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瑾幽本就不愿意与燕九歌这样的女人打交道,被这个笑容恶心到骨子里,负手向后退了两步,才道,“朕体恤太后年事已高,燕家只你这一丝血脉,赦你死罪,还你自由之身。”
大理寺卿听得心头一跳,余光瞥见满面惊喜的燕九歌,连忙收回目光将头垂得更低,燕家小姐这模样已似疯魔,又对陛下执念甚重,若是太后不能好好约束,迟早会惹来更大的祸事。
这样的人还是离得远一些,再远一些才好。
“我就知道姑母没有骗我。”燕九歌双手扒在牢门上,开列的指甲里混着凝固的血液和泥土,可是她却在笑,笑容阴森又疯狂,在火光映照下宛如地狱里爬上来的女鬼,偏偏嘴里还说着最温柔的话语,让人背脊发凉,心口生寒。
“瑾幽哥哥你心里果然是有我的,我们两个人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等我从这里出去,便去求姑母为我们做主,姑母她最疼我了,若是你......瑾幽哥哥你不要走,我还有话要对你说呢!”
“燕小姐,陛下旨意,下官这便备马车,送您回宫。”大理寺卿朝燕九歌看了一眼,心中为离去的凤瑾幽捏了一把汗,被这样一个女疯子缠上,的确是一件做梦都不得安生的事。
凤瑾幽在外人面前向来喜怒不形于色,这回却步履匆匆走出了大理寺天牢,放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待他上了御辇,身旁的掌事太监才小声问道,“陛下,您不说要警告燕小姐,让她出狱后离皇后娘娘远一点?”
凤瑾幽端茶杯的手一顿,脸色难看道,“朕不与疯子同言,回去后交代宫中的人,别让她接近凝儿。”
牛小甜正在宫中捣腾她的新宝贝,根本无心理会这些,也不知道自家老公刚刚被女疯子璀璨过,她将手中的药瓶缓缓倾斜,幽蓝色的汁水滴入炉火上的小锅中,一点一点褪了颜色。
粟裕惊奇道,“娘娘,真的没有颜色了!”
“这夜幽草生与不见阳光的山谷背阴之处,却又喜暖畏冷,极其难得。”牛小甜控制着小药瓶的倾斜弧度,使汁液慢慢滴落,“好不容易才得了这么一株,捣碎成汁液方能长久保存,你们手脚都轻些。”
“娘娘,这话您今日已经说了十八回了,奴婢们一定小心翼翼,绝不会碰坏了娘娘的——啊!”
一声惊叫划破耳膜,牛小甜正要抬头,便见一只手拂落案几上的瓶瓶罐罐,连带闪着火光的小炉都被掀到地板上,她眼见褪去幽兰的透明色药汁洒落,就好像心被剖走了一角,肉疼得说不出话来。
“燕小姐请自重!”离牛小甜最近的陈烟云拦住燕九歌举起的手臂,冷声道,“这里是皇后娘娘的寝宫,不容旁人放肆!”
“你算什么东西,你也——啊!”燕九歌正要推开陈烟云,却见自己的手臂皮肉翻卷,转眼间便已经血肉模糊,她使劲儿甩着右手,似乎想要将一整条手臂都甩下来。
变故来得太快,牛小甜被这一声尖叫拉回了神,直接抓住了燕九歌想要往右手上抓挠的左手,“这药汁都腐蚀皮肉,去拿纱布和我的药箱,快点儿!”
被燕九歌推倒的粟裕转身去拿药箱,却撞上没拦住燕九歌的宫人,几名宫人进门便跪倒在地,直接将粟裕撞了出去,小小的偏殿内一时人仰马翻,连人都转不开身来。
皇后宫的这间小偏殿原本是放置杂物的,牛小甜看中了背阴通风的位置,便命宫人整饬后做了研究药物的小实验室,偏殿里放满了她的各种宝贝药品,本就调不开身,现在这么一闹,连条路都让不出来了。
燕九歌疼得尖叫连连,却走不出去,只能在屋子里发疯,顷刻间两侧的储物架便被她推倒在地。
被她推开的牛小甜顾不上心疼,冷声道,“快按住她!”
这才有宫人一拥而上,将燕九歌按倒在地板上,牛小甜将垂下来的一缕碎发别在耳后,从身后幸存的柜子里取出一个琉璃瓶递给陈烟云,“把这个给她涂在伤口处,然后用纱布包扎好。”
那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掀起皮肉,燕九歌一整条小臂已经鲜血淋漓,连衣袖都被腐蚀殆尽,陈烟云被伤口吓住,机械地把药粉往翻卷的血肉上撒。
药粉渗透进皮肉里,燕九歌的尖叫声陡然高了许多,身子狠狠一挺,似乎就要挣脱禁锢,几名按着她的宫人连忙加力,下了死手把人往地板上按,燕九歌就像一条濒死的鱼,身子翻腾了几下便脱了力。
汗水顺着脸颊流淌过嘴角,她死死盯着牛小甜,“赵凝儿你这个贱人,我要让姑母杀了你,你敢伤我,瑾幽哥哥也不会放过你!贱人!”
“那就等有命活到明日再说吧。”牛小甜冷冷看了她一眼,转身开始收敛被她撞翻的瓶瓶罐罐,有些药品只洒了些许,收好还能用,只是她脸色太难看,旁边的宫人甚至不敢上前帮忙。
凤瑾幽赶到的时候,燕九歌的伤口已经被陈烟云包扎好,止住了腐蚀,却依旧被几名宫人死死按在地板上,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双蟠龙靴从眼前闪过,她被压住脖子,连头都抬不起来。
“凝儿。”凤瑾幽蹲下身子,握住牛小甜的手臂,“你可有伤到?”
“我没事,倒霉的是燕九歌。”牛小甜脱开他的手,继续收敛地板上完好的瓶罐,“夜幽草难得,加热后的药汁腐蚀性强烈,她今日也算是伤得矜贵了,只可惜这么一棵夜幽草,就这么糟蹋了。”
“凝儿,你......”
“我什么?”牛小甜头也没抬,可就是这么淡淡一句,就堵得凤瑾幽说不出话来,见他呆呆的模样,牛小甜直接将人往一边儿拨,“凤瑾幽,你挡我的路了。”
凤瑾幽乖乖退到一旁,宫人们更是把脑袋低到了地板里,连眼皮都不敢抬,他扫过这满室狼藉,目光最后落在燕九歌身上,“把送她回太后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