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花离早早的起了床。花女士已经做好了早饭,并摆在了餐桌上。她草草吃了早饭,把自己用过的餐具洗漱完毕,背上书包,开始了新一天的煎熬。
才出了家门口,就有人跟她打招呼:“小离这么早就去学校了啊?可真勤快。哪像我们家……”
花离抿抿唇,落荒而逃了。
花离知道那人接下来会说什么。无非就是一些关于成绩分数之类的话,让人听了就不舒服。
花离一路小跑到学校。在门口稍稍舒了口气,又随手抓了下头发,她才抬脚进了校门。
“小离!小离!”
有人在身后喊她。
花离停了下来,转身看向身后。来人颠颠地跑着,大有立马瘫倒在地的趋势。花离认识她,她是隔壁人家的孩子,也是她的同桌。她不记得她叫什么,只知道她姓庞。
“呼——呼——”庞姓女生一跑到她面前就开始大口喘着粗气。
花离并没有顾忌女生,直接转身往教室走去。
“哎——”庞姓女生见此,也顾不得扶腿休息,便匆匆跟在花离身后进了教室。
没有去看教室里的学生是以怎样的眼光在看她,花离直接低着头回到座位上坐好。她的同桌也是一样的动作。
“花离,你原来的名字叫什么?”花离前座的女生突然回头。
花离面无表情地看了那个女生一眼,然后从书包内拿出了语文课本立在桌上,慢慢翻看起来。
“不会真是哑巴吧?”女生兀自问着。
“小离不是哑巴,她会说话的。”花离的同桌,也就是那个庞姓女生突然出声。
“你说花离会说话?”女生翻了个白眼,“谁听见她说过话?哎,你见过花离说话吗?”女生说着还用手推了推自己同桌一把。
“没有。”女生的同桌摇摇头,继续赶着没有写完的作业。
女生冲着花离她们扬了扬脸,微微得意道:“怎么样?我就说花离是个哑巴吧。”
“你——”庞姓女生涨红了脸。
“你什么你?看你胖的,跟猪一样。”女生一脸嫌弃地撇嘴,“一个哑巴一个猪。怪不得你要替她说话。”
“你才是猪!”
“不是猪是什么?长这么胖,还取名叫庞宽心。我们老师都说了,心宽体胖。不就是说你的吗?”
对了,她是叫庞宽心。花离想。
花离微微抬眼看了一眼庞宽心,又迅速低头把脸埋在课本里。她有些不敢看庞宽心,毕竟是因为她,庞宽心才会和那个女生起了争执。
“我,我这叫健康!”庞宽心一脸的执拗,丝毫没有要退让的意思。
“哼!没人要的孩子。”
花离猛地抬头,却只看到那女生直挺挺的背影。花离突然想到前不久学的一篇课文,叫做《骄傲的孔雀》。那孔雀骄傲的样子,估计也就和那女生差不多吧。
花离又忍不住侧头看了庞宽心一眼,然后意外地发现同桌庞宽心正在低头抹眼泪。
似乎是感觉到花离的视线,庞宽心不好意思地抬头,冲着花离笑了笑道:“小离,你不要伤心。你不是没人要的孩子,你还有花女士。我也不是没人要的孩子……”
花离收回目光,呆呆地盯着课本。
其实她和庞宽心不一样。庞宽心的爸爸妈妈只是去外出打工去了,没有不要庞宽心。而且,庞宽心家里还有爷爷奶奶在照顾庞宽心。
而她,却是实实在在的,一个没人要的孩子。
对。她是没人要的孩子。她打小就生活在孤儿院,没有父母没有家人。她现在之所以会住在花女士家里,只是因为花女士需要一个孩子而已。一个,不需要生活在阳光下的孩子。
花离至今都记得,她第一次在孤儿院见到花女士的样子。
那天的阳光烂烂地弥漫在空气中,其中还夹着些孩子们异常吵闹的叫嚷声。
她躲在一个没有阳光的角落,看着吵闹的空气。迫切的希望空气能够快些安静下来。
“你怎么在这?”院长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还能找到回去的路吗?”
她抬头盯着院长身后的陌生人看了看,慢慢摇了摇头。
“我送你回去。”院长叹了口气,向她伸出手。
她盯了那手一会,又默默低下了头。
“走吧。”院长叹着气收回手。
她这才从阴影里走了出来,跟在院长和那个陌生女人身后,往住宿区走去。
“不好意思啊,花女士。要不,你先去我办公室坐会,我把这孩子送回去就过来。”院长在前面跟那个陌生人寒暄着。
“没关系,多走几步路的事。对了,这个孩子——”那人欲言又止。
“唉——这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也不知道为什么,都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偏偏她就异常孤僻。平时几乎不说话……”
院长絮絮叨叨地说着,那个陌生人也不时地插上几句。
“院长,我想领养这个孩子。您看行吗?”那人忽然道。
她听到这,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她不停地用手指抠着衣角,企图借此隐藏自己的无措感。
“可你……”
“没关系的。”
院长沉吟许久,最终还是点了头:“好吧。那我们现在就去办手续?”
她正抠着衣角的手指顿了顿,连带着步子也慢了下来。
“不急。”那陌生人突然回头笑看了她一眼,“手续我想找个好日子再过来办理,顺便把这孩子接回去。”
“那,你看哪天合适,我们就选哪天吧。”
“等到了那天,我自然会过来的。就这样吧,我今天就先回去了。”那人转身,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顶,冲她笑的一脸温柔,“等我来接你。”
那天晚上,她梦到了那个陌生人。看不到模样,却异常的好看。
之后,她在孤儿院等了许久都没等到梦里那个人的到来。那时她几乎以为那就是她做的一个梦。
院长安抚过她,说是那个叫花女士人一定会来的。
为什么院长可以那么肯定呢?她不知道。可她知道,最后那个花女士确实是来接她了。
那天的风有些大,大到连太阳都被它吹走了。
这样的天气,她其实是不敢出门的。可花女士似乎一点都没感觉到害怕,还是那么淡淡的冲她笑。只是那笑里没了之前的那抹温柔。
她觉得,或许那天的风,也把之前那个温柔的花女士给吹走了。
“你以后就叫花离吧。”坐在花女士的车上,花女士这样对她说。
花离,花离。她在心里默默念着这个新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