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
屋内的那名大将正还考虑着如何在海渊这里发生政变,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嚷到,不耐烦地喊了一句。
其实,东吴自从国师崔浩和太后郝紫欣扶持十岁的风城雪上台,就有不少人起了谋反之心。
虽说风城雪是个皇帝,可郝紫欣整日垂帘听政,丝毫不给这个新皇帝施展才能的机会。
再加上耀离,君国,顾日三大帝国暗中挺军白玉水西岸,朝堂上人心惶惶,有不少人都整日担心在白玉水彼岸爆发战争。
别看现在大秦没有什么动作,一旦真的打起来,大秦免不了和其他三家瓜分东吴。
有不少东吴子弟都看不惯国师崔浩和太后郝紫欣专权的样子,所以以大将军燕亭风为首,他们一直在暗中筹划着政变的事情。
“妈的,谁啊!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那名将军忍不住最后大骂一声,欣然下地开门。
伴随着吱吱呀呀的开门声,那名将军终于看清了来者的面容,那是一个极其不羁的男人,头发散乱,不知多久没洗了,那人凌冽的外表上带了些张狂和冷血。
“你是……”
男人还来不及大叫一声,就被千池提起身子拧下了头,三三两两的血迹落在地上。
伴着夜色,千池将那颗头装进了一个大麻袋,借着月色,他又看了一眼名单,沉重的步伐稀稀疏疏的远去,也不知下一个遭殃的是谁。
后半夜,千池终于完成了名单之上所有人的刺杀,来到一豪华大门前,府门上面高高挂着一个金银融合的牌匾,上面刻写着“崔府”二字。
正是东吴大国师崔浩的府邸。
崔府的大门敞开,里面灯火明亮,崔浩早就设下酒席,只等壮实归。
“千池回来了。”听到那熟悉的步履,崔浩从正堂中现身,一脸媚笑。
对于这个曾在屠龙潭斩妖的侠士,崔浩一向很看好。虽然这人一向不知羞耻,吹捧自己是天上的真武大帝下凡,但的确还是有过人之处的。
“你看看。”
千池没有进门,一手将那个沾满血迹的麻袋扔给崔浩,环手靠在金雕玉琢的府门上,看起来并不想享用院中那一大桌的丰美佳肴。
崔浩提了提那个大麻袋,感受感受了分量,扬起嘴角一笑,果然,千池办事,还是很值得信赖的。
只是看千池靠在门上,眼中写满了心事,月色洒下,再加上中年男人那一头不加打理头发,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饱受沧桑的独孤老人。
“怎么?这是什么事情把我们堂堂的真武大帝给难住了?”
崔浩能从千池的侧脸上看到他的愁思,但这个“真武大帝”是他很不情愿叫的。
传说毅力在天界天门之前的真武大帝何其人也,是无数人间修士崇拜的对象,一人一剑驻守天门,何等威风,怎么会是这么一个邋遢男人呢!
传说真武大帝在天界驻守天门千年,这千年来,从来没有妖邪能在他的剑下攻破天门,何等霸气。岂是一个人间剑客能担待得起的。
千池潇洒一笑,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头发,“该办的事我都办完了,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
崔浩心有不舍,来到千池旁边,却也不加阻拦。这人能在东吴危难之时力挽狂澜,扶大厦之将倾,崔浩很舍不得他。
但是天下宴席皆是如此,再好的宴席都会有散去的那一刻,好聚好散,也算是男人之间的浪漫。
“圣战平原妖界来犯,于情于理我都该去帮忙,天下贤士义士此刻都在奔赴圣战平原的路上。要是我千池不去或是去晚了,不是辱没了真武大帝的名声吗?”
千池转头畅怀大笑。
“不吃完这杯酒吗?”崔浩指了指那一桌佳肴,心中颇有感伤,脸面上却还是笑意安然。
“不了,留下下次吃吧!”
千池去意已决,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真是奇人一个啊!”
崔浩暗自感叹,要不是这只是一介武夫,他还真想在东吴朝中为他谋个一官半职呢!只是千池是否愿意留在东吴,又有说法。
千池离开后,崔浩提着那一袋子人头,急忙感到了皇宫后院,而皇宫后院里的太后郝紫欣也早早在那里等他了。
“来了。”郝紫欣端坐在大殿里面,放下手中的茶盏,轻瞥一眼崔浩,慢慢站起身子,缓慢地向外走来。
郝紫欣眼中装满了冷漠,仿佛天下本就应该臣服在她的脚下一样。
郝紫欣宫中的下人丫鬟很少,不过能在她手下做事的,都是无比忠心于她的人,少一点也没关系,只要事能办好,人多人少又有什么关系呢。
“属下参见太后,太后万岁。”
崔浩跪拜在地下,手中的袋子放在了他身后不远处。
面对这个将近五十多岁,却依旧保养的像二十岁出头姑娘的女人,崔浩有一种很深深的敬重。这个女人,很专权,但你不可否认,她很厉害。
不仅如此,她还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这些人的人头,其实都是她授命崔浩这么干的。好歹里面有几个是风恒天在时的得力干将,爱将,如今都在这不见天日的麻袋里面彻底闭目了,想想还真让人觉得有些惋惜。
崔浩俯下身子想了很多,每一次见到这个女人,总会感觉她又跟你陌生了几分。
也难怪当年徐抗会听这个女人的话,在白玉厅几乎将风姓人杀了个遍,甚至连他的妻子风雨雪也没有放过。
“起来。”郝紫欣红唇颤动。
“谢太后。”崔浩起身,双手并拱于胸前继续躬身行礼,丝毫不敢怠慢。
郝紫欣是一辈女流,朝中大多都联名抵制她的垂帘听政,所以她很在意其他人对她的看法,尤其是她身边的人。
崔浩身为她的心腹,早知道郝紫欣对这些繁琐礼节很重视,所以谨之又谨,生怕那个地方出了偏漏,让她抓到把柄。
郝紫欣欣然一笑,头上的凤冠在屋内灯火的照耀下发出福照万物的光泽,别有深意地瞥了崔浩一眼,“崔国师何必拘谨。”
高贵妇人声音不悲不喜,却笑意满面,只是眼中藏着些锋芒。
崔浩心中一片无奈,脸上却不动声色,他这哪里看不出是太后给他示威呢!意思是算他还识相,懂规矩。
崔浩拱手公正道:“属下可不能乱了规矩,君就是君,臣就是臣。”眼中忠诚赤色不言而喻,一副只要郝紫欣下令,刀山火海他也敢闯一闯的模样。
东吴和别处不同,官商士之间的关系交错横纵。
真正能在东吴有一番作为的寒门子弟,少的可怜。东吴朝堂之上,王孙贵族专横跋扈,一人封王,代代相传。
如此制度下,他们根本不可能给那些寒门学士出头的机会,那些官位侯爵,他们自己都还不够分呢!
官士勾结,每年不知多少谋天贤才都遭受打压,废同一般路人,终生无所作为。
这也是为什么天下大多贤士英才虽身出东吴,却愿意为别国甘效死命的原因。
崔浩是一届寒门苦士出生,按道理,他是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的。
但是郝紫欣看中他的才华,向风恒天推崇,这才有幸踏入海渊的紫金殿里面与这些王孙贵族谈天论地。
从心底来说,无论郝紫欣这位太后想干什么,他都会全力追随。
“谁是君?谁是臣啊!”
郝紫欣依旧笑意盈然,可眼中的寒光却在不经意间闪露出来。说到底,她终究是一个女人,她的疑虑还是太重。
但是她更是一个母亲,无论她现在所做的事有多么不耻,都是为了她的孩子将来能更好的统治东吴。
她必须将将来所有有可能威胁到他孩子,威胁到东吴和她的人都一一除掉。
崔浩明白了郝紫欣的意思,道:“陛下为君,我等为臣。”
郝紫欣对崔浩的回答十分满意,来到他的身前,道:“对,陛下是君,我等为臣,这一点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分得清。”
“明白。”
崔浩倒吸一口凉气,咧嘴笑了笑,不由不叹一声女人心海底针。当朝景象,所有人都看出她想权倾朝野的野心。
为了风城雪,真的只是这样吗?
郝紫欣看了看那还往出渗着猩红血迹的麻袋,嘴角抚起冷笑,这就是和她作对的下场。
也没有打开袋子看一看名单上的人处理完没有,只是吩咐了一名丫鬟将麻袋提下去,将里面的东西喂狗。
“嗯,很好,那事可真要感谢感谢那个千池,实在是为了我东吴立了大功啊!”
只是郝紫欣依旧不放心千池,想从崔浩的口中得出他的一点口风。
毕竟他知道的东西太多了,要不是连风恒天生前都忌惮那男人几分,郝紫欣真的很想除掉他。
要是这刻正往圣战平原赶路的千池知道了这个东吴太后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不知又会做何感想。
崔浩哈哈一笑,对郝紫欣将千池准备去圣战平原助大秦斩妖一事说了个来龙去脉。
“哦!千池不愧为真豪杰也!”郝紫欣看似欣喜地感叹一声。
两人在凉亭坐下,点上烛火,这才聊起了正事。
其实让千池刺杀的这些欲想发动政变的将军,这一切都是做给主谋燕亭风看的。
就是想灭了他的叛乱之心。
其实燕亭风这些年来跟着风恒天南征北战,也立下赫赫战功,在东吴那也是排的上名号的功臣。
崔浩和郝紫欣扶持风城雪上台后,他本来也没有谋反之意,只是见太后在朝堂之上排除异己,心中生疑,再加上耳畔之人煽风点火,这才暗中筹谋政变一事。
如今,他手下的大部分将领已经被千池一夜之间连根拔起,现在剩下的威胁,仅仅只剩他一人。
若说为什么不叫千池也将他斩于府中呢!
其一,燕亭风也算一朝元老,更是三军统帅,要是无故死于家中,必会引来民众愤怒,这对现在局势还不稳定的朝堂并不是一件好事。
其二,现在不仅是朝堂混乱,在白玉水的对岸,还有四双眼睛紧盯着东吴看呢!攘内安外同等重要,燕亭风身为三军统帅,历年来历经大小战争无数,有他在,保东吴安宁不成问题。
其三,军中还有不少人生起叛变之心,唯有燕亭风在,才能压得住他们。
但是最重要的问题是,就是如何才能控制住这个燕亭风,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他一直在反与不反的边缘徘徊,要是哪天反的念头稍重一些,那就大事不好。
而对于这件事情,崔浩则在这几天的深思熟虑下,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哦,说说看。”
郝紫欣饶有兴致地看了崔浩一眼,心底里还着实被惊了一跳,她倒要看看这个身为东吴第一贤才的崔浩有何见解。
“那我就直言不讳了。”崔浩瞄了郝紫欣一眼,没有从她的脸上发现其他什么异象,低头稍稍眯了眯眼,决定就这么讲,崔浩言语略带坎坷,道:“其实太后可以赐婚。”
“赐婚?和燕烛梦?”
郝紫欣饶有兴趣的笑了笑,她其实也想过这个问题,可是思前想后,中觉得不妥。
燕烛梦和她那爹一样,整日舞刀弄枪,一心想掺和江湖事,没个女孩子样。而且比风城雪整整大了六岁,把她嫁给他儿子,她还真放不下这个心,也狠不下这个心。
崔浩跟着郝紫欣干了这么多年,眼力劲还是有些的,笑着给郝紫欣分析起了是非曲直,其中的利与弊。
“臣知道这样对陛下不好,可是这也是最保险的方法。燕亭风膝下只有燕烛梦一女,只要将燕烛梦困在宫中,跟我们绑在一起,他定然不会再轻易听信谗言,或许比我们还想杀尽那些妖言惑众之人呢!”
燕亭风宠燕烛梦那是出了名的,燕烛梦那一身臭脾气都是他给惯出来的,崔浩说的不错,只要掌握住了燕烛梦,燕亭风就算安定下来了,给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反。
崔浩斜了一眼郝紫欣,发现她脸上的愁云朵朵,也大概猜出来她的疑虑,接着说道:“太后尽可安心,这些都是权宜之计,等到东吴真正安定下来,找个机会给她制造一个意外。皇宫后院,最不缺的就是意外了。”
崔浩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这两人最终都想到一块,对视会心一笑,终是饮完了杯中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