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你身材真好。”
店员轻笑着关上更衣室的门,手上抱着一叠文胸,等候在门口。
在这间名为“依身所爱”的内衣专营店,狐一白正坐在更衣室里,脸上红霞明艳,仿佛能拭下一层胭脂。
三十分钟前,狐一白用她宅男的思维方式随机选了这家店铺,踌躇在门口,面临成为♀后的第一个抉择——变态还是女装。
显然她内心凌乱到能让作者水字的程度。(划掉)
法治社会啊,女孩子就要穿女装的嘛,(我心理性别男);
人多嘴杂,刚才的小朋友都说了不是?(我……我不在乎别人)
emm……女装很漂亮的啦!(不行不行,原则不能破,我有一颗纯洁的处男心,我不能……)
真香!
门上悬挂的风铃发出清脆响声,狐一白怯怯地探进头,工作日客人本就不多,此时更是空荡荡不见,唯一一个店员坐在收银台整理账目。狐一白轻轻松了口气,扭动小腰,从玻璃门嵌开的缝隙中溜进去。
店员抬头看她,见狐一白目光飘向地面,心里知道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很害羞,说了句“欢迎光临”就站在货架边静候着。
狐一白有些羞耻,她随机拿了一个就匆匆进更衣间试穿。
狐一白迷茫了。
我是谁?我拿的是什么?我该怎么做?
在人生三问后,狐一白终于想起无数小黄油中的JPG,仿佛领听到黄油之神的忽悠——“孩砸,扣上扣子就是一条好汉!”
狐一白用手在背后摸索到扣子再扣上,在几次扣串行后,狐一白欲哭无泪得扣好,结果成了妖致小腰上宽松的腰带。狐一白咬牙切齿,细眉蹙出点点瘟怒。
第二次她记得要把肩带挂在肩膀上,然而够不到扣子了QAQ!
无垢道躯也不是白叫的!
洒家天生韧带好,柔若无骨!
嘿呀!
若被已经身死的妲己见到此情此景,估计就算在坟墓里也要撬开棺材板,扯过狐一白的尾巴狠狠蹂躏一番以消心头恨。
扣子扣上了。
emmm……为什么……为什么……
狐一白再次欲哭无泪,终于想起这种东西也是有尺码的。
她穿好衣服走出来。
“姐姐,能帮我挑下吗?”
“您好,您是多少尺码?要什么样式?”
“我不知道,不过要纯一点。”
店员拿了软尺,让狐一白张开双臂测量一二。二人离得近了,狐一白能清晰地嗅出店员发丝蕴含的洗发水的清香,还有身上淡薄的香水味。
“你穿的是男友衣服吗?”
“额,是。”狐一白开始无中生友。
“你怎么不多准备几套衣服,男生穿的都太丑了,一点亮色都没有。”
店员把软尺抻直,绕狐一白胸一周,测下胸围。
“衣服坏了,就带了一套。”
店员抬头,看狐一白的眼神多有几分古怪。狐一白只当没看见,而店员看过去就有些后悔了,只好转移话题。
“小妹,你身上用的什么牌子香水,味道不错啊。”
“嗯?什么味道?”狐一白嗅了嗅胳膊,并未闻到什么异味。
“有点像檀香和花香混合,不过更好闻。”店员把软尺收好,“量好了,有什么心仪的样式吗?”
“姐姐,麻烦你帮我选一下吧,我……我实在没什么经验。”
“价位有需求吗?”
“不要太贵的。”
店员从展柜上拿下一件,看过尺码后递给狐一白。
“小妹,这款少女围比较适合学生,83%棉料,吸汗透气都不错,对胸部也没有太多束缚,很适合在发育的时期穿呢。”
对于狐一白越发绯红的面颊,店员兴致勃勃,连话都多了。
“我……我试试。”
得益于刚刚尝试,狐一白很快将文胸穿好,对镜自照。少女肌肤如雪,可爱之余还带着几分狐一白独有的魅意。
狐一白觉得满意,又换回原来衣服,瞧准款式型号,选了一白一蓝两个更偏中性的颜色,在柜台交款取票。
一百余元。
“小妹,你不来别的?……”
“这款就好,谢谢。”
狐一白打断店员的话,若是女生穿给她看,她一定会赏心悦目,不过自己穿……
“能借用下换衣间吗?”
“可以,可以。”
狐一白在里面换上白色少女围。
出来时走路稍有别扭,穿了件从未穿过的衣服多少让她有些不适,不过棉料质地柔软,倒也没有太多异样感觉,舒服很多。
狐一白在街上抻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眯起眼睛打量面前商业街,那即将是她的女装路最伟大的转折点。
“漫漫长路啊……”
狐一白叹了口气,不过想到那对母女的对话,狐一白还是咬着牙向前走。
“宝贝,快走!”
“唔?妈妈,为什么?”
“那样人都不学好,以后宝贝可不要穿成这样!”
“女孩子要自爱,要学会尊重自己,你看尊重自己的能穿成……”
妈妈是走了很远才蹲下教导女儿的,狐一白听得很清楚,她默默地低头走开,下定了决心买女装。
毕竟啊,人都活在别人眼中。
……
夕阳西下。
狐一白瘫坐在公园长椅上,此时她已经换上一件纯白长款衬衫,里衬浅蓝短衫,八分牛仔蓝裤,都是偏中性的女式服装。
她用手机百无聊赖地翻看新闻,手机价位一千五,算是较平民,手机卡也是新的,卡号是在一家有灰色生意的店铺代办而来,那里经常会预备十几甚至几十张来路不明的身份证。
“这算……新起点?”
狐一白苦笑着想。开始精打细算起手上如无根之水的资金,算上灰喑给的钱,大致剩余七千元左右,缩水两千,真是用一点少一点。租房子也是问题,自己算是黑户,没有任何身份证明,想要租到房子往往需要花上更多钱。
钱啊……
“小姑娘,让开!”
“啊?”
狐一白从思绪中惊醒,吓了一跳。她闻来声看去,是一个满面红光的大妈,正对她圆瞪二目,宛若女金刚。
曹大妈是苕月公园数一数二的狠人,早年还是初中体育老师的时候就带领姐妹们跳健美操,挤跑了一帮晚上抽陀螺的老头。退休之后,大把空闲时间碰上广场舞这迷死人的小东西,她马上购置一套更先进的音响,《小苹果》自然成了曹大妈每日必播。
今天她抱着宝贝音响跟身边同龄姐妹李丽拉家常,突然李丽指着前面说:“咱地儿被占了?”
什么?哪个人这么不开眼!
曹大妈粗眉一挑,顺着手指看过去,原本应该留给她放音响的长凳上坐着一个小姑娘,长发飘飘,低头看着手上手机。
这才有了那声呼和。
狐一白张嘴想问,眼前却有几缕黑发遮住视线,她只好以小指将头发顺回耳后。
曹大妈这时又开口了,语气柔和很多:“闺女,我们要跳广场舞了,能不能让个位置,我们放音响。”
“好。”
狐一白马上起身离开,忽然一停,回身,将落下的衣服包提起。
这记性……
“这闺女真俊,挺好,懂礼貌。”
曹大妈早在看到少女完美面容时怒气就消失多半,少女又乖乖听话离去,顺从的样子着实令曹大妈满意,小半火气也就消了。
“呵!你看她腰扭得,简直,简直……”李丽啐一口唾沫,脸上横肉抽搐,满是戾气。
“别瞎说话,管你家老头就得了,嚼什么外人舌头。”曹大妈打开音响,前奏响起,“姐妹们,站队站队!”
市中心依然繁华,狐一白走得迷茫,直到随着心思站在中心广场。
宜商大厦的电子幕墙正播放广告,小提琴声中当红明星苏若曦凤眼迷离,红唇吻着掌心蔚蓝色香水瓶,侧颜逐渐模糊,混入背后蓝色雾霭特效包裹的市。
“黄金冰冷,钻石死寂,空虚的我索求魍魉之梦,不造作的感受,是迷幻拥我入怀。法蓝魍魉系香水,予女人以梦幻。”当红明星苏若曦呢喃着广告词,好听的声线仿佛真的能引人坠入魍魉幻梦。
狐一白看过这段广告,是两个月前,那时刁静正搂着他胳膊,伯白手里提着几样有意思的小礼物,准备庆祝和她在一起的一周年。
浓情软语里,两个人一直走过街角茶饮店才互相道别,可没多久就收到了刁静分手留言。
他当时想了很久,在刁静第十二次挂断电话后,终于哭了。而后事情的发展很出人意料,刁静主动把他约出来,地点定在厌狐山,随后伯白被刁静和文强推下裂隙,坠崖身亡。
现在想来,整个过程现在看起来毫无逻辑,通篇都充斥着难以形容的奇怪感,也许只有拙劣作家笔下的三流小说才会发生的情节,可偏偏……难道女人都是善变的?
狐一白捋捋齐腰长发,想不明白。
七点半,广告暂停,电子幕墙黑暗下来,亮起时转换为都市新闻,这是它今天最后一个节目,播放到晚八点。
“欢迎收看都市夜新闻,我是主持人晓蓝。”
“我是主持人暮青。”
“今天是5月18日,晴。下面播报几则简讯。”
“受上周持续26小时强降雨影响,厌狐山于16日夜间发生山体滑坡事件,目前并无人员伤亡。”
“为确保市民安全,厌狐山及周边山体,包括G541国道部分路段采取禁封处理,待有关部门处理妥善后开放通行。景兰在此提醒您,远离陡崖、疏松土坡等易发生危险地带,注意道路安全。”
狐一白低头,摸摸平坦小腹,她又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