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浊倏然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抹思索之色,心中已是念头百转。
‘血钱人虽睚眦恣睢,却因占据余兽群岛这块宝地,对外颇为的谨慎言行,唯恐招致群愤,以致成为众矢之的,而外来者在余兽群岛更是步步小心,所以双方一般不会爆发斗争,除非是出现了双方都无法让步的利益。’
凄厉的嚎叫声还在继续,破嗓的颤音如同绝望的野兽,断续的哭腔呻吟已到了身死前的片刻,这种声音秦浊再熟悉不过,他以前就曾发出过,很多次。
是个机会!
或许天生无情,亦或者自小种种之事冷漠了心。
秦浊并未对这嚎叫声的主人泛起多少同情,反而是嗅出了能从中捞取好处的机遇。
秦浊有了这一番结论之后,立刻行动起来,单掌以黑棺为支点,猛地灌力,让自己从双腿盘坐转为直立,继而向着树冠斜跳飞去,动作一气呵成,恍若起身的鹞鹰。
刑天血魂带来的改变已在秦浊身上悄然显现,血印中关于身法搏斗的先祖记忆,在这月余时间与毒哞的厮杀中,渐而成为了秦浊的本能,埋入了他的肌肉记忆中,再难分割。
当然,支撑这些改变的前提,是秦浊他的身躯发生的质变,先前的身躯虽然结实,但过于瘦小,而现在不仅身躯拔高了数寸,而且变的颇为健壮,一块块肌肉贲起,一条条肌腱充满着爆发的力量,如同百炼的精钢,每一寸都达到了最为凝练的状态。
秦浊在密林树冠间跳跃前行,宛若猴猿,虬枝藤蔓乱眼而过,每一次的起落都与他自己的呼吸契合,这样能最大限度地保存他的体力,以应对接下来的行动。
数息时间过后,那嚎叫声已响在耳侧,秦浊动作放缓,起伏更加小心翼翼,他停在一高大树冠上,身形隐藏在郁郁榕叶之后。
目光投向下方离树几丈外的空地,在腐败落叶地上,有着三个人。
其中一锦衣男子被一根长枪死死地钉在树干上,嘴中发出低低的啜泣声,生命已经是在气若游丝之间。
在他身前有着二人卓立,一人薄骨长脸,面色阴郁,身着华服袍冠,袍服上的银丝刺绣在月光的照射下,泛着淡淡的白晕,双手负后,嘴角噙着蔑笑。
华服男子身后半步的地方是一名身着玄衣劲服的男子,玄衣男子如长枪而立,身躯紧绷,一副随时投入战斗的状态。
秦浊眉峰微皱,觉得眼前情景有些诡异,从三个人的气息来看,卓立的二人与自己一样,都是玉魂境。
那玄衣男子虽然气息较为雄厚,却也还未到去尘境,而那被钉在树干上的锦衣男子却只是凡间武者。
玄者是很少去刁难凡间武者的,这是一件很掉身份的事情,可眼前景象却与常理相悖。
秦浊微微思忖片刻,决定先看清状况,再选择出不出手,以免身陷囹圄。
玄衣男子看向那长枪透体的锦衣男子,灼灼目光中闪过一丝不忍,轻声对华服袍冠男子说道:
“明三公子,还是结果了他吧,这里毕竟是血钱人的底盘,我怕横生枝节,出现什么意外。”
明三公子听闻此话,却是冷哼一声:
“那群臭苍蝇,量他们也不敢得罪我黑神教,一个小小的武林世家也敢觊觎我玄界的东西,必须予以严惩,好了,看你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刚才屠杀他孟家满门的时候怎么那般无情,不怜众,只怜寡,你去把那地图搜出来,我传信给宗门,林老儿的洞府已经找到了。”
明三公子面有不豫,可毕竟他还要依仗身为侍卫的玄衣男子,不好拂他面子,言到最后,却还是依玄衣男子所言。
‘回去再好好收拾你。’
明三公子心中忖道,同时,右手轻触左手食指的灰色指环,一只形状古怪的短笛烁闪而出,贴到嘴边,伴随着一阵群蚊振翅的聒噪的嗡嗡声音,一只指长的蜜蜂急速飞来。
明三公子再从灰色指环中取出纸笔,扭头望向那正在搜寻地图的玄衣男子:
“地图找到了吗?”
“余兽群岛,恶来岛,睡虎崖。”
“哼,林老儿倒找个好去处,害得我们这一顿好找。”
明三公子冷笑一声,疾书几字之后,将纸条卷成卷让那蜜蜂抱着飞走。
看着蜜蜂振翅没入冥冥夜色之中,明三公子微松一口气,对着玄衣男子说道:
“段思裘,你把这里清理一下,别让那些血苍蝇闻出什么味道来,以免误了我黑神教的大事,我已经让抱信蜂通知宗门了,我的任务已经完成,该去乐呵乐呵了,那孟家小娘子肯定等得我望眼欲穿了,让美人独守空房,可是罪过至极,哈哈。”
被明三公子称为段思裘的玄衣男子,不置可否的默然不语,只是继续处理那锦衣男子的尸体,将那长枪拔出,把尸体缓缓放下,让其入土。
秦浊则冷眼旁观眼前的种种,无论是孟家被灭的血腥之事,还是那孟家女子即将面临的浩劫,都无法触动秦浊那紧绷的心弦。
他心中有一个选择,在反复易位,天人交战。
出手还不出手?
毫无疑问,现在的秦浊急需力量,霸劲虽然初成,但攻敌手段过于单一,他需要修炼玄器功法。
眼前的杀人越货的机会无疑是一种机遇,而且从二人不惜灭掉一武林世家来看,他们口中的地图,利益甚大,所图不小。
但眼前二人却是黑神教的人,黑神教作为静浊海最为强大的三股势力之一,其门下弟子所修炼的玄诀,自然不会寒酸,同等阶的玄者决定实力差距的就看所修炼玄器的品质与等级。
秦浊依靠霸劲的霸道,自己杀他二人其中一个,自问不是难事,但面对两个,他也只有逃跑的份。
思虑再三,秦浊喟叹一声,略显无奈的就欲抽身离去。
便是在秦浊欲转身离去的当口,那华服男子晃晃悠悠踱步到秦浊藏身的树下,秦浊猛然一惊,以为自己位置暴露,刹那间,脑中已经在思索逃跑的办法。
虽说玄者搜寻潜在的敌人更多的是依靠灵觉,而罔顾自己的耳目,自始至终秦浊也未曾动用灵力,照理来说,明三公子应该是察觉不到他的存在,不过多年来的命危经历,让秦浊对于危险极其敏感,不敢大意,身姿已经切换到适合跑路的状态。
就在秦浊心念电转的时候,明三公子窸窸窣窣地解开了腰带,小解了起来,许是刚才一阵意淫,使得下体充血,激发了尿意。
秦浊眉峰一挑,嘴角抽搐,有种苦笑不得的滑稽之感,旋即,他面色平静下来,露出思索之意。
人在如厕的时候是警惕性是最低的,如果能在段思裘未反应过来,依仗刑天血魂的诡谲一击必杀这明三公子,造成自己与段思裘一对一的局面,那么这次的杀人越货就未为不可图。
机不可失,秦浊决定出手,看了一眼还在处理尸体的段思裘后,解开左手腕的缠带,一滴鲜血飞出,融入一丝血魂,化成一道血芒滑入华服男子微张的嘴中。
不出所料,明三公子并无察觉。
感知到融杂有血魂的鲜血已经进入到明三公子的喉头处,秦浊面色一喜,暗道成了。
明三公子嘴里吹着口哨,笑眼半眯,脑海中臆想着等下与孟家美人大战用上哪些姿势,脸上露出急不可耐的神色时,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落入自己的口中。
那明三公子以为是什么脏物掉进了嘴里,眼眉恚怒,暗骂一声晦气。
却在这时,一股窒息之感弥漫上他的心头,眼前一阵阵发黑,喉咙里发出“嗝嗝”的低沉之音,却再难吐露出一个音节。
秦浊踞蹲在树枝上,五指猛然一握,血魂之中一牛劲相重重击在明三公子脆弱的咽喉之上。
明三公子顿时面色涨红,眼眸血丝攀出,直欲滴血,面容渐渐弥漫出绝望之色,双手疯狂地抓绕着脖颈,皮肉翻卷,血倾如注,扬洒在半空中,落下,迤逦在腐败落叶上,绘出斑斑血线,身躯如阳光下暴晒的蚯蚓一般扭动,却难缓解半分症状。
段思裘察觉到这边的异样,飞奔而至,语色慌忙:“少爷,你怎么了?”
明三公子口不能答,只能抬手指向头顶的树冠,段思裘顺指望去,却见一人影如扑兔的苍鹰落下,探出的单掌犹如鹰爪,其上缠绕着苍灰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