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慎叹气,“此兽乃火山山神而堕,能口吐岩浆,力大无穷。”
吴满气冲冲地反问:“那就干等死?”
“端看钟常侍如何抉择了。”周童望向九色圣莲。
这莲原本生于极寒的沧北冥天,一直汲天光纳地脉而活,直到后来某任魔尊发现钟肇怕热,便驾临圣莲生长之地,为他亲自撷来。自那以后,雷夔与此莲便成了他随身之物。
圣莲之上,钟肇神情淡漠的看着对手,“阁下若自己回去,余尚可不计前嫌,若非如此,休怪无情。”
“呵,你依旧好大的口气。”
“爷,让我剖了他。”雷夔一声狂唳,气势惊人。
“先退下。”钟肇却言:“等他死了,你慢慢剖。”
“闲话太多。”愧鬼离仓秉着急性,吐出来一大个火团,直冲水边众人而去。火团散发出的热气,将一切都蒸成扭曲的形状。
好在周童早有预防,见变势骤起,旋即开出一个三尺直径的宏大咒阵。
“大家助我,开乘渠阵。”
其余人为保性命,立马释元相鼎。
咒术引动细川,改了东流的去势,竟向天而奔,巨大的水柱直迎火团而去,声音奔奔不歇。
聂慎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会凭此术来保命,在此之前,他只用来浇花。
管不管用还是后话,可让他诧异的是周童这无论何时都快人一步的反应速度。除了武力太低,他在咒术对抗的拿捏,简直令人惊艳。
水柱向天而去,克火,但不一定能克住那么大的火,仔细回想钟常侍的态度,他既已命雷夔退下,未准,他们还是有活路的。
果不其然,就在火球几乎要与水柱相撞时,两者之间豁然张开一道漆黑无比的洞眼,此眼呈椭圆形,足有两丈直径,里头不断传来飓风呼啸走动的声音,定眼一观,却是空无一物,只见得到一片漆黑。
火团终究坠入洞眼之中,被那不停嚣叫的风声完全吸纳,最终归于虚无。而他们引出的水柱,亦同时被吸进眼里。
火光在上,水光在下,空虚的黑色洞眼在其间,内中仿佛能割裂一切的风声在不停狂哮着。
周童赶紧止术。
“烛龙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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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团与水柱消失后,洞眼缓缓合拢,一息消退,最后天清归天清,云淡是云淡。而圣莲的主人开了个叫芸芸众生皆诧怵的术,却仍冷静如常,好像只做了件如饮水吞食般再寻常不过的事。何时结咒何时释元,众生究竟一无所知。
“烛龙之眼,融合术的至臻之招,没想到我等有生之年,竟有缘一觑。”
“很厉害吗?”
“就算你有千军万马,他也能仅凭一招便将他们全部吸入洞眼之内,你说厉不厉害?”聂慑只嫌吴满无知,却没想到自己能一眼认出此术,不过是仗着出生特殊。
“那洞眼的尽头在哪?为何两面都能吸物?他到底融合了哪些术?”
“你自个儿问他去,我不知道,也没人知道,那尽头也许根本不在这天地间。”
“不会有人知道的,这是他独创的融合术,能将万种术法合而为一,而寻常人同开双术就已是极限,‘魔界第一’绝非浪得虚名。”一直若有所思的周童总算发了话。
然后目不转睛的看着高处。
愧鬼离仓在吐出火团后,紧接使下阴招,欲趁钟肇不备将他火洗,可惜喷吐出的岩浆还未近身,就被雷夔以风术挡下了。
“阁下竟出尔反尔,”钟肇言:“实在令人失望。”
“废话。”
“爷,这货没信用,别再拖延了,天热,我怕你流汗。”
“别急,这热闹有人仍未看过瘾,等等他。”
还有人?会是谁?
本就是无端被卷入厮杀之中的,周童一心只想保命,很期盼钟肇能快点下狠手,多拖几时于他们都甚为不利,如今竟然听说另有看戏的,免不了又是一阵惊慌。
能教钟肇等的,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而那敢看这份热闹的,怕是实力并不下愧鬼离仓,否则早也跑了。
今天还真是赶上了黄道吉日。一丝苦笑漫过他的嘴角。一再的死劫临身让他对前景已不抱什么希望了。他只知道只要钟肇想让他们活,他们便死不了,否则就不会再有否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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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点水花飘动的声音传开,一股鱼咸味纷至沓来。
接着是一道巨型水柱呈螺旋状,不停不断地抽取着川水,向上疯狂攀升,直到到达与愧鬼离仓同等高度,才从中脱出一个兽影,在愧鬼离仓跟前,显得很是细小。此兽人形,全身覆鳞,额有对犄,发丝幽碧,手生有蹼,指甲细长,硬如卵石。
“这又是什么鸟货?”
“柳川父,本为柳川川神,堕魔后曾为患一方,同样被封入四荒异兽册。不知怎么,今日竟与愧鬼离仓同时逃了出来?”
只是单纯的巧合吗?聂慎不敢深想,只怕深想亦未必有所结果,在这些狠角色面前,他们本连站立的资格都没有。
“钟期颐(期颐为字),经年不见矣。”
“还是不见为好,同样,阁下若自己回去,余便不责过错。”
“你觉得我与离仓联手可有胜算?”
“没有。”
“能不能伤你?”
“不能。”
“或许你觉得是以卵击石,可我俩仍要奋力一搏呢?”
“何必如此?”
“柳兄,闲话多了。”愧鬼离仓另凭一团前所未见的盛大焰火撕开新局。
柳川父则是召唤水力全力击杀雷夔。
二十二人围观,为云上水火风雷的击抗吓得目瞪口呆。
周童忽然发现柳川父左手指甲剥落了两片,已隐入水里,不知所踪。
几乎凭本能,他猜出这异常里的蹊跷,高声提醒钟肇:“常侍,小心暗器。”
声甫落,两下脆利的兵器交接声便传开。
仔细一看,从钟肇袍下飞出无数淡金色的细小虫子,转眼罗织成一张坚固的护盾,挡下了柳川父暗中射出的甲片。
驭虫术,一种远古绝学,可惜失传若久,未料今日竟有幸得见一面,众人皆感震撼。
钟肇忽而埋首,越过众人,睨向周童。
他不敢做声,只将脸藏得很低很低,兀自悔过。
“多嘴。”柳川父也发现了他,一息,眼中杀意凛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