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太后宫走出来，牛小甜只觉得神清气爽，连御花园都牡丹都比往日娇艳了两分，清晨露珠未退，她折了几枝捧在手里，打算拿回去插瓶。
身旁的女官将花枝接过来，仔细用手帕包好花茎，“下了太后的面子，娘娘这么高兴？”
牛小甜伸出抚落花瓣上的露珠，弯了弯唇角，“我这个人最看不惯别人强人所难，从前想要多管闲事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如今能挡一挡太后的威风，也算是心愿得偿了。”
她接过手帕擦了擦手，带着一干宫人继续往前走，“李乘风是个孝顺的人，白白折在燕九歌身上可惜，太后如今黔驴技穷，成不了事了，何必让他再跟着往火坑里跳？”
“娘娘心慈，奴婢可不这么想。”女官撇了撇嘴，“他跟着燕九歌可做过不少事，即便不是主谋也算的上帮凶，奴婢觉得他折在燕九歌身上也是罪有应得，并不无辜。”
“等烟云回来，听到这话可是要和你翻脸的。”牛小甜想到陈烟云传回来的信，脸上挂起一种看好戏的热闹，“烟云向来欣赏李乘风，以后这种话，你到她面前去说。”
“奴婢才不傻。”女官道，“烟云探亲也快要回来了，得罪人的话奴婢才不说，奴婢只在娘娘面前烦娘娘您的心。”
回到宫中，凤瑾幽已经下朝，正拿着奏折细细地看，连牛小甜走近都没察觉，只闻到一阵淡淡的花香，便见几枝牡丹花出现在眼前，甫一抬头，牛小甜便把牡丹花塞进他怀里，“鲜花配美人，送你。”
放下奏折，凤瑾幽捧着花枝哭笑不得，这话不应该他来说？
牛小甜在他身旁坐下，指挥宫人去拿藩国进贡的那只长颈牡丹白瓷瓶，“这么漂亮的花，你不喜欢？”
“喜欢。”凤瑾幽连忙道，“凝儿折来的花，自然喜欢。”
“识趣。”牛小甜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宫人碰了花瓶来，上好的细白瓷，长颈纤细，瓶身绘着牡丹花，与凤瑾幽怀里的花朵正相宜，她将花枝插好，又指挥宫人放在窗下。
最后满意地点点头，“这样便好看了。”
凤瑾幽把人揽进怀里，“不是说出去散步，遇见了什么好事情让你这般高兴，说来也让朕听一听。”
牛小甜把太后宫中的事简单说了，凤瑾幽听了第一反应便是皱眉，他对燕九歌没好感，连带着对燕九歌身边的人也没好感，但是想起上回牛小甜帮李乘风的事，又笑着附和起来。
女人的心思有些难猜，但是顺着她的话说总不会错。
这是凤瑾幽在与牛小甜的相处之中总结出的经验，果然牛小甜被他哄得心花怒放，甚至当着宫人的面奖励了他一颗香吻，凤瑾幽顿时觉得李乘风也好，张乘风也罢，只要怀里的人高兴，便是怎样都好。
两人嬉闹了一阵，牛小甜才注意到案上的并不是奏折，精密复杂的线条有点儿像前世的建筑设计图。
见她拿在手里仔细看起来，凤瑾幽道，“这是宫殿扩建的图纸，工部今晨才送来，正好你这会儿无事，看看还有哪里想要改的，朕着人一并添进去。”
“扩建？”牛小甜的目光顿住，转过头来看凤瑾幽。
“这是惯例。”凤瑾幽道，“工部呈绘图纸，再由朕预览，图纸若无问题便交予工匠施工，这回工部差事办得不错，朕大致看过，若是你没有想改的，便按照这份图纸来便好，若是这宫中你有不喜欢的地方，便命人添进去。”
牛小甜看着图纸上标红的位置，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皇室的奢华，“这些标出来的地方，都要改动？”
凤瑾幽点了点头，“你不喜欢？”
“谈不上喜不喜欢。”牛小甜摩挲着图纸，手指下是要改做绿松石的栏杆，“只是觉得没必要，皇宫这么大，虽然不能说每个地方我都熟悉，但是每日散步，也都逛过，这里每一处都很漂亮，并没有老旧，也不需要修缮，为什么一定要把好好的栏杆毁去重修呢？”
她其实就是不能理解古人这种没事瞎折腾的毛病，但是鉴于自家老公也是古人，所以她觉得把话说得委婉一点。
皇室所有的铺张与排场似乎永远都是理所应当，凤瑾幽第一回听到这样的说法，怔愣过后，竟然莫名觉得有理。
见他沉思的模样，牛小甜又问，“你刚才说这是惯例，并不是明文的规矩，也就是说并不一定要这么做对吧？”
凤瑾幽这会儿总算领会了自家皇后的意思，握着牛小甜的手道，“的确是铺张了些，只是这是祖宗传下来的惯例，如果真要问意义何在，大概与民间的一些习俗差不多，既然不喜欢，不如咱们寻个折中的法子？”
“怎么折中？”
“宫殿自然还是要扩建的，不过这图纸还大有可为。”凤瑾幽道，“缩减更改的位置，以修缮为主，这样既能全了祖制，也不会过分铺张。”
“好主意。”牛小甜觉得这样的扩建根本很没必要，但是看着凤瑾幽求表扬的模样，她还是很给面子地夸了一句，凤瑾幽果然大受鼓舞，立即便要传召工部的官员。
竖日早朝，凤瑾幽缩减图纸的事便已传近了文武百官的耳朵。
适逢朝政清明，四海升平，御史们无要事可奏，便夸赞起凤瑾幽的贤德来，“陛下如此节俭，以身作则，为万民表率，乃是我青丘之幸。”
“自陛下登基以来，我朝五湖安康，四海宁静，番邦属国皆是按定例朝贡，臣服之心更坚，这皆是陛下治国有方。”
“陛下勤政爱民，方有今日盛世天下，陛下英明！”
有人开口，其他官员自然纷纷应和，能够站在金殿上的官员都不会是庸才，夸起人来引经据典，出口成章，简直比琼林宴上才子们斗诗的情景还要热闹两分。
最后凤瑾幽在群众三呼万岁的恭送声中下了早朝，回到寝宫脸上的笑容也没散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