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丝美花费了相当多的时间才勉强从虚脱中恢复过来。
“所以说,你们两个都是恶魔,”少女眯着眼,用双手扶着额头,此时此刻她只觉得自己无比心累,“姑且算是对凡人没有恶意?”
“说的没错。”
“那我在你家设置魔法阵的行为岂不是毫无意义?”
“并非如此。即便是同类也会自相残杀,保护市民不受恶魔的侵扰不正是你的职责所在吗?”
“然而一般来讲我们不会把恶魔视作市民。”
“可是你收受了我的贿赂,”星晨一针见血地指出了琪丝美的软肋,“而且你还是依靠它才保全了性命。”
“啧……好吧,但就算如此,我还是很难相信于你,”琪丝美紧盯着眼前的少年,她的目光中充满了警惕,“不过看在你救了我一命的份儿上,我愿意相信你……一次。”
“……”
“反正我也打不过你。”
“明智的决定,”星晨微微颔首,赞同了少女的选择,“那么说说看吧,你是怎么死的?”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琪丝美放松身体,懒散地靠在了椅背上,“一只障魔突然出现,打了我个措手不及,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这和你身上的恶魔气息有关系吗?”
“你发现了?!”琪丝美显然没有料到星晨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不过很快她便又释然了,“也对……你是恶魔,对于同类的气息肯定非常敏感。”
“准确地说,不是我,毕竟我的感知还是不如狗的鼻子来得灵敏,当然这不重要,”星晨用猩红的双眸注视着面前的少女,这双眼睛是如此妖艳,以至于琪丝美在望着它们的时候竟有一种不想移开视线的感觉,“我本以为你会是恶魔的眷属……但现在看来似乎另有隐情?”
这一次,轮到少女沉默了。
“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琪丝美垂着眼,声音低沉,“唯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我绝不是恶魔的眷属,我绝不会和恶魔同流合污。”
说到这里,少女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当然,暂时可以把你除外。”
“……哼,真遗憾,我本打算用‘恶魔眷属’这个把柄胁迫你为我卖命的,就像这只蠢狗一样。”话虽这么说,但在星晨的语气中却丝毫听不出遗憾的意思,他冲着少女伸出了纤手,“拿来吧。”
“什么?”
“项链,”少年淡淡地说道,“我来帮你充能。”
琪丝美摘下了项链,由于耗尽了能量,中央的宝石变得黯淡无光。她把项链递给了星晨,少年将它握在手心之中,随后他双手合十,轻闭双眼作祈祷状,很快,璀璨的光辉便在他的手中亮起并开始缓缓地流转。琪丝美目不转睛地盯着星晨的双手,直到圣光逐渐消散,她才饶有兴致地发问道:
“你天生就能使用圣光吗?”
“嗯。”
“那么性别呢?你究竟是男是女?我记得魅魔似乎没有雄性?”
“我是男人,如假包换。”
“此话当真?!……好吧,看来即便是在恶魔之中,你也是与众不同的一个,或许我不该用常理来看待你,”少女从星晨的手中接过了项链,口中还啧啧惊叹着,“真是稀奇。”
“这说明我是一个善良的恶魔。”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这一次,你说什么我都相信,”琪丝美笑嘻嘻的重新戴好了项链,位于中央的宝石由于能量充盈而再次焕发了光彩,“话说回来,虽然我选择相信你,但是你呢?你不就怕我把你的秘密透露给法师协会?”
“不怕。”
“为什么?”
“因为……你马上就会把这一切全部忘记了。”
说着,星晨的双眼开始散发出诡异的光芒,毫无防备的琪丝美瞬间中招,少女只觉得双眼一花,仿佛整个世界包括自己的意识都变得扭曲起来。精神魔法是只有魅魔才能施展的邪恶法术,而琪丝美的表现则正是精神类秘法“记忆重塑”生效的结果,它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按照施术者的意愿重塑他人的记忆,优点是释放快捷难以防范,缺点则是重塑精度不尽如意,当受害者回想这段由法术植入的记忆时,他会发现这段记忆会如梦境般混乱而模糊。
见到自己的法术如预期般生效,星晨深吸一口气,随着这一动作,少年背后的翅膀,尾巴和头上的犄角全都消失不见,那双猩红的眼睛也重新恢复为亮丽的碧蓝。
“你不尝试挖掘一下这个女人的记忆吗?”
哈士奇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吸引了星晨的目光,这只狗子在少年为项链充能的时候躲了出去,现在圣光散去,它又小心翼翼地探出了脑袋。再次化为人样的星晨摇了摇头,否决了哈士奇的提议,窥探记忆是一项既不礼貌也不轻松的行为,智慧生物的记忆通常浩若烟海且杂乱不堪,除非是近期的记忆,否则想要从一个人的脑袋里找到自己想要的信息无异于大海捞针。
不过星晨也并非一无所获,他在篡改琪丝美记忆的时候,意外的窥探到了她脑海中的零星记忆——
那是她苏醒之前的梦境。
“你之前没有举报她,难道就是打的胁迫她替你卖命的算盘?”哈士奇迈着轻快的步伐回到了屋里,它在暂时失去意识的琪丝美脚边绕来绕去,似乎是在评估少女作为“苦力”的资质,“即便真的是恶魔眷属,她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利用的价值……还是说你根本就是打算金屋藏娇?”
“目光短浅的犬科生物,”星晨评价道,“无论是当成安插在法师协会内部的眼线,还是培养起来作附魔师,她都极具利用价值……尤其是后者。”
“嘁,我才不需要一个实习生来当助手。”
篡改记忆带来的晕眩感并没有持续太久,不多时,琪丝美的眼神便再次恢复了清明,她有些困惑地拍了拍脑袋,随后向面前的星晨投以歉意的目光。
“不好意思,我好像……走了下神儿。”她说,“我们刚刚聊到哪儿了?”
“聊到你的父亲。”
“呃……我居然跟你聊了这个话题?”琪丝美大为惊讶,关于家族的事情一向是她避而不谈的话题,因为其中牵扯到许多悲伤的回忆和一个绝对不能透露的秘密,没想到这一次她却泄露了口风……
难道是自己刚刚在障魔的攻击下恢复过来,脑子还不太清醒的缘故?
“你在刚醒的时候喊了一声‘爸爸’,”星晨说道,“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会想起自己的父亲……还是说你其实是在叫我?”
“你这人真是……算了,今天暂且不跟你计较,”少女瞪了星晨一眼,旋即摇了摇头,“不过也没什么好谈的,我的父亲在我五岁那年就死了,而我今天也险些丧命,之所以会梦到他,大概就是如此吧。”
“哦。”
星晨面无波动,不过内心却活络了起来,少年依稀记得黛西说过,琪丝美的族人是葬身于火海之中,但从他刚刚看到的记忆中,这场火灾显然不仅仅是一个意外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