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做工十分漂亮的锦盒,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但是盒子在烈火中都未能变色,可想而知其坚固,盒盖下有一个精致的盘云锁扣,即便沾了草木灰,也能让人一眼看出并非俗物。
燕九歌拂落盒盖上的灰尘,露出里面繁复的花纹来。
那花纹很是漂亮,却更像是一种图腾,李乘风忍不住问,“这是什么?”
燕九歌没理他,她将手中的锦盒托举到阳光下,仔细看了很久,然后轻轻拨动锁扣,掀开盖子的那一瞬,她被强光晃了一下眼,待转身背过太阳,才觉得自己眼睛好受了许多。
那锦盒中竟是一套珠宝首饰。
却不是普通的珠宝,尽管如李乘风对女人家的物件无甚了解,也一眼看出燕九歌手中的东西是难得一见的宝物,首饰的样式并不很精致,反而有些老了,都不是如今时兴的,贵就贵在其材质。
而锦盒在燕九歌手中拂落了灰尘,也露出庐山真面目,这才能瞧出来,那是上了念头的沉水木,沉水是一种十分特别的树木,最特殊之处便在于它不畏火,所以以此打磨锦盒所保管之物,必定比这种木材还要珍贵数倍。
李乘风皱起眉来,“轩王府的后厨房里,怎么会藏这种东西?”
他第一念头是牛小甜的手笔,想想又觉得不可能,今日后厨闹了这么大的动静,牛小甜早知道这灶台地下的玄机,东西早就被拿走了,何以还能等着他与燕九歌来捡便宜?
不过这也可能并不是便宜,如此珍贵之物出现在后厨之中,这样的事情怎么看都透着一股蹊跷,若是......
“这是先人之物,不属于轩王府所有。”燕九歌的声音打断李乘风的思绪,他一抬眼,就看见燕九歌啪的一声扣上盒盖,手指轻轻摩挲着上面的花纹,“这是前朝世家的家族图腾,我在姑母宫中的典籍上曾经见到过,传言先帝至死都在寻其生母嫁妆,却一直不得线索。”
她看向李乘风,高傲地抬起下巴,“李乘风,你还不明白吗?”
李乘风看向芊芊手指下的花纹,似乎还不相信,先人遍寻无果之物会这样落在他们手里,“这个图腾,便是先帝生母家族的图腾?”
“没错,今日我受了赵凝儿奇耻大辱,到底苍天有眼,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燕九歌勾唇一笑,将锦盒放入怀中。
“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那口锅放回去啊。”见李乘风呆在原地不动,又忍不住催促起来。
李乘风抿了抿唇,似乎想说什么,然而他已经习惯了对燕九歌的命令执行到底,所以身体比脑袋听话,抬起手臂便将那口锅稳妥安置在灶台上,等他做完这些,燕九歌已经揣着宝物不见了人影,他抬脚去追,又因为一路人多眼杂,回到院子里才有机会开口。
“小姐打算怎么处置此物?”李乘风看着燕九歌手中价值连城的宝物,只觉得这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而是祸患。
“这样的好宝贝,我可得好好想一想。”燕九歌是太后的亲侄女,她从小见过的好东西甚至不比凤瑾幽好,这一套首饰的成色却是其中最好,她抚摸着做工精致的步摇,满眼都是不加掩饰的贪婪。
半路所得之物在李乘风眼里却是个麻烦,“这到底是从轩王府里发现的,不如交给轩王爷,来日无论牵扯到什么,都与小姐无关了。”
燕九歌手腕一顿,不以为意地嗤笑着道,“这能牵扯到什么?先帝生母遗物,这般贵重的宝贝,已经不止是价值连城这么简单了,老天垂怜的机会我若再抓不住,那还能成什么事?况且这是我从灶台底下拿出来的,那便是我燕九歌之物,与他轩王府又有什么关系?”
这话好似已经有了打算,李乘风听得更加心惊,但到底事关重大,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劝,“如小姐所说,此物意义非凡,算的上是先帝夙愿,如今朝中几位皇子都各有心思,这样的物件,太容易招来祸端,还是交出去为好。”
“交什么交,我的东西为什么要交出去?”燕九歌瞥了他一眼,更觉得这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是想到自己的计划,还是把更难听的话咽回了肚子里,话锋一转,说道,“你也说朝中皇子各怀心思,而寻回失物乃是先帝夙愿,我如果交代瑾幽哥哥,那岂不是把他往皇位上推,告诉天下人他才是我青丘正统,顺应先人遗愿?”
李乘风不想给燕九歌招来麻烦,却也不想凤瑾幽上位,这位轩王殿下与燕家的恩怨都已经罄竹难书了,若是他登基,燕九歌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见他皱着眉不说话,燕九歌便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一半,于是继续温和地说道,“交给瑾幽哥哥是不成的,不如这样,你将此物悄无声息放到赵凝儿房里去,私藏先太后遗物可是连坐九族的罪名,我就不信到时候瑾幽哥哥还能护着她,即便是计划失败,这事儿明面上也和我们没什么关系,不会牵连到我身上。”
她自以为自己计划得很好,说道最后,不禁露出得意的神色来,看着李乘风问道,“李乘风,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
李乘风没忍住在心里默念了一句,苦口婆心道,“小姐,陷害赵氏不急于这一时,但此物干系重大,还是......”
“还是交给瑾幽哥哥更为妥当?”燕九歌脸色一冷,斜睨着他道,“今日你几次三番与我唱反调,看在得了这宝物心情尚好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但是你也别得寸进尺,李乘风你给我记住了,你是我燕家的奴才,不是他轩王府的狗,这东西在轩王府藏了那么久没人发现,偏偏到了我手里,那便是我的东西,我想怎样处置便怎样处置,旁人没资格置喙。”
她将锦盒一扣,直接推到李乘风面前,“今夜便将这东西放到赵凝儿那贱人的房间里去,能做你便做,做不到便从这道门里滚出去,从今往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别再说你是我燕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