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盯着房顶看了多久，林漾才重新闭上了眼睛。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房顶依旧是黑色的。黑压压的屋顶，并没有因为她一觉醒来，就变成斑斓的色彩。
“吱呀——”
房门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阿漾，你醒了。”林妈妈轻声道。
“妈，我饿了。”林漾依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屋顶。
“饭我已经做好了，我扶你过去。”林妈妈说着就来到林漾的床边。
林漾坐了起来，两只脚搭在床边。林妈妈立马弯腰捡起一只拖鞋，往林漾的脚上套。
林漾感觉到了鞋子的碰触，下意识的动了动脚，避开了鞋子。
“我自己来吧。”林漾道。
“没事，我帮你穿。”林妈妈说着，就把鞋子套在了林漾的脚上。这次，林漾没有避开。
穿好拖鞋，林妈妈就把林漾扶了客厅的餐桌前。
她帮林漾拉了椅子，让林漾坐好。又把筷子和饭碗塞到林漾的手里，才开口道：“你想吃什么菜，妈帮你夹。妈今天做了你喜欢吃的糖醋……”
林漾抿了抿嘴，打断林妈妈的话道：“妈，我自己可以的。”
林妈妈并没有对此做出反驳，而是直接夹了一块排骨放在林漾的碗里。然后轻声说道：“吃吧，你不是饿了吗？”
林漾愣了一下，然后握紧了手中的筷子。筷子在碗里轻碰了几下，林漾才从碗里把排骨夹起来送到嘴边。
林妈妈见林漾吃了自己夹的排骨，明显松了口气。
“来，这是板栗烧鸡。”林妈妈又夹了一块鸡肉和一块板栗，放在了林漾的碗里。
林漾又踉跄着，把鸡肉和板栗吃了。
“这个是……”
“我不想吃了。”
“再吃一点吧。”
“吃不下了。”
林漾慢吞吞地把碗筷放下，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林妈妈见此慌忙起身，两步跨到林漾面前道：“你想去哪？我扶你过去。”
林漾皱了皱眉，道：“扶我到沙发上坐会吧。”
林妈妈把林漾扶到沙发上坐好。又帮林漾打开电视机，并把遥控器递到林漾的手里帮她熟悉加减频道的按键，才准备转身离开。
“妈。”
林漾喊住林妈妈。
“怎么了？”林妈妈站住并转身看向林漾。
“我现在是不是挺没用的？”林漾两手合握遥控器，直楞楞地看着电视旁边的位置。
“没有……”
“现在的我对于你来说，就是一个麻烦吧。”林漾自顾说道，“你有自己的家庭，可还要过来照顾我这个瞎子。你心里肯定不舒服吧。”
林妈妈握上林漾的双手道：“阿漾……”
林漾维持着愣怔的表情，继续道：“肯定是这样。本来我就很多余了，现在又瞎了。”
一直说不上话，林妈妈显然是急了。
“阿漾！你听我说，妈妈心里没有不舒服，你也不是多余的。在妈妈心里……”
“呵！”林漾讽刺一笑，“就算你不这么认为，你家里面的人也会这么认为的。”
“阿漾，你李叔叔一直都把你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还有你弟弟……”
“是吗？”林漾把自己的手从林妈妈手里抽了出来。
林妈妈的手僵了僵，才继续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就算是真的，那也是我以前没瞎的时候。我现在这个样子，呵呵——”
“不会的……”
“不会的！不会的！你就会说不会的！”林漾猛然提高了音量，手中的遥控器也随之飞了出去。
遥控器碰到沙发前的茶几上，又被茶几震落下来，最后滑到了林妈妈的脚下。
林妈妈张了张嘴，微微颤着音道：“阿漾——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是什么样？我还能什么样？”林漾把头转向林妈妈，眼睛盯着的地方却刚好错过了林妈妈的脸。“我瞎了，你是不是特别高兴？觉得终于找到一个抛弃我的理由了？是不是？”
林妈妈抱住林漾，带着哭腔道：“阿漾，别这样……”
“不！”林漾猛地推开林妈妈，冲着她嘶吼：“是我瞎了！又不是你瞎了！”
林妈妈愣住了，她有些不敢置信地喊了声林漾的名字。
“阿，阿漾……”
“呵……呵呵……”
林漾低着头低低地笑着，等到笑够了，才喃喃出声道：“我是一个画家，我是一个画家。可我现在却瞎了，瞎了……”
“都怪你！”林漾猛地抬头，“是你抛弃了我，我才会变成这样！如果你不跟那个男人结婚……”
“够了！”林妈妈浑身颤抖，拼劲了全力，喊出了这两个字。
林漾被林妈妈吼得一愣，随即伸手想要抓住林妈妈。
“妈，妈——”林漾胡乱伸手，却并没有碰到林妈妈。
她一下子就慌了：“对不起，妈。是我错了，我不该这样的。”
林漾又虚抓了几下，才终于抓到林妈妈无力垂着的手。接着，她顺势扑到了林妈妈的怀里。
“妈——我错了。”像是找到了依靠，林漾一下子哭了出来，“你别不要我，妈——”
林妈妈的眼泪顺着脸颊，流过下巴，滴在了林漾的头顶。
她慢慢抬起手，抱住了林漾的头，带着浓浓的哭腔道：“阿漾，阿漾，我可怜的阿漾……”
那天之后，林妈妈便搬了过来，和林漾同吃同住。以方便照顾林漾的生活起居。
对于林妈妈的照顾，林漾也异常配合。
林妈妈让做什么，她就做什么。林妈妈不让做什么，她也就老老实实地坐着，等林妈妈去做。
母女两人相处的异常融洽。
在林漾的记忆里，这是林妈妈改嫁后，她们母女二人第一次相处的如此融洽。
林漾对此感到十分满意，林妈妈估计也是这么认为。
因为林妈妈时不时的，就会提出想让林漾和自己去如今的丈夫家，一起生活的想法。
“阿漾。要不，你跟我去你赵叔叔家吧。”
林漾没有说话，手里拿着遥控器不停地换着节目。
林妈妈见此叹了口气，起身去了厨房。
直到林妈妈的脚步声消失在厨房的“稀里哗啦”声中，林漾才僵硬地把头转向厨房。
那天晚上，林漾吃了自己攒了好长时间的一小把安眠药，才得以入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