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胆子真大。”苏卿樱继续窝在被窝里,闷闷的说了一句话。宗之这个小破孩好重啊,快点从她的被子上起开。
宗之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宛若毒蛇一样,在试探着自己的猎物。“皇祖奶奶的意思,是不想帮了?”
“你自己可以的。相信自己。”苏卿樱想翻身,可是被子被掀开了。
宗之听着她这两句毫无头绪的话,想掀开她的被子,让她把头钻出来说。这样子窝在被子里,他感觉两个人无法进行对话。
苏卿樱湿漉漉的眸子看着他,“我真的没有办法帮你。我都不能隐身了。”
“而且,”她抓了一下被子,以免自己冻着了,“而且,我的记忆找回来了。我过几天就走的。”
“你去找谁?”宗之语气加重了,他抓着苏卿樱的手腕,越握越紧。
苏卿樱挣扎着,“宗之,放手啊,我要去找我之前喜欢的人。这跟你有啥关系吗?”
“没关系,”宗之冷笑着放开了她的手腕,“师傅做什么都跟我没关系。”
他敛着眸子,冷眸中蕴含着冰冷的光,师傅刚才看他的样子,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她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陌生的人,一个见都不想见的陌生人。
“我……”苏卿樱抬头望着现在那里的人,“我不想再这里了……”
“那你过几天走吧。”宗之甩了袖子,他沉默的爬上了床。
苏卿樱在被窝里翻了个白眼,她被这么一闹,压根睡不着了。听着床上翻来覆去的声音,苏卿樱几次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不想跟他说话。
清晨起来的时候,苏卿樱穿着宗之给的衣服,她坐在那里,拿着宗之的梳子,梳着长长的头发。
“哼。”宗之看了一眼鬓发如云、手指纤白的握着象牙梳子的苏卿樱。她一点点的梳着发尾的发丝,象牙白的梳子衬得她的手更白,莹莹如玉。
“宗之,我要出去了。”苏卿樱回头望着他,“我没有……不想帮你,可是,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宗之看着他的师傅,没有昔日的高冷,也没有一点仙气,只是像一个平常百姓家的女儿。美貌也谈不上,顶多中等偏上吧。
苏卿樱在主卧里坐在一个摇椅上,她看着宗之端过来的饭菜,一口都没有吃。反倒是宗之看着她没有吃饭,态度有些恶劣。
“你现在不吃饭会饿的。你又不是没有吃过饭。你在想什么?你以为我会毒死你吗?”宗之重重的将碗掷在小茶几上。
碗摔飞的碎片吓了苏卿樱一跳,“宗之,我胃口不好。”
她垂着头,继续窝在摇椅里。这是她曾经最喜欢的摇椅,窝在这里可以看到窗外的那株白梅。
宗之坐在书案上,抽出一沓白纸,拿着狼毫笔,他想练字来舒缓自己心里的烦闷,可是无端的越来越烦。
夜里,他去厨房做饭的时候,主卧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他知道是她要走了,可是他想去拦住她。不为什么,就想去拦住她。
宗之苦笑一声,就算是皇族奶奶有什么用,她不想帮他了,就算是他求她,她也不想帮他。
他真的很难过,连煮菜的盐放多了都没有察觉到。吃着咸到齁嗓子的醋溜白菜,他眼角无声的滑落一滴泪珠。
他们说到底,他小时候想跟她亲近一些,可是师傅总觉得他是什么都不会的小破孩。他长大了,想跟她说几句话,让她留在他身边,可是师傅总觉得他是一个不懂心计的弱者。
宗之苦笑着咽着白菜,他在等,等她回来。可是夜里的虫鸣阵阵,他捧着一盏小小的莲花宫灯,等着她回来,她没有来,就像她说的那样,她要出去找她以前的恋人。
那个神秘的轩辕皇帝吗?宗之心里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冰,他合该猜到的。
苏卿樱在朱雀楼的后面那口枯井前,她想起来这里曾经有一条密道,她带着从宗之那里拿来的火折子,蜡烛等一个小包袱,准备跳进去的时候。
狗洞那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苏卿樱连忙躲在了矮树丛中,她的身上都被蚊子咬了几个包了,可是那个叮叮当当的声音还在她的耳边回响着。她害怕的把头埋得更低了,以至于她的脸也被蚊子叮了几个包。
那个少年推了几次门都没有推开,他绕着朱雀楼,走到了枯井边。苏卿樱屏住了呼吸,她的心跳如鼓点一般急促。
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她抬起头想看看,骤然看到了对面的少年一双幽绿色的眸子。
“鬼啊!”苏卿樱吓得叫出了声。
“什么鬼!哪里有鬼啊!”少年听到她叫有鬼,三步并做两步,快跑着跟她躲到一起,还把她往灌木丛里挤了挤。
“我!!!你!!!鬼啊!”苏卿樱吓的喘不上气了,这个绿色眼睛的鬼怎么蹲在了她旁边。
“你瞎叫什么呢?”绿色眼睛的少年抓着她的手,将她的手覆在他的额头上,“热乎的,我是人。”
“哦哦,”苏卿樱的心回到了嗓子眼,她将手伸了回来,准备起身的时候,额头上骤然覆盖了一个热乎的手掌,“你也是热乎的。嗯,还活着。”
“热乎的不是活着的,难道是中风的吗?”苏卿樱扯着包袱,往枯井边走过去。
“你干嘛想不开跳楼啊!”沐月扯着她,一把往她探下枯井的身子给拉了出来。
“我!”苏卿樱看着那个少年,“我这是要逃出去,知道吗?”
“你说从这个枯井可以逃出去?”少年抓了抓头发,“这不太可能吧?”
“不太可能你就回去,别吵我溜出去。”苏卿樱瞪了他一眼,抱着包袱跳入了枯井中。
底下没有水,密道应该是弄了排水系统的,苏卿樱想着,正想划开火折子,头上一团黑黑的东西砸了下来。
她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被人砸破头,但是,今天,她被那个少年砸的脑壳鼓起了一个包。
“你故意的吧。”苏卿樱把少年扶了起来,少年体重很轻,皮包着骨头,没有几两肉,难怪砸的她脑壳那么疼,敢情是骨头硌着她了。
“话说,你来这个位置干嘛?”苏卿樱点着蜡烛,按照记忆里的方法,打开了这条密道。
密道还是跟以前一样空旷,她在密道里走着,身后的少年陡然间抱住了她的腰。
“喂,你干嘛!放手!”
少年脚边戴着镣铐,他看着微弱的光,又怕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会冒出来。
“不,我怕。”少年似乎要把全身的重量压在苏卿樱的身上。
“你怕个鬼,走个密道还怕。”苏卿樱扶着墙,她被这个笨重人连累的,走路都慢了很多。
“我真的怕鬼,”少年趴在她的颈边,嘟囔了一句,“我在朱雀楼看到过一个很漂亮的女鬼……”
苏卿樱听着他絮絮叨叨的讲着那个女鬼,什么戴着一串奇怪的铃铛,那个铃铛刻着繁复的文字。可是文字他看不懂之类的。
“好了。终于到了。”苏卿樱眼含着热泪,因为这个少年最后直接趴在她的背上睡着了,她被逼无奈把他背了出来。
为自己掬了一把热泪,她太不容易了,老母亲也不过如此了吧。她走出密道,拨开层层的芦苇,一脚踩到了水里。
“……救,救我啊!”苏卿樱抓着手边的芦苇,她要吓死了,她不会游泳啊。她挣扎着想爬上岸,少年伸出了一双布满爪痕的手,把她拉了上来。
好在只是裙摆湿了,苏卿樱连忙看着包袱,包袱里的几块黄金还在。她看着少年脚边的镣铐,“你是宫里跑出来的奴隶吗?”
“……”少年望着她,绿色的眼眸更加幽深,“我是被抓过来的。”
“嗯嗯。没事,你以后自由了。”苏卿樱迈着步子,思考着去哪里买个宅子住着。
少年一把抓着她的手,“你不带上我吗?”
他倒是没跟她客气。苏卿樱抬头望着他,“你吃饭要花钱,你能做啥?”
“我。”少年嘴唇惨白,“我会洗碗。”
最后,苏卿樱也不敢问他会啥了,因为他刚才晕倒了,又把她的右脑壳砸了一个包。这下好了,左边一个包,右边一个包,挺对称的。就是脑壳疼了点。
她也没敢耽误时间,背着那个少年,在路上跑着,好累啊好累啊,她要气哭了,这遇到了什么扯淡的拖油瓶啊?
要是别人早就把他丢在那里了,可是她不能,她是乖巧懂事、知恩图报的少女啊!背着那个皮包骨的少年,一路跑进去了医馆里。
她坐在医馆里,气喘吁吁,老医生在那里问诊,她在附近的店铺里买了三个烧饼开始啃。
“他背上的伤口?”老医生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坐在那里,衣纱湿漉漉的少女。现在的年轻人啊,都不懂的珍惜彼此,偏偏喜欢玩什么奇怪的东西。
这个少年背上错综复杂的鞭痕,老医生看了都不忍心啊。这个少女看着还挺乖巧的,怎么生了一副如此恶毒的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