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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天子登基

周朝第九代国君周夷王崩了,崩殂的很突然。天黑时,周夷王还躺在一个艳丽宫女的修长大腿上,享用着宫女送到嘴边的鹿肉。等到第二天一早,宫女悠悠醒转之时,却发现她的国君还未醒来。宫女可不敢自己触霉头,贸然去叫醒国君。记得上次这我做的宫女,尸体都冰凉了!

宫女又缓缓地躺下,那腿不敢轻动一下,一会儿,又昏昏沉沉地睡下了。

过了两个时辰有余,夷王仍是没有要醒来的意思。升朝的时间早就过了,大臣们还站在大殿上等候国君上朝,这一等两个时辰过去了。年迈的老臣们都快站不住了。两条腿直哆嗦,中年大臣们心里也犯愁。这国君不上朝,身体有恙很正常,但怎么也得使个宦者出来告诉他们一声,大家也好回府,怎的两个时辰无一点动静?

朝堂两侧都有座位,可国君不到,又有谁敢坐下?这大王可不是个好脾气的!

于是大家彼此对视一番,又都看向周公与召公。自武王伐纣建周以来,历代周公、召公便共同辅政,这一代的两位辅政大臣又是德高望重之辈,自然是看他们如何领头的。

周公与召公互相看了一眼对方,周公还是闭眼摇头,示意不可轻动。这已经是周公第三次向召公摇头示意了。召公几次想要入宫,都被他给按下,这次可是不好使了。召公不顾周公作态,迈步就要进宫,周公挡他不住,只好留下稳定朝堂。

召公脚步如飞,直飞也似地直奔周夷王后宫寝处,说什么也有劝谏夷王勤政,他其实早也按捺不住,周公胆小,他可胆大,大不了血溅寝宫便是。

一路上也多有侍卫,召公在军中声望很高,竟无人拦阻,倒有几个不长眼的宦官有意阻拦,也都无济。召公只一瞪眼,便吓将回去了。

召公见后宫奢靡,不由叹息,他召公自诩当朝忠臣,对大王沉溺于声色犬马,不理朝政多次进谏,无奈夷王不听也!

后宫中仍点着烛火,幽幽烛光照着床榻,粉色的丝绸帘子还没拉上去,宫女在塌上睡得昏昏沉沉。时时说些呓语,多是不堪入耳的话,听得召公一阵面热脸红,忙抢先两步,咳嗽两声,把那呓语的宫女惊醒。

宫女一动,国君枕在她大腿上的头便重重地磕在了塌上,那宫女急忙告罪求饶。

可国君却没有动静,宫女心奇,平日里如此,她恐怕早已身首异处了,今日是怎的了?

她大胆向前,一探夷王的鼻息,国君早就死了,忙惊呼一声,急忙缩到角落里哆嗦。

召公闻得尖叫之声,抢上前来,夷王早已没了呼吸,可身体还是温热的,应是和宫女睡在一起的缘故。

召公忙至前殿,告群臣夷王崩殂噩耗,大臣相拥而哭,泣成一片。

公元前878年,周夷王太子姬胡继位,是为周厉王。

天子登基,百官及诸侯朝贺,这让这位年轻的周天子十分得意,周王朝自武王立国、平灭“三监”、经历成康之治后,这种大场面是越来越少了。厉王在这君临天下的时刻,有些魂游天外,心里暗暗发誓要中兴大周,使四方诸侯臣服。他甚至在想,父王其实早该死了,却一直赖着王位不下来。仔细想想,一个小小楚子熊渠,蛮夷之国,居然擅自僭号称王,父王居然只是责备几句,这让厉王很不忿,多次要出兵攻打,都被拦下,也就是在父王当庭烹杀齐哀侯的时候,自己才看到父王少见的王者之风。

如今自己继位天下共主,自然要有一番大的作为!

朝堂上,百官都已到齐,俯首下拜,口称“参见天王”。这山呼声让年幼的天子很是受用。

在宦官的一声呼喊下,朝会开始,这不是春秋大朝,与会的都是周朝众位卿大夫。

说实话,这是姬胡继位以来的第一次朝会,之前总是坐在下首仰望年迈的父王,如今俯视群臣,这让他决议要干出几件大事来。

“听说,南蛮荒芜之地的楚子擅称王爵,与寡人平起平坐”厉王把楚子两个字说的特别重,然后环视群臣,声音又变得轻浮却带有几分威严,直让人生畏“此事不假吧?”

南蛮之地,周天子多是鞭长莫及,周公平乱经此,封了个子国在这,这个子国便是楚,国君叫做熊泽,他祖上是武王的授课老师,爷爷是周国的火正,本人也和周公交好。

因为封的比较晚,又地处偏远,不是宗室,只是个子爵罢了。没想到楚国往后代代相传,到了熊渠这里,攻略庸地,驱赶扬越,控制了江汉平原,又趁周夷王征讨太原之戎时,进军鄂地,将铜绿山纳入囊中,直惊得汉水诸姬不敢声张。

于是有一日,伫立在山顶之上的熊渠,临江而眺,巍峨大山,滔滔江水如虹的气势激起了这位子爵的雄心,想起自己几年来的伟绩,仰天长啸,大喝一声:“我蛮夷也,不与中国之号谥!”震得山岗微颤,大河暂住。

在公元前879年,熊渠效法周公,自立为王,又封三子为王。

这事周夷王不觉得什么,可周厉王受不了,于是今天当朝议论此事。

天子发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新天子的脾气如何,众人都拿不准,但天子问话,有又不能不答,还是召公出班,奏道:“启禀吾王,蛮夷称王,却有此事,先王已然呵斥,其心不改,理应讨伐,然道路艰险,臣实恐远征劳师,还请天王三思!”

要说征战,周公、召公是一向不乐意的,明眼人都看得出,周朝不比从前了!

厉王做这个决定,还在当太子,熊渠称王的消息传来时,他就要夷王亲征,夷王偏偏不去,还以什么昭王南征死于汉水的故事拿出来,让此事不了了之。

现在姬胡做了王了,哪里还肯三思,只看了召公一眼,便嗤之以鼻,“父王在位时,你就屡屡犯颜强谏,自诩忠臣,却是个怕事的!”这话厉王没有说,只在心里想,他最烦的就是人家喋喋不休,可偏偏召公就是如此,厉王因他是前朝老臣,也无可奈何。

召公见厉王不许,还要强谏,一侧的周公虽也不主战,但他为人谨慎,见厉王满脸怒意,忙出班说:“召公之言,也不无道理,臣敢请我王先遣使入楚,责备楚子僭越之事,他若还不悔改,届时再起列国之师,并力伐之也不迟呀!”

厉王想反驳周公的话,又不好明说,只能环视群臣,问道:“诸卿以为如何呀?”厉王想,只要有一两个反对的,自己就可以顺势否决周公的提议,可满朝大臣居然都齐声赞同,这事可就有些难办了,他还不想刚继位就被称为一意孤行的独夫,可转念一想:“楚国素来蛮横,定不会答应悔悟,到时再发兵,也可堵住这老臣之嘴!”于是便点点头,很是欣慰的看向召公、周公,“二位不愧为我大周两朝忠臣,就依爱卿所说便是!”

周公谢恩已毕,退朝遣使去了。

周公把使者送出镐京,嘱咐道:“汝至南楚蛮荒之地,可多言天王震怒,欲集列国之兵伐楚之意,必要使楚子去王号。”

那使者答了句:“诺!”便持节登车。

周公叹了口气,天王有志气是好事,然则实力不足,徒遭祸乱。

“大人,外面风大快些入城吧!”周公身旁的一名家老扶着周公,说道。周公点头,拄杖转身,王城里走。

此时却是平旦时分,太阳渐渐升起于东山,在地平线上撒下缕缕光芒。

“大人且看,远方有车来也!”周公才到城门闻声又回过身来,极目望去,却见远方烟尘滚滚,一辆轺车背着太阳向他这边驶来,一开始还小,渐渐变大,却不是一辆,而是一辆跟着一辆,足有七八辆之多。

周公开始还有些疑惑,使者为何去而复返,还带回这些轺车。那轺车驶得近了,周公就见那七八辆轺车上插满了五色彩旗,周公一看,便知是楚国的车驾。

为何周公见旗便知国别,原来古时多有五德之说,比如晋主火德如周一般,旗自然为赤色。齐国虽然并非王族诸侯,但也以天子之德为德,旗皆赤色。燕国地处幽幽之燕地,临北海,虽是王族诸侯,但也根据本国实际,推演而得水德,故以水为德,旗服尽皆蓝色。楚国蛮荒之地,化外之国,其衣服旗帜五色杂陈,并不讲究,所以周公见轺车,就知使从何国而来。

前面周使引路,见周公未反,急急引那楚使下车拜见,诉说原委。原来周使出城不久,却在路途中遇到这位楚使,周使也不及问楚使来意,便引入镐京。楚使来意不能尽说,只说求见周天子,当面说明。周公人虽老,脑子却转的快,新天子登基继位。楚使能来做什么,下战书?自然不可能。楚虽称王,说白了国力还很弱,周朝虽然不景气,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还不敢挑衅周天子。那只有可能是来朝拜周天子,恭贺新王继位的。毕竟镐京京畿之地离楚国过于遥远,消息刚刚送到,那么楚国极有可能是自请削去王号,臣服大周。

想到这一节,周公就没有多问什么,只领楚使到城内驿馆歇息。

不日上朝,周公把此事禀明厉王,但只奏道:“楚子使者昨日至都,如今正在殿外侯天王召见。”周公并没有把自己的猜测告知周王,他有他的考量。

周公奏完此事,厉王自然闻之大喜,很不顾天子身份的在大殿上大笑了一阵,说道:“寡人还欲发兵攻楚,不料他却自己先来了,难道,是来给寡人下战书的不成!”声音之大,周公可以确定,即便楚国使臣在殿外等候,也是能听的清楚的,不过周公也没阻拦,在他看来,以当今天子的威名,吓一吓这位不服王化的“楚蛮子”也好。

随后,周厉王摆足了天子的气派,大手一挥,“召他上殿来!”

底下宦官不敢稍有怠慢,连忙扯起了公鸭嗓子喊道:“宣楚国使臣觐见!”声音是又细又长,传出殿外。

不久,就见一个穿着五彩缤纷的大汉走上殿来,手持使节,参拜天子姬胡。

姬胡看着这位楚使,五大三粗,虽然未见他断发纹身,但是从他这一身的肌肉和他刚才那浓重的南蛮口音,就看出他是个未服王化的蛮子。

周厉王多有不屑,只是瞥了一眼站在跟前的使臣,问道:“南蛮使节,久不朝周,寡人方欲联各国之兵,一并讨汝,汝何自来啊!”

使臣一听,当即就跪伏于地,说道:“不敢啦不敢啦,当初不过是妄立尊号的啦,今闻天子继位,国君诚惶诚恐,特来谢罪的啦!”

这位新天子的恶名,在他当太子的时候,就早已经传到远在千里之外的楚国去了,楚国害怕被周国征讨,于是楚王急派使臣前往丰镐,说,自己以前妄自尊大,是自己的不是,现在十分惶恐,愿意去掉自己以及自己三个儿子的王号,重新向大周称臣,服从王化,希望能够得到天子的原谅,那就是万幸啦!

楚使害怕厉王不答应,还带来了不少珠宝美女以及滤酒的茅。

满朝的公卿大臣们其实是十分高兴地,周夷王时,熊渠称王,终究是打了一把周天子的脸,如今楚国重新归降,这是好事呀!

可是周厉王有些不快,在他看来,攻打楚国,是自己这个刚继位不久的新君确立权威的好时机。不过,如今楚国不战而降,周厉王也没有不准许的意思,于是把礼物收了,随便回赠了楚子一些金银,表示:你放心,只要你不闹事,我不动你!

随后就把使者赶跑了,这么一次伐楚的大战,也就此消失在摇篮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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