜单,被广泛赞誉为“推理的奇迹”。荣获日本畅销书大奖“书店大奖” TOP10、“这本推理小说了不起”第2名、“周刊文春推理小说十大佳作”。一群普通的少年,在他们十四岁的夏天,面对一起校园离奇死亡事件,一往无前地向成人世界的规则发起挑战。在这个夏天,恶意扭曲了人性,但少年们合力挖掘的真相终将治愈人心。
热门推荐
  • 末日数据生命

    末日数据生命

    如果有一天未来的你出现在你的眼前,你是否会欣喜若狂寻求改变命运的机会?陈楚阳幸运的遇到了,但这个未来的自己却只给他带来的一个不幸的消息,十几分钟后,地球突变灾难降临......
  • 快穿:真假监察官

    快穿:真假监察官

    “叮~成功绑定位面监察系统”杀手染邪,因“生命中没有乐趣”疯狂作死,在确认找不到乐趣后,意外绑定“位面监察系统”,开启新的装逼之路……
  • 拯救世界吧救世主大人

    拯救世界吧救世主大人

    林枫:我不想当救世主,但这个世界需要我。为了爱与和平,为了人类的未来,为了这个世界。我将试着拯救这个世界!
  • 评剧

    评剧

    《评剧》中优美生动的文字、简明通俗的语言、图文并茂的形式,把中国文化中的物态文化、制度文化、行为文化、精神文化等知识要点全面展示给读者。
  • 瑶瑶的琐事

    瑶瑶的琐事

    她刚刚留学归国就遇上曾经的学长,是巧合吗?只有她不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大BOSS!当真相摆在面前,是矜持,是愤怒,还是理智?瑶瑶的生活琐事充满了浪漫的际遇。这是一群年轻人的故事,善良,倔强,真实是他们的个性;专一,执着是他们对感情的诠释。我喜欢他们的故事,希望你也喜欢
  • 两世不够

    两世不够

    身体的原主太牛逼了!从颜值到能力无可挑剔,就是脾气不怎么好,但还是有美男守护她,有一个鬼王,有个王爷,还有……点击进入看详情。
  • 征战系统之一统九重天

    征战系统之一统九重天

    表面天真少年,实则一代枭雄。私下招兵买马,暗中发展势力。借生意之名于各邦国安插间谍,披学院之皮在各领地招兵买马。不知星火何时起,谈笑江山归王朝!
  • 乱世之年

    乱世之年

    公元25世纪,地球已经不再适合人类居住,全球人口急速下降,除了人类,几乎没有其他多余的生物,食物及饮水只能通过元素的分解再合成。这样的地球,已经没有拯救的价值。为了继续活下去,政府成功进行了一项大型研究,居然带着一支军队回到了一千年前的古代!年表面上是一个游手好闲的落魄大少爷,但心里却仍有一股武侠气概!要把这个时代交给那些未来人?怎么可能!
  • 体验平凡

    体验平凡

    世界上有很多种人,有的人被歌颂着,被铭记着,而大部分人,都是过着平平无奇的日子。哪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也没多少人知晓他的离去,他们终究泯灭在时光的长流中。但是,平凡的他们,也曾迸发出炽热的温度。他们,也不平凡过啊。
  • 萌宝帮帮忙:名媛待嫁中

    萌宝帮帮忙:名媛待嫁中

    她,杨氏集团豪门千金,后妈欺凌,好友欺骗,生日当天更遭男友背叛,心灰意冷。2年后携女归来,董事会上争权夺位,商场上叱咤风云,。李铭浩:“你这辈子,只能是我的女人!”陈毅博:“今生今世非你不娶!”林泽枫:“今生,我永远是你的守护天使!”杨若言不为所动,带着女儿远走他国。女儿杨星悦:“麻麻,去抢个别人的好爸爸,给我生个弟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