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佳骑着已经变肥的小马,从天刚蒙蒙亮,跑到了天黑,跑了一天,东躲西藏。见并没有人追着她的迹象,松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那魏殇到底是什么性格,屡次三番戏弄我!不过,他毕竟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这样一走了之,是不是显得有点忘恩负义...可是自己确实没钱付诊金,再留在那,还不得被生吞活剥了。
想想自己这么多天的际遇,不禁感慨颇多。
“小马呀小马,你不知道我上辈子过得是多么憋屈!没见过自己的父母,没有过喜欢的人,没有朋友,没有发自内心的笑过,天天被人追杀,被警察追捕,不想干了,还不能逃离组织,不然组织也会派人追杀我。最后的最后,还是被组织的人出卖了,你说我惨不惨!”
这小马好像听懂了似的,哼了一声。
“哎呦,你也觉得我很惨是不是?”何佳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辈子呢,也挺难过的...你看啊,别人穿越都是什么,富家千金,宰相千金,这个王妃那个宠妃,然后身边都是优质多金的大帅哥,你看我穿成了啥?已.婚.农.妇...还欠了色鬼一屁股债,虽然这个钱我就没打算还吧。不仅如此,还因为一个破老道的几句话,看见当官的都得躲着走了。我怎么就这么惨呢!”
说完,无奈的摇了摇头。
何佳喜欢和动物说话的习惯,还得从她做杀手时候说起。她十几岁时,曾养过一只小仓鼠,因为没有可以说话的人,所以她就和小仓鼠说话。但是有一次任务时间过长,回家时候,发现小仓鼠已经饿死了。为此,她伤心了很久。
好像只有在小动物面前,她才能畅所欲言,因为她一直被教育:人,都很会说谎,都带着面具生活,和别人说心里话,就是自掘坟墓。
于是,她再也不能完全相信任何人。
晃晃悠悠的,也不知又走了多久,看到一座城。
“不归城。”何佳念叨着,“听这名字就晦气。小马,我跟你说,一般小说的剧情,都是这样展开的,千万不能有好奇心,知道不?要尊重第一感觉。不归城,咱们可不能进去,今晚我们就在城外凑合凑合,明天绕道走。”
何佳在这边自言自语,那边魏殇听得已经笑的不行了。
他没想到,这个成天一本正经的姑娘,喜欢在没人的时候自己说个不停。跟一匹马也能聊一路。
魏殇摊开手掌,一个萤火虫从他耳朵里钻了出来,落在了他的手心中,然后被他收于袖中。
这是他们医仙世家才会的秘术:传声术。发光的萤火虫可以传声,不能发光的,则是用来接收声音。那只萤火虫早已被他藏在了那匹肥马的鬃毛内。
虽然听到何佳说了一些他没听过的词,但是大概的意思,还是可以猜到。至于说到上辈子,这辈子,他还是不明所以,疑虑重重。魏殇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在意一个女子,既不温柔也不漂亮,还如此神秘,也许一开始自己就是被这神秘吸引的吧,但是...
魏殇突然想起那天下午,他坐在椅子上,仰着头看到何佳的脸。
这一刻,心跳仿佛停了一下。
“哈哈,驸马爷,你快看。”一个衣着光鲜亮丽的俊朗少年,指着前方说道:“你见多识广,可曾见过如此肥硕的汗血宝马?”
驸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距离城门口不远的地方,一匹肥马被栓在树旁。树下,好像还躺着一个人。那人身下铺着些树叶软布,枕着石头,单子盖过了头部。
随行的几十个随从,见到这匹马,也都忍不住小声笑起来。
驸马神情自若,微微笑了笑说:“确实没见过。走吧,别耽误了行程。”
“不!驸马,你在这等着,我去去就回。我倒要问问看,他是如何把一匹汗血宝马喂养成这个样子的!”这少年兴致勃勃,驱马来到了那匹肥马附近。
他翻身下马,用手中的折扇,轻轻拍打了两下正蒙着脑袋睡觉的人。
何佳惊觉有人拍了她两下胳膊,猛地坐了起来,这一下,倒是吓得那个少年后退了一步。
定了定睛,少年认出了眼前的人,他回头喊道:“驸马爷快来,此人你也认识!”
什么?驸马爷?!
何佳看到,那个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骑着马缓缓前来,然后翻身下了马,走到她面前。
就算是美男子潘安,也比不上他吧。近处看来,这人更是英气逼人,与魏殇的邪魅之气,完全不同。
“大胆刁民,看见驸马爷还不下跪!”一个随从说道。
又要我跪?!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不还是跪吧!何佳翻个身正准备跪,却被驸马拦住了。
“不必了。这位公子可是缉拿灭门案凶手,铲除了杀手组织的功臣。我等听说此事后,都十分佩服。”
“略施小计而已。”何佳低着头,一骨碌爬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
“公子为何睡在这里?不归城明明就在旁边。”驸马问道。
“驸马要是没有别的事,在下就告退了。今天还得赶路。”何佳收拾行囊,准备离开。
与皇家的人打交道,危险。
那个英俊少年却出手拦住了何佳,说道:“这位小公子何必着急赶路。不归城就在眼前,我们何不找个酒楼,畅饮一番。本少爷确实有几个问题想请教公子你呢!”
“有什么问题,在这问吧。”
“这里不好,城门口人来人往,眼多口杂。公子,请吧!”
“记得把这位公子的马牵上。”驸马补充了一句。
看来今天不随了他们的心愿,自己是脱不了身了,何佳只好跟着这二人,进了不归城。
酒楼雅座中,好酒好菜摆满了一桌子。
三个人围桌而坐,驸马把身边的随从都打发了出去,然后,亲自给何佳斟了一杯酒,说道:“姑娘,请用。”
“她是女子?!”少年很是惊讶。
“驸马爷如何得知我是女子?”
“哈哈,姑娘在永昌城每日从城东买到城西,珠宝首饰胭脂水粉买的最多,难道我还猜不到吗?”
“驸马爷,咱们两个每日只是看到她在城里到处买东西,没想到你还背着我偷偷打听她买了什么,太狡猾了。”少年一边摇头一边佯装嗔怪道。
“你监视我?”
“姑娘息怒。潘某只是好奇,这个铲除了新月组织,还令魏殇如此紧张的人,到底怎样一个人。只是没想到啊,居然是一个清秀可爱的姑娘家。哦,对了,在下姓潘名安,请问姑娘芳名?”
当朝驸马叫潘安?!
“在下方泽宇。”少年说道。
“我叫何佳。”犹豫了一秒,何佳还是说出了真名。反正她是个外来人,说了真名也没人认识。
“今夕何夕,煮酒畅言,佳人在侧,如沐奕欢。”方泽宇举起酒杯,对着何佳说:“何姑娘,在下以前若有失礼之处,多多包涵。”说完,一饮而尽。
这古代人都喜欢用名字作诗吗?
“那个,潘驸马,方公子,敢问现在到底是什么朝代?”
俩人显然对这个问题很意外。本来何佳一直想问魏殇的,但是每次和魏殇说话都会扯到别处,一直也没机会问。
经过一番言说,何佳算是明白了,自己根本不是穿越到了古代唐朝,而是一个已经有几千年历史的国家,因为皇家姓唐,所以称之为唐朝。
“对了,刚才方公子说有问题要问我,不知道是什么问题。”
方泽宇哈哈笑了两声,一脸严肃的问道:“这第一个问题就是,你这上等的汗血宝马,到底是吃了什么,变得如此肥硕?”
“...这马...是魏医仙的。我也不知道他喂了什么。”
方泽宇哦了一声,点头道:“那就不意外了。魏殇这种人,倒是做得出来。那第二个问题,听闻何姑娘那日能擒获林佩,是因为在近距离放出了暗器,到底是用了什么,令这林佩在狱中又哭又闹,大骂了你三天三夜呢?”
“...不是暗器,是辣椒粉。抹到他的眼睛和鼻子中。”
潘安和方泽宇,俩人面面相觑。接着潘安问道:“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姑娘与魏殇是什么关系呢?”
“你们绕了一个大圈子就是想知道这个吧?不过,你这问题问得好。”何佳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说道:“仔细想来,我俩是什么关系呢,应该算是债权关系吧。他是债主。”
“姑娘真会说笑。那日姑娘擒获林佩后,倒在血泊中。魏殇悄然而至,一句话没说,就把姑娘抱走了。魏殇名扬江湖多年,从未主动救过一人,此人性格恶劣,贪财好色,一般人想看病,没有万两黄金,是绝对请不动的。所以我们才好奇何姑娘与他的关系。”
何佳看到潘安说的煞有介事,应该不是骗她的。
“魏殇确实救了我,但是之后他也跟我要诊金了。要一万两黄金,我哪里拿得出来?只好跑了。所以我说他是我债主。那...没有别的问题的话,我就走了,被他追上来就麻烦了。”何佳说着,起身就要走。
方泽宇也起身说道:“不知姑娘准备去哪里?”
“还没想好,到处游历吧,先去海边看看。”
“哈哈,那姑娘你走错方向了,再向东走,可就到了京都盛京了。离海边可是越来越远了。”
“那海边是在......”
“要向南走才是。”潘安说道。
何佳辞别了他们二人,骑着她的肥马,向南离去。
“禀报驸马爷,在那匹肥马鬃毛中,发现了传声虫。”
“知道了,派两个人暗中跟着她,切记不可跟的太近,不要被发现,退下吧。”
方泽宇望着何佳远去的方向,说道:“潘大哥,我看这个姑娘不像说谎。”
“魏殇如此紧张这个女子,他们的关系绝非像她说的那么简单。”
“莫非,这女子是魔教的人?早年一直有传言,魏殇与魔教关系非同一般。这女子招式清奇,武功不用内力,极有可能是魔教之人。所以魏殇才如此紧张。”
“极有可能。林佩说,这女子最初出现,是在一个叫李家村的地方,化名苗小花,他们奉命屠村,却没发现苗小花的踪迹。行至半路,此女子从箱中钻出,伤了他的几个兄弟之后,逃走了。没想到,最终还是栽在了她的手里。”
“这林佩倒是知无不言。”
“罪行他都已经招认,等刑部文书一到,斩立决。回去之后,也可以给你父亲一个交代。”
“交代?父亲哪里是在意凶手是谁。如今大嫂变卖金家家产,跑的无影无踪,就此隐姓埋名的话,恐怕是再也找不到了。”
潘安一心只想利用方家的财势,断不能让方泽宇知道,这新月组织,其实就是受制于他,听命与他。他也没想到,几月前的金家灭门案居然会牵扯到方家,甚至当朝宰相,反正林佩一伙中的毒,他也已经控制不住,这些人,也没什么用处了,弃了他们,卖方家一个人情也好。
只是当他与知县交谈时,才得知,已经有人先他一步,埋伏在了金家附近。
他与林佩的联系十分隐秘,这个女子又是如何得知新月组织将要做什么呢?
魏殇。只有他,有这个本事了。
方泽宇虽然年轻气盛,但也知道权贵之间交往,多半是利益驱使,所以即使他看出来这个潘安有事瞒着他,也会装作不知道。毕竟,方家不仅要依靠宰相这棵大树,还要靠公主这个靠山。大哥暴毙身亡之后,他这个二儿子,自然是未来方家的最佳继承人。眼下魔教之人蠢蠢欲动,这魏殇,已经脱不了干系。突然冒出这么个女子,难免惹人生疑。他看了一眼桌上,何佳一动未动的碗筷与酒杯,心里感叹道:好谨慎的女子,若下次再见,一定要好好了解一番。
何佳为自己能够顺利脱身,长舒了一口气。
但愿从此再无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