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比旺·克诺比听到这个坏消息时,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包扎被烧伤的创口。他琢磨着该怎样做,才能在明天给奎刚留下好印象。他思考着提高自己的打斗技巧的方法,考虑着怎样说话、怎样表现,才能让武士相信他有资格成为绝地武士的弟子。就在这时,范特讲师拿着数据板走了进来,给他看分配给他的职务。
突然之间,他所有的计划和梦想都化作了泡影。
“这个嘛,也没那么可怕啦。”范特讲师说。她是位身材修长的蓝皮肤女士,头上有着漂亮的辫子,那辫子正在不安地抖动着。
欧比旺惊愕地盯着分配方案。数据板上写着,他明天上午就要乘飞船离开圣殿。他需要收拾行李了。
他要到班多米尔星球去报到——一个他从未听说过的星球,在遥远的银河外环上。他要到那里去加入农业队。
“可是我不明白,”他茫然地说,“我还有四个星期才过生日呢。”
“我知道,”范特讲师说,“但是你乘的飞船‘纪念碑号’明天就出发了,船上还有一千名矿工。不能因为你要过生日,就让他们停下来等你。”
欧比旺完全惊呆了,他环顾着自己的房间。头顶上,三个韦尔派恩战斗机的模型在天花板上嗡嗡飞翔,那是他自己亲手做的。反重力场使它们高高悬浮在空中,它们嗡嗡地飞舞着,航行灯闪烁着紫色和绿色的光。小小的昆虫族飞行员转动着脑袋,好像在四处观察。他的书桌上堆放着书籍和图表。他的光剑还挂在墙上平时所在的地方。他简直不能想象自己要离开这里了。这里是他的家啊。如果他要去从师学艺倒也罢了,他会欣然地离去。但他决不愿意去当一个农夫!
现在看来,他永远也不能成为一名武士了。布鲁克说得不错,欧比旺气恼地想。尤达大师只是说几句好听的话安慰安慰他罢了。
震惊和绝望使他感到一阵难受。他抬起眼睛望着范特讲师。“我仍然可以成为一名绝地武士。”
范特讲师温柔地碰了碰欧比旺的手。她嫣然一笑,露出尖尖的牙齿。她摇了摇头。“并不是每个人都一定要成为战士的。共和国也需要医生和农夫。你可以用你的原力技能治疗患病的庄稼。你的才能会帮助全世界人填饱肚子。”
“可是——”欧比旺想说他觉得自己被欺骗了。他应该还有四星期时间呢。“这份工作是给那些被淘汰的人,那些水准太低、不能成为武士的人的。而且,明天奎刚·金就要来挑选弟子了。尤达大师说我应该在他面前展示自己的。”
范特讲师摇摇头。“那时候大师还没有听说你打了布鲁克。你难道以为医生会替你隐瞒,不把你做的事情说出来吗?”
在逐渐降临的恐惧中,欧比旺明白了所发生的一切。布鲁克设计了这个圈套,他傻乎乎地陷了进去。他想辩解,想说自己是清白的,那其实是一场公平的较量。那些医生是怎么回事?布鲁克其实根本不需要医生——除非是为了证实他自己编造的那些假话。
“你不是第一次让你的愤怒占上风了,”范特讲师说,“真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她轻轻地点点头。“好了,高兴一点,别这样愁眉苦脸的。你今晚还需要收拾行李,跟朋友们告别呢。银河系是个大地方。他们都想在你临走前见你一面。”
她走了,把身后的门轻轻关上。房间里只留下欧比旺一个人,伴着头顶上模型战斗机飞来飞去的声音。
除了收拾行李,没有别的事情可做。欧比旺觉得非常沮丧和羞愧,他不想去和朋友们告别——无论加伦·穆伦还是里夫特,甚至他最好的朋友班特。如果他不辞而别,他们会感到气愤和伤心的,但他真是没有脸去见他们。他的朋友们肯定会打听他要去什么地方。如果他告诉他们他奉命到农业队去报到,这件事情很快就会传开的。他可以想象有些人会怎样笑话他。不管他说什么或做什么,都无法洗清自己的名声了。
是啊,就算是布鲁克设计了一个圈套,也是他自己心甘情愿栽进去的啊。他糊里糊涂、不假思索地栽了进去。归根结底,是他自己的意志把他领到那个陷阱里去的。布鲁克这样一个小恶霸设下的圈套,他都会上当受骗,他还有什么资格成为一名武士呢?
欧比旺身体向后一仰,倒在自己的卧榻上。他让尤达大师失望了。他让怒火盖过了理智,使自己的最后一个希望成了泡影。现在他最担心的事情成了现实。经过这么多年的训练,他仍然不够格,不能成为一名绝地武士。
尤达大师总是告诫他说,愤怒和恐惧对他的影响太强烈了,如果他不学会加以控制,它们就会把他带上一条他不愿意走的歧路。“把它们变成朋友,你应该。”尤达大师这样教导过他,“直视它们,别眨眼睛。把缺点当成你的老师,你应该这样它们就不会支配你了。左右它们,你应该。”
尤达大师的教导牢牢地刻在他的心里。为什么他没能照着去做呢?
门外传来了其他学生准备睡觉的声音。人们互道晚安,隔着房间大声说话。最后,灯一盏盏地熄灭了,楼里安静下来。
欧比旺感觉到周围同学们在熟睡中散发出平静的能量。但这并不能缓解他内心的焦虑和恼火。他的同学们可以无忧无虑地休息,他们不会被脑海里的念头所折磨。欧比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可抑制地想象着布鲁克得知他命运时那一副得意的嘴脸。
就在这时,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欧比旺迟疑地爬起来,过去把门打开了。是班特,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站在那里望着他。这个卡拉马里星球的姑娘穿着一件绿色长袍,把她红润的皮肤衬托得更加显眼。她的衣服有一股潮湿、腥咸的气味,因为她刚从她自己的房间过来,那里总是弥漫着蒸汽,就像温暖的海面一样。她今年十岁,但长得小巧玲珑,两只银色的大眼睛正坚定地望着他。
她看见了他身上被刮伤和烧伤的地方,她的表情仿佛在说,你又跟人打架了。然后,她的目光越过他,落在地板上的行李上。
“你不打算跟大家告别吗?”她使劲眨眨眼皮,把两颗很大的泪珠憋了回去。“你就准备这么走了?”
“我被分配到农业队,”他说,希望她能理解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多么屈辱的事,“我想去告别的,可是……”
她摇了摇头。“我听说你要到一个名叫班多米尔的星球去。”
看来,大家都知道了。欧比旺呆呆地点了点头,这时班特突然扑过来,笨拙地拥抱了他一下。
“是啊,那正是我要去的地方。”他说着,也拥抱了她。这么说,我的命运已经决定了,他绝望地想道。我将成为一个农夫。这是第一场告别,后面还有许多。他无法逃避。
班特皱起眉头,后退一步。“那里会很危险的。他们有没有告诉你会有危险?”
欧比旺摇摇头。“不过是农业队罢了。哪会有什么危险?”
“我们不会知道。”班特说。
“我们只有行动。”欧比旺轻声接口道。这是他们听大师说过无数遍的一句话。每当大师们要求他们完成一项任务,而他们又不理解那项任务的意义时,大师们都会这么说。
“很想你,我会。”班特学着尤达大师奇特的说话方式。她眨眨眼睛,忍住泪水。
“很抱歉,我感到。”欧比旺回答。他想笑一笑,可是笑不出来。班特又飞快地抱了他一下作为回答,然后便匆匆离去,不让他看见她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