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白色的光从路都孚的权杖中散发出来,十分柔和,缓缓地向四周延伸出去。
被白光笼罩的树木开始发出细微的“嘎巴嘎巴”声,有些冒出春芽的树枝上吐出了还有些黄嫩的小叶子。
屈突昊志顿觉整个树林里的空气都新鲜好多,他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有些沁人心脾的味道。
路都孚的嗡嗡声不再那么难听,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屈突昊志竟然还觉得有点悦耳。
正当屈突昊志全身如沐日光,沉浸在暖洋洋的春意里,声音戛然而止,树林又恢复到了原来的寂静。
还没惬意够的屈突昊志睁开眼睛,看见路都孚已经站了起来,连忙走过去道:“大巫满,刚刚你发出的那是什么?我怎么感觉怪怪的,现在身上好像充满了力量一样,头脑也清醒异常。”
路都孚刚刚做法完毕,神色有些萎靡,说道:“这是我们巫族特有的生命之光,不说它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不过只要是有生命的东西,只要是不死,多半都是可以挽救回来。”
“这么厉害!”屈突昊志觉得自己刚刚站得太远,有些亏了,说道:“大巫满,我现在感觉自己能打死一头牛,你怎么没叫我站近点?”
路都孚呵呵一笑道:“你是个正常人,接受不了那么多生命之光,刚刚你要是离我太近,搞不好会爆体而亡。”
屈突昊志一个激灵,接着用一个怀疑的眼神看向了路都孚,那意思不太相信他。
路都孚回手一直刚刚他坐的位置,说道:“你去那边,看看地上的草。”
屈突昊志走到那里,俯身一看,倒吸了一口冷气,那些刚刚钻出泥土的青草,此刻惨不忍睹,全都倒在地上,成了一摊绿色的烂泥。
路都孚说道:“我该走了,记住,要勤加练习。”
说完,路都孚转身就要离开,可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回头说道:“给你一句忠告,试着去相信别人,不要总疑神疑鬼,不是所有的人都是骗子,搞不好,骗你的人就是你最相信的人呢。”
看着离开的路都孚,心里反复地咀嚼着路都孚的话,这老头什么意思?你让我去相信别人,还说骗我的人会是我最相信的人,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摇了摇头,把路都孚的话甩了干净,头痛!
路都孚离开的时候,身法很快,眨眼就不见了踪迹,屈突昊志此时才彻底相信了他是故意把自己吸引过来这里。
刚刚兴起这个念头,脑子里又冒出路都孚离开时的那段话,自嘲地摇了摇头,苦笑一下,心想:自己可能是过于多疑了,不过这只能怪师父,从小就反复给他灌输尔虞我诈的思想,还说外面的世界奸诈狡猾之辈太多,相信别人就是把自己的命放在别人手里,看来师父的话也不一定全对。
屈突昊志知道呼都徵此时肯定急得跳脚,也展开身法,向城中疾驰。
一迈开步子,屈突昊志就发现身体与之前有很大不同,自己的腿部更有力量,而且身体好像也轻了不少,此刻他相信,即使路都孚使出全力,自己也可以把他追上。
等屈突昊志从墙头跳回院子的时候,呼都徵正在院子里画圈,他的眼睛都快冒火,抓着弯刀柄的手指有些发白。
屈突昊志看到呼都徵的样子,心里有些感动,又想到路都孚的话,心里决定把黑山的秘密告诉他。
可呼都徵的一句话又打消了他的念头:“急死我了,怎么才回来?我们没有暴露吧?”
要是放在以前,呼都徵的第一句一定会问自己的安危,随着年纪的增加,屈突昊志发现,呼都徵更关心自己的利益。
屈突昊志相信呼都徵此刻也会为了自己的去跟人拼命,但如果自己跟他的根本利益发生了冲突,那呼都徵会做什么选择,他还真不敢确定。
师父告诫过他,呼都徵这个人注定是个枭雄,这种人注定会无亲无友。
大巫满库萨也忠告过自己,虽然说得隐晦,可屈突昊志知道,他一定看出呼都徵的性格。
万千念头在脑海中闪过后,屈突昊志拉着呼都徵回了房间,小声说道:“没事,那个人是拜月国的大巫满路都孚。”
“路都孚,他想干什么?”呼都徵很紧张地问道。
屈突昊志说道:“没什么,黑山之战时,他就在我们附近,看到了我那一刀,想来试试我。”
呼都徵问道:“那他会不会去告密?”
屈突昊志说道:“路都孚因为受到公孙文韬的排挤,已经被边缘化,要不然也不会跟柯邪浩图搅到一起,不过他不再看好拜月国,这次他会选择中立,谁也不帮。”
呼都徵对屈突昊志还是很信任,放下心来道:“快休息一下吧,今天还有好多事要做。”
折腾了半宿,两人又睡了一会儿,吃过早饭,勃尔金赶到了客馆。
今天是勃尔金同屈突昊志一起到喀奇尔山踩点的日子,呼都徵需要到城外风骑的驻地,让他们先离开英雄城。
风骑经过了大战,想送回伤员,把黑山之战的消息传回去,别人对于这个借口也不会怀疑。
几人在城门口分了手,就在勃尔金同屈突昊志两人踏上喀奇尔山脚下大路的时候,后面响起了马蹄声。
王子塔姆赫一马当先,奔着两人而来。
勃尔金同屈突昊志对望了一眼,此时塔姆赫前来,难道是走漏了消息?
塔姆赫来到两人跟前,说道:“姐夫,屈突,还好我来得及时,我去客馆找你们,那里的人说你们出了城。”
屈突昊志在马上抚胸施礼,勃尔金问道:“塔姆赫,你找我们有什么事?今天我是想带着屈突到喀奇尔山转转,就当春游了。”
说着,勃尔金还指了指马屁股上驮着的一个包裹,那是雅丹事先为他们准备好的吃食,这样才像春游的样子。
塔姆赫笑道:“果然,今天雅丹一个劲的缠着我,要找屈突他们玩,我们本来也打算春游,正好出城时还碰见了韩毕邪,还有公孙立城他们。”
几人正说着话,后面跟着的一大群人到了近前,一个穿着灰麻质地武士短服的女子说道:“大哥,你跑那么快干嘛?”
女子说完,向后厌恶地看了看,三人都看出他讨厌的对象就是公孙立城和韩毕邪等人。
勃尔金同几人很熟,只是点头示意了一下。
屈突昊志对着女子抚胸道:“屈突参见公主!”
雅丹笑道:“屈突英雄,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
屈突昊志没太注意雅丹的容貌,关键是她带着一块风巾,看不清楚。
可听了雅丹的话后,屈突昊志马上注意到了她蓝色的眼睛,猛然想起来道:“原来公主就是那个剑术高手,失敬!”
雅丹蹙了蹙眉道:“屈突,你不是在草原长大的吗?怎么也跟他们一样,说话文绉绉的,一点都不爽利。”
接着雅丹的眼睛巡视了一圈道:“那个呼都徵呢?我记得哪天他对我的剑面不改色,而你却怕得要命,真不像个草原汉子。”
对于雅丹的出言不逊,塔姆赫只能对屈突昊志做出一个抱歉的眼神,这个小祖宗他也管不了。
见到屈突昊志吃瘪,雅丹露出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今天这么做,她是故意如此,至于原因,她也有些搞不清,就是想做点什么,引起他的注意。
接着屈突昊志又跟韩毕邪和公孙立城打了个招呼,公孙立城今天也穿了一套武士服,腰挎宝剑,马身一侧还挂了一张弓和箭囊。
一张脸有些白里透红,浓眉大眼,端坐在马上,倒是有几分英气逼人的架势。
看得出来此人是个久经历练之辈,待人接物都十分圆滑,表现得很热情。
而韩毕邪同其他跟班一般,虽然也斜挎着宝剑,可在他们身上总好像有种违和感,倒是身上的武士服穿得很利索,手脚也很粗壮,一看就是从小骑马练武之辈。
他们的弓都背在身上,再配上那口用来装饰的宝剑,想装儒雅,但怎么也掩饰不住本身的粗犷,有些不伦不类。
韩毕邪对屈突昊志的问好只是倨傲地点了点头,用一种看土包子的眼神在打量他。
“你就是那个赢了征北王的屈突昊志?今天怎么没带你那把铁胎弓过来?”韩毕邪说话的语气带着挑衅和不屑。
听见韩毕邪口出不逊,雅丹的剑眉倒竖,说道:“假南人,没人叫你跟来,不要在这里耀武扬威!”
“你!”雅丹的话好像说中了韩毕邪的痛脚,他脸涨得通红,像是要发作起来。
这时屈突昊志注意到公孙立城给了韩毕邪一个冷厉的眼神,马上要发火的他顿时消停了下来,只是冷哼一声,把头偏到了一旁。
这个小小的动作,让屈突昊志对公孙立城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一个外来户,能把大通政的儿子收拾得服服帖帖,这个公孙立城的本事绝不一般。
此时就听公孙立城道:“我看大家别都聚在这里啦,这么好的春光,正适合踏青,今天就让小弟为大家做个向导。”
公孙立城说完,对着几人一施礼,一马当先走上了大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