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浊力灌双足,人作离弦之箭,在纷飞的落叶中,周身萦绕着苍灰灵力,一股森寒的哀意弥漫而出,俨如死神亮镰,力求一击得手。
在这间不容发之际,段思裘无奈,只能抽身避开,以一种身躯贴地的奇诡步伐蛇行回到原地。
手刀无情落下,贯穿了明三公子的肚腹,苍灰灵力如洪奔腾进明三公子身躯内,破碎摧毁了他的丹田气海,使得原本就是命悬一线的他,彻底死绝。
秦浊抽离手刀,带起一股鲜血,那血液凝而不散,包裹住秦浊的右手,不曾滴落半滴,看起来颇为诡异。
秦浊感受着明三公子的血液热度,这让秦浊有种兴奋之感,或许是因为自身祖脉王血霸劲的缘故,让他对血液莫名嗜好,逐渐成瘾。
明三公子一身血液鲸吞入秦浊体内,以待日后提炼成血粹,玄者的气血程度自是比不上以血魂肉身称雄的妖兽,却也聊胜于无,霸劲的提升是个时间活,只能积露成海,垒土成山。
段思裘目光一沉,眼看明三公子毙命当场,如此失职之罪会招致怎样的后果,自是不必多言,他深深地吸气,眼里的锋芒一分分地绽放,又收敛暗藏。
身为黑鳞卫的他,多年浴血经验,让他明白现在不是考虑后果的时候,全身筋肉绷紧如蛇咬杀猎物之前,似冰刃可剔骨的眼眸睇向来敌。
在月华的照映之下,秦浊的面容清晰可见,一双眉目如墨客笔下的隽永之作,浓黑且深邃,如同苍穹夜幕点缀有星辰,自是俊秀无俦,却也难以掩住唇角间的稚气,一副清风徐来我不动的娴静模样。
这样的少年应该是父母手掌上的瑰宝,师门羽翼下的雏鹰,不该有这种狠辣与对生死的淡然。
蛰伏于阴,择敌而毒,这是蛇的法则。
没有弄清楚秦浊的实力之前,先让自己立于不败,念头既起,段思裘反手握住插在身后的乌金长枪,五指猛地一紧,身躯上,幽暗灵力已是升腾而起。
长枪身长七尺七寸,没有花哨的枪缨,扭曲的阳刻蛇纹从枪尾一直缠绕向枪头,最后吐出九寸犹如半截利剑的枪锋,幽暗之色的灵力漫及长枪,枪锋隐泛起淡淡的乌黑色,仿佛一条毒蛇从长眠中醒转。
段思裘打量秦浊,秦浊又何尝不是在打量这个,自己初为玄者后的首个敌人,段思裘面容平常,并无奇特之处,只是一双灼灼朗目,让人无法忽视,特别是在他握住那杆乌金长枪时,秦浊便猛觉,此时的段思裘已是一条露出长牙的毒蛇。
见血必定封喉。
”血钱人?“
段思裘出口问道,语气中没有丝毫的颤抖,好似秦浊杀掉的明三公子并不是他的保护对象,与他毫无关系。
秦浊不得不佩服段思裘的冷静,他原本还准备了一些讥讽话语用来刺激段思裘,不过好像对后者无用,这样的人,如果没有利益相关的话,倒是能够成为朋友,但现在却只能是敌人,而且还是不死不休的那种,秦浊暗道一声可惜。
“不是。“秦浊答道。
“既然不是,何故犯我黑神教?”段思裘平静的言语中有了一丝迷惑与遮掩。
此时的段思裘依然在遮掩孟家地图的事情,看来那张地图确实非常重要,自己的出手该是赌对了,秦浊心中思忖。
“自然是利益,你们灭孟家满门,为了一张地图,所图不小,我秦浊想要的也很多,你们从孟家那里取,我就从你黑神教这里拿,所谓独狼嗅血而衔,恶鬼择弱而噬,不是吗?“秦浊眸色冷厉。
秦浊把话挑明,没有丝毫的遮掩。
段思裘眉峰大皱,不知道秦浊为何将他知道地图之事和盘托出,他难道不知道这样只会让自己下必杀他之心吗?是自信?还是蠢材?
段思裘不知,只是奇道:“原来你一直在这,也知道地图之事。”
秦浊点头:“地图我是非要不可,你该是明白。“
段思裘不语,只是手中乌金长枪已是缓缓平举,左手反掣出悬在腰后的环首长刀,如焰升腾的灵力边缘,一缕长蛇虚影从枪身上跃起,升腾的幽暗灵力愈发阴寒,其态度不言而喻。
秦浊目光微凛,淡淡道:“明白了。”
言不及脱口而出,秦浊步伐已是猛然踏出,向着段思裘豹奔而去,掌心中的苍轮印旋绕而出,灰淡色光华浮现,苍色灵力将沿途的落叶尽数枯萎,形成一条充满衰败之意的死亡之巷。
段思裘面色一凝,他能察觉到秦浊灵力气息并不如自己雄浑,可后者习练的功法却是极为诡异,段思裘不敢大意,目力聚集到毫巅,捕捉到秦浊急速奔袭而来的身影。
长枪向下一沉,枪锋探进厚厚的腐叶中,绷紧的手臂如同一条鞭子将长枪遽然拉起,带动起腐败落叶纷纷扬起,如同一道重帘隔在秦浊与段思裘之间。
落叶帘幕在秦浊苍灰灵力之下瞬间解为粉尘,这道帘幕只阻隔了秦浊视线一息的时间。
一息也就够了。
段思裘枪式骤变,一记如同毒蛇探牙的直刺,刺破虚空,向秦浊的喉头咬杀而来,还未粉解的落叶擦着枪锋落下,微弱的声音却如同嘶嘶蛇鸣。
枪式如电如雷,不及半息的时间,寒芒闪烁的枪尖离喉便只有半尺余。
但秦浊身躯却如是一匹可随意曲折的软缎,他急伏肩腰,身形猛然一矮,枪锋从蓬乱的长发中间穿过。
苍灰灵力倏然涌出,包裹着右拳轰向段思裘的腰间,劲力猛吐之际,然而,便是在这毫厘的间隙中,秦浊像是触碰到了金石一般,拳腕被反震到一阵发麻,有什么东西正从段思裘的体表长出。
与此同时,一阵细微的破风声急速逼近,秦浊顿觉不妙,立刻倒飞而出,犹如鸥隼横渡,以一种极不可思议的身法轨迹跳到了三丈之外。
段思裘环首长刀刺空,护身玄器却是在急速地施展,在他健挺的身躯皮表之上,一层细密的黑鳞正从腹部腰间迅速弥漫向周身。
数息时间,黑鳞便笼罩全身。
甚至有几片黑鳞蹿上了段思裘的鼻梁眼角,使得他原本无奇的面容,隐现狰狞。
细密黑鳞泛着森冷光泽,犹如铁铸,此时的段思裘已是化身毒蛇,展露出了他真正的战斗姿态。
“同为玉魂境,却能逼迫我不得不使用出黑鳞身,你是第一人,论灵力诡谲,身法玄妙,也是我见所未见。”
段思裘的话语中,有着由衷的欣赏。
“不过··”段思裘话头一转,语调变冷,“你杀我保护的对象,明三公子,刺探到黑神教密谋大事,不论是黑鳞卫的荣誉还是为了宗门,你不得不死。”
秦浊不语,灵力隐匿,周身升腾起血色气焰,浓郁凝实,如同森森血火欲燃,渐而化成一道蛮牛虚影依附于其身,锐利外曲的巨大犄角直刺浓墨夜色,那蛮牛虚影的双目与秦浊眼目重合,使得秦浊清澈眼眸流露出暴虐嗜杀的意味。
一股强大的气息充斥威压在这片天地的上空,使得酷夏时节顿现深冬的肃杀。
那是一个古老种族,自开天诞生行走之际积累至今的传承,由秦浊重新带回到了这方人间。
即蔑杀一切。
段思裘感受着这可怕的气息,面色虽未变,但握枪的手更紧了。
秦浊身躯微微前倾,双手握拳,语气冰冷之极:“命立于此,要,便来拿去。”
月白风清,落叶地上,两头野兽正要展开搏命的厮杀。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