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收割小麦以来，大妮儿妈起早贪黑，忙了将近一个多月。好不容易忙完了地里的农活，借着给大妮儿买新衣服的机会，特意挑了镇上赶集的日子。
出门之前，大妮儿妈把四张百元钞票对折了几下，脱掉一只鞋子，抽出鞋垫，将钱放进去，再把鞋垫盖上。
集市上人山人海，小偷也时常光顾，大妮儿妈为了安全起见，总会把钱踩在脚底，挎包里最多放几十元零钱。
拉客的农运三轮车停在村头，车上已经坐了五六个人，司机一定要等到车上坐满了十二个人才发车，要不然跑一趟山路，会亏本。
大妮儿妈和大妮儿走到车前，问:“去镇上多钱？”
“一个人一块钱。”司机靠在三轮车的方向盘上，背对着车头。
“我家大妮儿还是个娃娃，半价是不是？”
司机打量了一番大妮儿，笑的合不拢嘴。
“你看你女儿都比你还高，即使她是个娃娃，屁股坐下去占的空间和大人没啥区别，所以是成人价。”司机振振有词。
坐在车上的几个同村人开起了玩笑。
“大妮儿妈，你不要舍不得，每天跟牛一样在地里干个不停，难得去镇上放松一下，不就五毛钱嘛。”
“就是……就是……”车上其他人随声附和，拿大妮儿妈寻开心。
大妮儿妈也不好再说啥，叫大妮儿上了车，自己遂后也跟着上了车坐了下来，大妮儿妈拉开拉链，在包里翻来翻去，找出了一些面值为一毛，两毛的零钱，数来数去，最终数够了两元钱，交给司机。
农运三轮车冒着黑烟，吃力地在陡坡上爬行。山路崎岖，蜿蜒盘旋，司机开的比较慢。
大人们在车厢里聊的很起劲，大妮儿一声不吭，坐在一旁听着。
农村人取乐的方式很简单，不是说荤段子就是抓住一个老实人，不停的挖苦、嘲笑、揭短……
大妮儿也会被一些人说的话逗得合不拢嘴。
离车站不到一公里的时候，司机把车停在了拐角，然后跟做贼似的，下车仔细地观望着车站，见没交警执勤才把车快速开进车站，急急忙忙把人赶下车，将车驶离车站，走时还不忘啰嗦几句：“你们赶集结束后老地方集合，车就停在刚才的拐角处等着，车站有交警巡逻，抓住的话车会被扣走，至少要交六千元罚款……”
司机也不容易，跑一趟山路总共收十几块钱，除过油钱，一趟也就顶多挣五块钱，纯粹是为人民服务。
因为山路颠簸不好走，这条路很少有专门载客的汽车。
以前村里有个退伍的汽车兵，贷款买了辆长安面包车拉客，办完手续交完各种上路费，跑了一年下来亏的厉害，把车贱卖了出去给别人开车去了。
这条路没有开通公交车，交通非常不便，幸好有载客的三轮车，方便了大家出行。
虽然农运三轮车是禁止改装后载客，但在这里司空见惯，形势所逼。
大妮儿妈带着大妮儿，看遍了镇上卖衣服的市场，款式基本差不多。
西北一带没有服装厂，衣服基本都是从天水秦安或者兰州、西安康复路等地批发过来的。
这些衣服是江浙和广东那里生产的，经过层层批发加价，到了镇上售卖时，价钱贵很多。
大妮儿妈给大妮儿看上了一套花格子衣服，春秋装。最便宜的店面要价是160元，大妮儿总嫌太贵，很不情愿的扯着母亲的袖子，极力阻止。大妮儿看上了一件天蓝色牛仔裤，要价才四十八元。还有一件她喜欢的格子衬衫，要价三十八元。
大妮儿一路扯着母亲，把母亲带到了她喜欢的那家店。
以前大妮儿听别人讲过，镇上买衣服，别人要价后至少要杀价一半，老板实在不卖，就一点一点往上加，也不能加的太多。
“老板，你这牛仔裤最低多钱卖？”大妮儿问。
“你先试试，看合身不，合身了价钱好商量。”
“我是先讲价钱，觉得价钱合理了才试，不谈好价钱即使试了合身，价钱谈不拢，也是浪费时间。”大妮儿平时不善言辞，但是在省钱方面毫不含糊。
“这样吧，啥也不说了，四十给你。”女老板说着把牛仔裤从架子上取了下来。
“四十太贵了，二十六卖不卖？不卖我去其他店去买！”大妮儿撂下句狠话。
“再加点，再加点，这丫头辫子嘴巴还真厉害。”
大妮儿妈在一旁说：“老板，你就便宜点嘛，我女儿考上学了，光学费将近四千块，学费都是贷款借来的，家里实在太艰难了，这不是要打发她上学，哪里会给她买新衣服，平时穿的衣服都是她几个姑姑穿旧的衣服。”
老板看了看大妮儿妈手上的老茧，眼前的这个女人衣着朴素，说话间感觉也是个老实人。
“家里供个上学的，的确不容易啊！我给你最低价，你们不要再还价，裤子三十，你看还有上衣要买吗？一起给你最低价。”老板被大妮儿妈的话有些打动。
大妮儿指了指挂着的格子衬衫，老板一口价：“二十八给你。”
大妮儿觉得这个价钱也是她心里认可的价钱，就默许了。老板帮她找出平时穿的码数，大妮儿去了试衣间套上后走了出来。
人靠衣装。
大妮儿穿上新衣服，高挑的身材格外显眼，亭亭玉立。
大妮儿妈开始自言自语：“女儿真的长大了，都会自己选衣服了。”
大妮儿妈躲到一边，从鞋底取出一百块钱，双手递到老板手里，老板找回四十二块。
老板热情的目送她们出了店门。
大妮儿提议给母亲也买件衣服，但是被母亲婉拒了。
大妮儿妈来到水果摊前，给虎子和小虎挑了二斤刚上市的新苹果，又买了一大包麻花。
想买的东西很多，大妮儿妈只是上前看看，也没有再买任何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