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美丽少女坐在大地裂开缝隙边缘，长长狐耳跟着半人高青草随风摇曳，九条尾巴舒展开，不时拍打在土地上。
伯白身穿一袭素白齐胸襦裙，是妲己从她体内抽出一团白丝幻化出来的，按妲己所说，这团丝是新手礼包，叫天石衣，是她的伴生法宝。
“当年汝来朝歌可有人阻拦？”夕阳西下，妲己将自己尾巴挤入胸前丰盈，扭头问伯白。
“有，散宜生、辛甲、邓公等老臣都来劝我不要去，我担心父王，所以……”
伯白露出追忆神情，望着天际火烧云，如他将远行那晚。
“有姬发吗？”
“……”伯白愣了，“没有。”
“朝歌一行实是有四宝，汝带来三宝是用以讨帝辛欢心。至于第四宝，汝猜猜看？”
伯白心头电转，许是换成天狐身原因，心思较从前机敏很多，记忆中许多想不通的地方如今也想明白了。
“第四宝……不会是我吧？”
“就是汝啦。真聪明，不愧是承我等天狐血脉的小狐狸。”
“什么跟什么？我可是人，堂堂正正的人。”
伯白在妲己竖瞳注视下，声音越说越小。她其实也不信自己是人了，毕竟耳朵和尾巴的敏感程度羞耻到真实口牙。
“好啦，那时汝确实是人。那时的汝是第四宝，汝是用来兑子——换回文王，汝留在朝歌做人质。”
妲己说得很平静，伯白也把尾巴抱过来，怀中一片融融暖意，驱散些心头寒凉。
“汝有一弟，心怀天下。”
胸怀天下，伯白默默咀嚼了这八个字几遍，惨然一笑。
“至于当年，妾身确实是对汝动了情欲，当年汝可比今世俊朗可爱多了，至少健壮。”
“……”伯白无言以对，话说她今生也不胖啊，是个苗条肥宅，“那你为什么不……”
“求情会更惨，君王妒火不光会炮烙了汝还会虿盆了妾身。”妲己像在说一件与她毫不相干的事，“虿盆与炮烙被妾身设过阵法，会拘魂锁魄，所束缚魂魄日夜受炽铜灼肤或百虫噬心之苦。”
“商汤气数哪能磨灭得如此迅速？那人要二十八年，妾身便只能用些凛冽手段力求商汤快速覆国。当然私人恩怨也是有，那些惹了妾身的，妾身只好让她们知道狐狸也不是好摸。”
妲己语气依旧雀跃灵动，似说着闺蜜间无关闲话。
“妾身当年杀汝是为汝不入封神榜！”
“什么？！”伯白娇躯一震，两根狐耳瞬间立了起来。“封神榜是一场阴谋，要让仙无人性，变成天道化身般存在。”
妲己抬头，远方一轮红日缓缓坠落入林海之中，一片片枯黄树叶笼罩在血色阳光中。风吹过，树叶像在血海里沉浮。
“存天理，灭人欲。”妲己声音冷入冰点，“人心私欲，故危殆。道心天理，故精微。灭私欲则天理明矣。一心求索天道，才是神仙呐。”
“这样神仙，你想要吗？对父母无孝，对亲朋无爱，对妻儿视如泥塑，对凡众如草芥，你想当吗？”
伯白沉默了，他那一世曾对此执着，甚至背着父亲看过几篇丹方和仙人野注，如今却有了丝动摇。
“当年妾身耗尽商汤命数，落得罪名令万人唾弃时，那人却并未出现，在妾身死后，那人却命人拘锁妾身魂魄，镇在厌狐山中。妾身自是知道原来，若有朝一日还有什么脏活，再让妾身凝聚个肉身干一下，那人收得全利而无一弊。”
天际，太阳已坠入西山，只剩丝毫余晖把几片云点亮，群星难见分明。妲己神情已经看不太清，不过伯白能感觉到她话语中真情流露出的哀伤。
“妾身不过是个卒子呀。这次脏活跟汝有关，汝是紫薇。”
“唔？”伯白疑问地歪了一下头，“紫薇我是尔康？”
萌萌哒！
“天下之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长生天已经一统多年，近日星司观紫薇帝星外忽多了几点星，隐隐有取代之势，所以仙帝去求那人，那人又让妾身去做这脏活，不过是在这红尘天杀几个人，摘几颗星。”
妲己未理会伯白故意卖萌，仰头看天，指着一片星海中一颗，语态娇憨。伯白顺着她手指方向望过去，星海灿烂如宝石镶嵌，终究不知她指着哪一颗。
“于是汝死了，掉山洞里摔死。而妾身又将汝救活，用厌狐山五千年灵气重新凝聚肉身，是先天三圣身中无垢道躯。”
无垢道躯？
妲己指尖点在伯白光洁额头上，她心中忽有了无垢道躯的讯息。
“灵净成躯，敛心成道。拘灵泉成血，川流有法；凝玉做骨，山峦有序。涤浊而不染……”
开篇记载不错，可伯白的逐渐晴转阴，阴郁将雨，她想哭！
这躯体简直是**好吗？！
大致说来无垢道躯是修炼界最好的丹鼎之体，血肉体液都充斥纯净可吸收无副作用的灵力，易夺舍，食用入药极佳。更有那流传颇广的传言——无垢道躯若结合长生天特定仙材可炼出瑶母丹，食此丹药寿无疆，修无极。
妲己，你特么逗我？
Emmm，根据无数小说的剧情，要么变成睿智反派被主角清了，要么成为村姑校花被主角上了，然后主角成就人生巅峰，我成为水晶宫的一部分？每天享受着惹不起的生活？我是男人啊，这尼玛真是自知是男迎男而被上的男上加男的未来……
就没点好的？
妲己给的信息最后一言——悟天地如饮水，纳日月如食茶，快哉易也。
大致是说体悟和修行极快，果然是跟随主角惹不起的未来。
伯白嘴角不由露出一丝苦笑，惹人怜爱。
“咳，”妲己轻声咳嗦，将伯白注意力吸引回来，“现在，汝无命数，逍遥天命之外。那些整日对着天机揣摩的人寻汝如在恒河沙中寻粒金砾，然而汝用原本姓名总会有投机竖子推及因果寻来，换个名字吧。”
“啊？”
伯白瞪大了澄澈眼眸，有些跟不上妲己思维方式。
“时间太紧了，快改名字！”
“叫……狐一白吧。”伯白心头一动，随口说出个名字，迟疑着等妲己评判出个更好名字。
“好听，如汝当年。”妲己笑容灿烂，天地仿佛突然明媚起来。
狐一白不知道她随心取的名字会在未来有怎样风华。
妲己起身，迎风而立，素白长袖烈烈，如白鹤展翅欲飞，有股莫名洒然豪情。
“天上仙人，可愿浮一大白？”她仰头，做举杯状，声中带着金戈铁马。
妲己双臂微张，双手合十在胸前，临字决起手，清冽颂咒声于山间奔流而出！
“修千载，倏忽忘，
魂魄祭，奉苍茫。
背生死引上邪兮，
若见山兮刃八方……”
伯白或者说狐一白已从咒文中听出这道法咒是什么，它有个奇怪的名——跃千年。
千年道行做转瞬，换得一刻云上仙。
是同归于尽的招数。
咒文将到尾声时，有金纹从虚空中凝结而成，浮在妲己身外一尺，逐渐显形，成了一方古拙难识的祭文。随着最后一字吐出，祭文毫光乍现，将一缕月华飞瀑般引流而下。
妲己一身素裙被月华激成千万玉丝，再附上妲己躯体时己幻成了一幅玲珑玉甲，甲叶碎而密，有云纹在上舒卷，看上去有二分威武，二分华丽，倒有六分妩媚。从狐一白的角度，只能看到妲己九尾在空中挥舞不定，偶尔现出她的身形，也是凛冽着冲霄杀气，纵使窈窕，也生不出些许亵渎心。
“美人相邀，怎敢不从？”
羁狂男声自云上传下，随即一道弧光落在厌狐山上空，轻轻摇动，走出一个俊郎的男子，琉璃束发，身着青色道袍却不束带，散披在身上，上绣山川水脉，云烟滚动不休。
“娘娘召你一用。”他说。
“请仙人细说一二。”
仙人履虎突有些窒息般诧异，他本以为会战上几合，再将狐妖擒住，无论公私这狐妖都得应下来。
“娘娘命你凝聚肉身，寻伯白，#&%&、#&%&、#&%&，遇则斩之，抽魂上缴长生天。”
“分内之事，还有吗？”
妲己笑眯眯地说，语气柔媚至极，连狐一白这等女儿身(？)也觉得腰肢一软，想把妲己抱在怀里不可描述一番。
“随吾游历红尘三年，其间事务，悉数听吾调遣。”
“服侍仙人，本来就是小妖荣幸，可还有别的？”
妲己笑得越发灿烂，简直如月下绽放的幽昙。
履虎手中一挥，显出道赤金色长符，凭空燃起，又有无根水浸润符灰，溶成符水。
“喝了这符水，吾保你周全。”
“不知上仙的符里的是哪种契约？兽宠还是仙奴？”
“大胆妖孽，何来的胡言！”履虎越发大胆，已经脑补出几千万字长篇的人生巅峰，“做吾兽宠本是高攀，竟妄想仙奴？”
“这就是了，小妖本来便胡乱猜的。”
“那你还不快……”
“上仙你可知有一句话小妖憋了几千年？”
“说。”
履虎已经有了些许不耐烦，他心中已经拿定主意，待到妲己喝了符水，就把脑补好的前一万字拿来玩玩。
妲己随意捏了个法决将狐一白定在裂隙边，右手一招，凭空凝出一根丈余长矛，通体青玉色，狐火作缨，单手指向高空中那难掩垂涎之色的仙人。
“你家姑奶奶我呀，千八百年前就不想忍了！”
声如裂帛，丽色无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