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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回来了

燕京国际空港,国际航班侯机厅,虽然是凌晨四点多,但是却并不显得冷清,依旧是人流涌动,熙熙攘攘。

—一“紫沣!……”一个优雅内敛略带吃惊情绪的男声从右侧传来。老二顺着声音侧头望过去,不远处拥挤的旅客人潮后站着一个一眼看去就无法不再看第二眼;看了第二眼又忍不住要看第三眼;然后让人情不自禁要盯着看的大帅哥。在别人眼里那个人岂止是帅,大约超过一米八几的身高,站在那里,高出从他面前经过的人流整整一个头,男性气息十足又精致到妖孽的完美面孔和那双眸光锐利狡黠又不经意间似有星子透射的眼睛,罗马古典雕塑一样的身材,穿在他身上的西服贴合之极,挺括垂坠,低调奢华。

“沛……!”老二另外那个“沛”还没喊出来,就被自己突然从脑壳里冒出来的“怎么可能”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行人眼里见了美男发了花痴一样呆楞在那里的老二,此时脑壳里一片茫然,心里莫名酸涩的委屈翻涌而出,“王八蛋!七年了!死到哪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躲起来,一点消息也没有,人间蒸发的人也会回来了吗??!”老二语无伦次的胡思乱想着,像施了定身法一样站在那里。

那个老二口称“呸”的大帅哥喊了一声“紫沣”后,脚下不停立即淌进人流中一边轻呼着“借过”,一边朝老二的方向横穿过来。明亮而热切的眼神直直的盯着老二的脸,生怕一眨眼她就会飞走了,从此消失不见。可是对于向前的人流他是插队的异类,终于艰难的淌过來时,一大步跨到离老二一厘米的距离,迅速伸出双臂将就像撞进他怀抱的老二更加用力的抱了密不透风。

老二,“……”。

“混蛋!我跟你很熟吗?”老二这才反应过来在心里怒道。

多年以后回想那个和沛三少重逢的早晨。老二才领悟到,自己为什么之前的那么多年都过得没滋没味。虽然表面看不愁吃不愁穿的很安逸,但是她自己知道,那许多年就像过着别人的日子一样艰涩无聊。原来是因为,那个说好要跟他搭档过日子的人失踪了!然后突然有一天又回来了!老二表示接受不能。

不知道是真的生气,还是老二这两年在外面闯事业本能的防范反应,一下就把那个高大的男人推了出去,脱离了他温暖的怀抱,老二收回了推人的双臂垂在身侧,手指轻轻的攥起来握成拳。微抿着嘴唇仰着头对那个男人怒目而视。

男人忙道,“阿圆,是我,周沛,你的沛沛!”

老二心里冷道,“开玩笑,就算不认得我自己,我都会记

得那个叫周沛的大混蛋,还‘沛沛’,多大年纪了,你不肉麻啊!”而表面上更是冷冷淡淡的,一点也不似对面男人一样热情洋溢,激动万分。

当年,还是小豆丁的他说,“你叫‘沣沣'呀?我叫‘沛沛’!”说着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一边把他手里的棒棒糖塞进那个眨巴着泪眼汪汪的大眼睛的小姑娘手里。一边自顾自的说道,“嗯,沣沣!我以后就跟着你玩儿了啊,你可要罩着我呀”?

阿圆,“……!”

阿圆小姑娘撅着小嘴吼道:“我不叫疯疯,哼!我叫阿圆!”

因为她小时候胖嘟嘟圆滚滚的,家里人就都叫她“阿圆”。只有第一次见面的人才会以为她大名是“钱紫沣”,理所当然小名就该叫“沣沣”。老二长大了常常腹诽,“沣沣”!那得有多二的家长才能取出这么个超凡脱俗的名字来。

然后,漫漫成长路。从幼儿园到小学再到初中,然后高中,原本老二以为她和她的跟屁虫沛沛会一直同学到天荒地老。可是高考一结束,周沛和他的那个家就像从来不曾在这个世界存在过一样消失了。

高考他们并没有在同一个考场,甚至都不在一间学校。他俩同班到高二,高三文理分班,周沛是理科班,老二是文科班。高考前,市里把所有参加高考的学校打乱了顺序混在一起抽签,结果他们俩的考场分别一个城西,一个城东。

高考前一天,周沛还拍着老二的肩道,“嘿,阿圆,我们明天要去打仗了,你要好好打哦,我不在你的身边,不要忘记你自己是学霸。一定要好好考。然后我们一起上燕北大学。”

然后,高考完的当天下午,老二高兴地踩着自行车去找周沛,想着约好的一齐估分填报志愿。结果到他们家小楼下,直到进了他家院子,看见的是人去楼空,到处收拾得干干净净,没有只言片语,没有任何联系方法,人就这样消失了。

老二先是迷茫了一阵,站在空无一人的小楼前发了半天愣。然后突然飞身骑上自行车来到学校找到班主任。她问周沛的联系方法,他妈妈爸爸的联系方法。然而,班主任一概不知道,说是周沛的情况,要问校长,他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以前班主任拿到他的入学资料的时候也很纳闷,这个叫周沛的学生,父母工作单位不详,父母的资料是保密的,她也问过校长,校长只是神秘地笑笑道,“我知道情况,其他的不用问。”

周沛在家排行第三,自小来了k市就一直跟着他小叔——一位国画画家,生活在那栋有些年头的小洋楼里。说是他父母都在国外工作,偶尔寒暑假,小周沛会被送回去老家——燕京,和回家探亲的父母兄长姐姐们住上一两个月,开学了都会被准时送回来,每每如此。这些老二是知道的。可是如今连家都搬走了,而且事先一点预兆都没有,周沛也从来没有跟她提过这件事。“就这样,走啦……?!”老二表示想象无能。

老二从学校回到家,已经是吃晚饭的时间。父母高高兴兴的迎上来,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先是吓了一跳,随后福至心灵,两老一左一右轻拍着老二的背,父亲先开口安慰道:“没事,没事,没考好不要紧,以你的能力,再读一年,肯定可以考上燕北大学!”,老二死咬着下唇,茫然的看了看两老,过了半晌,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尽量控制住纷乱的思绪说道:“考的很好,爸、妈你们放心,……”停顿了一下,“我刚去周沛家,他家搬走了,一个人也找不到了……。”

父母听闻都惊愕了一瞬,老二接着又把之前去找周沛,向班主任询问周沛的事,一口气说完了。父亲沉默了半晌开口道:“有可能人家有不得已的苦衷,又或者有特别重要的事急着离开。等过些日子,他可能就会主动跟你联系,不着急,先等等吧!”老二发现父亲虽这样说,但是他眉头还是不由得皱了一皱。当晚大家也便不再谈论此事了。

接下来的几天,就是老二估分报志愿;然后静静等待;然后如愿以偿收到燕北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再然后,过了两个月,老二整理行李坐上了去燕京的飞机。

老二曾无数次的幻想着在燕京——这座繁华大都的燕北大学校园里,有一天会突然遇到抱着书去图书馆;去食堂打饭;去教室上课;甚至于陪着女朋友在校园里散步的周沛。也期盼过在他的故乡——燕京的街头能不期而遇,然后听他解释他的不告而别。但是四年过去了,仍然杳无音信。

再后来,三年过去了,老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在许许多多的城市里,在纷纷扰扰的时光里,渐渐地不再寻找那个从小到大,像跟屁虫一样形影不离的哥们儿。

时空穿梭,这一刻,他就站在这里,离她不到半米的距离,她甚至可以隐约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气息。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的面对面站着,一个冷淡垂目,一个热情洋溢。过了半晌,周沛抬起手刚要碰到老二的手臂,老二仿佛从梦中惊醒,迅速向后退开一步。周沛的手握空,停留在半空,只是一瞬的凝滞,他就优雅的抬起手臂,行云流水的挠了挠他那修剪得极其养眼的后脑勺的头发。而那双眸光锐利狡黠又不经意间似有星子透射的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过老二的脸。

“你不觉得欠我一个解释吗。”老二不想再被他又突然抱住,先开口了,用的是肯定句的语气。

然而,老二没有等来正确的回答,优雅内敛的男声在她头顶缓缓地响起,“你飞机要起飞了”稍一停顿用更轻柔的语调道,“我们先登机,在飞机上说,可以吗?”

老二惊愕的抬起头正好对上他狡黠而又含情脉脉的双眸,脱口问道,“怎么?你也是去的D国航班!”

周沛,“刚才还不是,现在确定是去D国。”

“什么乱七八糟的!”,老二腹诽道。

低头拉起行李箱,面无表情的越过周沛走到VIP登机口,检票,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向廊桥。老二借着“塔,塔”的高跟鞋踩在廊桥上的声响掩盖了自己狂野如奔雷的心跳声。这段廊桥今天走起来格外的长,老二从小第六感就很强,她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被笼罩在周沛的目光中,整个后背仿佛有火在温柔的灼烧。老二不由的甩甩头自嘲道,“疯了吧,你!”

“工作是唯一不会让自己失望的依靠”,老二想起帮她度过无数难关的这句话,“除了家族亲人,生死大事,其他的都可以忽略不计。”又临时想起这句她不愿轻易提起的话。

那是一年前,北方飘着大雪的清晨,突如其来的噩耗,让浑浑噩噩过了三年的老二彻底清醒过来。仿佛是昨天,她哥颤抖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老二,奶奶过世了。”“轰……!”,老二当下犯病,眼前整个房间在飞快的旋转,老二失去重心摔在地毯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老二跪坐在房间地毯上疯了一样地喊道,“奶奶,您不是答应我要看着我结婚,看着我生娃,拉着您的重孙孙遛弯,坐在桥头等孙孙放学的吗?!”,“我们拉过勾勾的,奶奶赖皮!”各种画面在脑海中翻涌,听不清谁在远远近近的絮叨,耳边闷雷一个接着一个的砸来,……。

“阿圆,阿圆!你不舒服吗?!”优雅内敛略带慌张情绪的男声传入耳内,直达心房。老二惊醒,抬眼向前,座位前屈膝蹲着满眼焦急,一脸严峻的周沛。他高大的身形蹲在那里,双臂前伸扶在老二座椅的左右两边扶手上,头等舱的这个逼仄舱室仿佛都被他占满了。

老二看着他这样没有形象的蹲在自己面前,实在挂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就像……!!”老二的心里惊雷一般滚来自己的声音,“就像小时候,沛沛每次都有办法把泪眼汪汪的阿圆逗乐!”

在老二痴痴呆呆地沉浸在过往种种悲喜交加的情绪里时,眼前出现了一片面巾,不等老二反应过来,那捏着面巾的大手已经迅速地将她眼下脸颊腮边的泪水处理干净了。熟练程度令人咋舌!如果是在以前,老二正常的时候,她一定抱着手臂在胸前,面露讥诮慢吞吞地道,“啧啧,周公公您辛苦啦,赏黄金二百两!”然后,必然要被好心好意帮她料理形象的周沛恼羞成怒的追着打。

“唏啦,哏!哏!”老二吸了一口气,鼻腔里还有刚刚溜出来的清鼻涕,发出了猪拱食一般的巨响!

“哎呀!”老二顿时涨红了脸,老油条有多少年没有害羞过了?她上气不接下气的想。

周沛面上不露声色,眼睛仍然认真的注视着他面前的人,心里却道,“我的阿圆还是一如既往的……,额……,可爱?娇憨?还是萌萌哒?”扶在面前座椅扶手上的左手握成拳,极力忍住快要憋出内伤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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