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这是什么意思,以此要挟陛下吗?燕九歌罪犯欺君,即便是......”
“够了。”凤瑾幽轻叱一声,打断了牛小甜的话,牛小甜似乎没料到他会如此,原本还梗着脖子对着太后,此刻却又忽然萎靡下来,怔怔看着凤瑾幽。
凤瑾幽却别开目光,对太后道,“皇后做错了事,朕自会训责,便不劳烦太后,燕九歌既然死罪已免,朕会着刑部拟旨,五日后还她自由之身,望太后严加管教,切莫再生出事端。”
他拦住想要开口的牛小甜,咬牙道,“太后可还满意?”
“皇后的罪责,理应由皇帝定夺,哀家身为长辈,不过是提点你们两句,哀家老了,不爱管这些鸡毛蒜皮。”太后笑了笑,“既然皇帝如此孝顺,哀家自然要领这一片心意。”
“如此甚好。”凤瑾幽冷声道,“来人,送太后回宫。”
太后回到寝宫,李乘风远远便迎上来,匆匆行了一个礼,问道,“娘娘,如何了,陛下可曾松口?”
“皇帝已经应允,五日后释放九歌。”
“为何是五日?”李乘风心头焦急,以为出了什么意外,脱口便出来,太后看了他一眼,转身便往内殿走,“皇帝已经妥协,哀家若继续步步紧逼,只会适得其反。”
太后接过宫人递来的茶水润了润喉,见李乘风没有离开的意思,闭上眼道,“哀家累了,你下去吧。”
李乘风似乎还想说什么,却也只能作罢,太后毕竟是燕九歌的亲姑母,是这世上最为燕九歌筹谋之人。
待人走远,太后才缓缓睁开眼,望着大片的光影慢慢冷凝了目光。
挥退了宫人,女官低声道,“李乘风不过是一个武人,得寸进尺不知好歹,娘娘莫要同他计较。”
太后弯了弯嘴角,眼底却不见笑意,“年轻人沉不住气,哀家计较什么,如今皇帝与赵凝儿的把柄被哀家攥在手里,那两名侍妾的死若是闹到朝堂上,那便是中宫失德,废后也使得,九歌这孩子向来冲动,让她在牢中多反省几日也没什么不好。”
说到这里,太后忽然有些伤感,连目光都变得浑浊。
她低声道,“哀家老了,护不了九歌多少时日,总要让她明白一些事。”
牛小甜正在勾勒一朵兰花,抬头便见凤瑾幽端着茶杯站在桌边,她提起笔皱了皱眉,“陛下,你的奏折批完了?”
“还没有。”凤瑾幽露出一个温柔的笑,“你渴不渴,饿不饿,御膳房新制的桃花糕甜而不腻,你......”
“我就画朵花儿,打发一下时间而已。”牛小甜见他这个模样,干脆放下笔,把人按到椅子上坐下,手指点在他心口的位置,“我呢,没生你的气,做戏也是事先说好的,所以你的心就放回肚子里吧。”
凤瑾幽看着她的眼睛,迟疑道,“真的不生气?”
牛小甜轻拍了下他的脸颊,“自然是真的。”
凤瑾幽想了想,“那你日后,也不会秋后算账?”
牛小甜笑容一收,皱起眉来,“难道我看着很像是喜欢秋后算账的人?”
凤瑾幽正要否认,有宫人进来禀报,“陛下,娘娘,李公子到了。”
“请他进来。”宫人应声离去,牛小甜把放在凤瑾幽身上的手拿下来,在一旁端正坐好,又问他,“你传召来的?”
凤瑾幽点点头,抬眼便见李乘风走进来,他低头行了一个礼,恭敬道,“不知陛下与娘娘传召卑职何事?”
戏台摆了这么久,重头戏早晚是要开场的,躲也躲不过。
凤瑾幽没有开口,显然是想把这个机会留给自己,牛小甜心知肚明,却不知该怎样开口,李乘风面无波澜站在下方,顶着牛小甜打量的目光,一颗心在沉默中越来越紧张,却又不敢轻易开口。
思索了半响,牛小甜觉得任何的说辞都没有任何意义,干脆开门见山道,“为什么要做太后的爪牙,她行事狠辣,多次伤及无辜,燕九歌有如今跋扈的脾性,九成都是她惯出来的,难道你都不知吗?”
“娘娘这是何意?”李乘风惊讶道,“卑职与太后,从无私下往来,何时便成了她的爪牙。”
牛小甜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脸上的神情太过真挚,如果不是真的无辜,那必定是早知此事有所准备,演技精湛,才会如此。
“字面上的意思,你听不懂?”凤瑾幽忽然开口,看向李乘风的眼神都锐利许多,与那日兴师问罪完全不同,李乘风见惯他在牛小甜面前温和的模样,今日才知什么叫做帝王威仪。
“卑职与太后从无私下往来。”但到底是有所准备,他稳了稳心神,朝凤瑾幽行了一个礼,不慌不忙地为自己辩解。
牛小甜觉得眼前的人有点儿陌生。
明明还是李乘风,还是原本的模样,她却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凤瑾幽正要开口,却被她拦住,“既然没有私下往来,那是谁在其中为你们传信,让太后知晓从前轩王府侍妾的事?”
“娘娘,卑职冤枉!”李乘风跪下道,“卑职既与太后无私下往来,便是没有任何瓜葛,即便有所交集也只是因为她是九歌小姐的姑母,王府侍妾之事更是无从说起。”
“你觉得无从说起,那本宫就同你理一理。”牛小甜看着李乘风,缓缓道,“那日在宫道上遇见你,除了本宫身边的近侍,便只有你听见了粟裕的话,若非是你传信,太后怎么得知此事,甚至以此为要挟,要陛下赦免燕九歌?”
“如娘娘所说,那日在宫道上并非只有卑职在,若是娘娘身边有太后的眼线,后来将此事传到太后耳中也未可知,皇后娘娘怎能因此便定了卑职的罪?”李乘风言之凿凿,牛小甜差一点儿就要相信他是被冤枉的了,她看着眼前人,只觉得物未是人却先非。
短短几日而已,什么都不一样了。
她记得临时起意去看望李乘风的父母,在城西宅院中他尴尬又焦急地向父母解释与自己的关系,那时候还是一片纯厚赤诚之心,这才过了多久,便已经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