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来自圣城的圣徒以及蔷薇城的新任主教,真是令我感到意外,要知道这家工坊的物价可不算便宜,并不适合贫穷的神官前来消费。”
这位体型瘦高身着西服的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金框眼镜,以毫无波澜的语气表达了自己的惊讶,规整的背头配合不苟言笑的严肃神情,给人以一种精明强干的精英形象,当然他的身份也的确如此,身为蔷薇公爵的私人秘书,他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年轻有为的模范人物。
而面对这位突然到来并出言不逊的不速之客,在场的女士都没有对自己的厌恶加以掩饰,艾琳娜脸上的笑容顷刻消失不见,米莉耶更是不悦地皱起了眉头,工坊内的气氛瞬间由原本的温馨变为了凝重。
“您的出现同样让我感到意外,特莱克先生,我原以为忙碌到无暇顾及我们教会申诉的蔷薇城第一秘书是不可能出现在除了办公室以外的任何地方的。”
艾琳娜反唇相讥,蔷薇教会与市政厅之间的不睦由来已久,类似的嘴仗时有发生,早在见面的那一刻起,双方就没有打算和平相处,只是碍于星晨的面子,无论是特莱克还是艾琳娜都保持了最低程度的克制,避免使用过激的语言。
“我来此自然是有公务在身,正如你刚刚所言,日理万机的我极少会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琐事之上,比如说女神教会的可笑申诉,”特莱克从胸前的口袋中取出了一匹白巾开始擦拭起自己的眼镜,“虽然我钦佩于你们的幽默,但恕我直言,艾琳娜小姐,拿‘勾结恶魔’这等罪名来开玩笑可不是什么幽默的体现。”
“那可是得到了‘仲裁机关’亲自认定的……”
“遗憾的是,市政厅并不认可‘仲裁机关’的法律效力,或许那个号称出自女神之手的人工智能在女神教会有着独一无二的无上权威,然而在我眼中,那不过就是一个笑话,”重新戴好眼镜的特莱克将视线转向了专注于读书而未发一言的星晨,“又到了例行的采购日了,星晨先生,请问我要的货品都备好了吗?”
“‘恶魔之吻’从不违约,维克多已经在后面等候多时了。”
“既然如此,我们便按老规矩来了。”
特莱克说着对自己的身后点了点头,于是一众大汉鱼贯而入,轻车熟路地向着工坊的后面走去,这些人隶属于市政厅的后勤部门,与“恶魔之吻”也已算是老相识了,特莱克注视着他们进进出出地搬运货物,随后再度转向了坐在柜台之后埋头苦读的星晨,他对两位女孩儿投以轻蔑的一瞥,接着以一句忠告结束了他的短暂到来。
“那么在我告辞之前,作为朋友以及长期的合作伙伴,我由衷的奉劝您远离这些被信仰洗脑的疯子,女神教会作为疯人院还远不够资格,他们终有一天会对这个世界带来不可磨灭的灾难,一如他们过去所做的那样,听说此次恶魔入侵之时您也在场?我相信这已经足以说明女神教会暗藏祸心。”
“你这个……!!!”
“感谢你的忠告,不过还请你不要把私人恩怨强加于他人身上。”
抢在米莉耶发飙之前,星晨淡然地做出了回应,少年翻手扣下了手中的书籍,以无比认真的神情道出了自己的观点。
“我拥有自己的判断,也懂得该如何选择合作对象,女神教会或许不乏疯子,但也绝无必要畏之如虎,恶魔入侵虽确实由里曼主导,但也并非所有神官都参与其中,至少我身边的两位女士在对抗恶魔的时候出力颇多,远远大于你们市政厅在此次灾难中的所作所为,不是吗?”
“……您说得对,是我僭越了。”
眼见劝说无果,特莱克也不再言语,他对着星晨点头致意,随后转身离开了工坊。时间就这样在后勤工人们无声的工作中逐渐流逝,待到最后一箱货物被市政厅的员工搬出大门,米莉耶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
“该死的四眼,你才是疯子,你全家都是疯子!”
“听闻蔷薇公爵对女神教会厌恶有加,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星晨曾数次从他人口中听说了蔷薇公爵对女神教会的反感,多年以来,他一直尽力打压本地教会以避免其势力壮大,然而身为局外人,少年从未亲眼见过两者之间的恩怨冲突,因此只当这是蔷薇公爵用来制衡权力的借口托词,其目的也不外乎确保自己的地位不受威胁,特莱克的话语让星晨对此有了新的认识,这位私人秘书的只言片语中流露出了对于教会的浓厚敌意,在一定程度上也足以代表蔷薇公爵的真实态度。
“我们对蔷薇公爵的情况并不了解,不过据说他是长生种族,曾经历过女神教会不可一世的黑暗时期,”艾琳娜摇了摇头,脸上的神情既似不满又似惋惜,“如果事实果真如此,那么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他的做法。即便是我们圣职者,也很难对当年教会的种种行为点头称赞。”
“可是那个时代距离现今已有千年,我从未听闻有哪个种族能够拥有如此悠久的寿命,”米莉耶讶然反问,“除了我们血族的祖先该隐,不过他也只是勉强活过十个世纪,而且传闻的真实性还未必可靠。”
“也许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是他的长辈,这样一来,很多种族的寿命就能够符合标准了。”星晨对此提出了一个更为合理的假设。
“我个人也比较倾向于这个可能,但……这些都不重要,如今正值蔷薇教会最为混乱的时期,我们的公爵大人想必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艾琳娜最后无奈地做出了总结,“如果我所料不错,蔷薇公爵大概马上就会有所行动了……啊~啊~啊~麻烦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这个世界难道就不能简单点儿吗?拜这些焦头烂额的事情所赐,我已经好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艾琳娜姐姐别难过,抱抱~”
星晨对正抱在一起上演温情戏码的一大一小两个妹子冷眼旁观,不得不说凭借着她们的优秀颜值,此情此景倒是显得颇为赏心悦目,能让一向温和的艾琳娜出言抱怨,女神官的压力之大可见一斑。
“好吧,被不开心的事情耽搁了一些时间,我们也是时候该离开了,那么星晨先生,我们下次再见。”
在简短的告别之后,女孩儿们携手走出了工坊大门,星晨目送着她们的背影逐渐远去,随后将视线转移到了另一个突然出现的人影身上——早已先行离开的私人秘书特莱克再度出现在了工坊门前,他先是对着少年鞠躬致意,随后对于自己的回归做出了解释说明。
“请原谅我的冒昧,事实上我一直在等待她们的离开,毕竟有些事情并不方便在教会人员的面前直言不讳。”
“这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事,不过我还是姑且听听你究竟有何见教吧。”
星晨闻言眉头微皱,在特莱克的措辞之中,他嗅到了些许阴谋的味道,而后者接下来的话语也果然没有出乎少年的预料,只见他神情肃穆,道出了让星晨并不意外的话语。
“我希望您能够协助公爵大人,彻底铲除蔷薇城的女神教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