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浅安抱着关棋落一步一步的走出了院子,院外的关谨书看着她面上神色淡漠,仿佛一切在她眼里都不重要了。然而关谨书却觉得这样不声不响的云浅安远比之前那个爱恨分明,把一切情绪都写在脸上的的她更加危险。
苏木白看着她就这样慢慢的往外走,她开始,对这个看着淡漠出尘,仿佛一切对她而言都无关痛痒的人。这是第一次,她开始疑惑担忧这个人,如果说之前支撑她走到现在的是家人朋友,是世人交给她的责任使然。
那么现在又是什么在支撑着她用一副淡然自若的姿态面对这一切,让她能面不改色的抱着自己徒儿的尸体走出来呢?
苏木白不知道支持她走下去的是什么,是仇恨还是希望,但是要是哪天这些东西不在了,那她该怎么活下去?
然而云浅安仍旧这样慢慢的继续走着,看着淡然又闲适。仿佛岁月静好,无事发生。
关谨书看着这样的她,生怕她下一秒就暴起作乱,为了关棋落跟他拼命。然而,她只是抱着她,缓缓道略过他们,慢慢走远了。她的步子很稳,走得缓慢又坚定。关谨书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竟在恍惚之间将她如今的背影与那时松和中箭身死,她抱着他走出重围时的身影交叠在了一起。
五万年前,她在千军万马中抱着自己心爱之人离开,眼里一片死寂。而今她在这仙界院墙中抱着自己爱徒缓步而去,面上,却再不显露出半点感情。
那日午后阳光正好,她什么也没做,只是去把乖巧的小徒儿领回家罢了。金色的光芒洒落下来,显得她神圣,又安详。
苏木白看着她渐渐走远,在原地有些纠结的走了两个来回后对她大声喊到:“我知道你想问小棋落的死因,等到了特定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云浅安听后在原地顿了顿,然后继续走远了。
她并没有回到凡间,而是带着她的小徒儿往仙界一处仙山上去了。
山上云雾缭绕,满山遍野的山花开得烂漫而美好。她淡淡扫了一眼,就继续往上飞去,直到飞至山顶处才停下来。甫一落地,便见到一座花枝缭绕的宫殿,层层叠叠的蔷薇花枝布满了整座宫殿,差点没把宫门给掩住了,她挥手施法移开了攀爬到了门上的花枝,缓步移至宫门前,宫门应声而开,露出了里面古朴典雅的宫殿,殿内红墙绿瓦,精致小巧的青石铺在草地上,设成一条小路,墙角的竹子长得挺拔,竹下那石桌上铺满落叶,无端多了几分清寂。
云浅安抱着关棋落,和来时一般模样,院内景色依旧,而她回来时的心境却已是再不如前。
松和死时她想,为松和正名,然后彻底离开,关棋落死时,她却已下定决心,要让他们所有人,用命来还。
她抱着她走过一条条精雅的小路,最终来到一棵岁月久远的老榕树前,她再次施法,一座茅草小屋便十分应景的出现在面前。
她抱着她,往屋内走去,轻轻的将她放进了一朵开的正好的琼花内,花瓣上星星点点的散出灵气,而这些灵气全都自发的往关棋落身体里跑去。
这花乃是世间难得的浮华,这花乃是上古神尸身所化。传闻天地间第一位上古神帝清曾下凡游历,在此途中与一凡间女子相爱,他许了那女子红妆十里,他告诉那女子,让她在凡间好好等他,待她准备好婚礼事宜后,他便回来娶她,做他此生唯一的妻。
然而帝清却不知,天上一日,凡间一年,当他准备好了一切,高高兴兴的往她们居住的木屋时,却恍然发现,那株菩提树下,早已多出了一座坟墓,墓碑上刻着的,正是他所爱的女子的名字。
这天地间第一位上古神见此坟墓,竟在下一秒,急火攻心的吐出一大口污血。他看着这座坟墓,不禁悲从中来,他疯了一样的想再见她一眼,他划破了手腕,将鲜血滴在地上,用鲜血化出了一个符咒,将全部灵力都往那阵法里输。在他支持不住即将死亡时,才见到那阵法金光大盛,竟自墓中长出一朵参天的花苞来,那花微微垂首,随即绽开在他面前,层层叠叠的花瓣内,正躺着他心心恋恋的爱人,她美丽的脸上依旧红润,仿佛只是睡着而已,然而下一秒她的身体却随风化成了朵朵飞花,消散不见,而他看了,满足的闭上了眼,然后躺到在花下,用自己的血肉浇灌了那朵花。
自此后,世间便多出了一种名为浮华的花,相传能保尸体千万年不腐。
而她当初为了找这花,还费了不少力气,想到此,她不自觉的往关棋落旁边的那朵花看去,花上躺着一位清秀俊美到了极点的白衣男子,光是看他躺在这里的样子就可以想象出他睁眼时的美。
然而她只看了一眼这温润的美男子,便转身而去,再也没有往这里再看一眼。
她离开这里后,又回到了凡间,小巷深处的杏花依旧开开落落,然而对一些人而言,一切早已不复如初。
她有些迷茫的看了一眼那棵开得正好的杏树,随后进了院子,眼里空空荡荡的再没有一点光亮。
她到了书房,轻拈起一朵裁成杏花花样的纸,指尖用力,便化出一朵焰火,直接把那朵花烧尽了。
她在点火的那一刻却突然有些恍惚,她有多久,没再见过他了?
刚刚回到妖界的江敛尘坐在高座之上,依旧是初见之时看着的那般温润,然而他此时正目不转睛的看着桌上玉瓶里插着的杏花枝,瓶里浓烟滚滚而上,在枝前现出云浅安此前云浅安看着杏树出神的场景。
青白色的纱幔层层叠叠的布在周围,侍从们在纱幔外点起了一盏盏烛火。殿内种了一排又一排的杏花树,花瓣星星点点的飞落下来,远远看去,不像是妖界魔宫,倒像是个九天谪仙误入于此,在此暂时居住的居所。
待众人将灯点完后,他对着众人缓缓挥手:“下去吧。”
他的声音十分温柔清朗,然而听在众人耳里,却是让人生畏。
开玩笑,新妖王虽然看着温润如玉,像个翩翩君子,然而却也只是看着像了,他们可忘不了这新妖王对付老妖王的手段有多残忍。
不过说来也是这老妖王自作自受,这蠢货自以为权势滔天无人能敌,竟然妄想强逼新来的城主做自己的王后,天知道这短袖咋想的,放着好好的妖王不做,非要找死,这下可好,王后没找成,还白白的丢了妖王之座和自己的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