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呀,我一向神速。”
“呃……太快可不是好事情。”
“哦,说不定你以后会求着我快一点的。”
“……”污不过你。
“走吧,下山去,天要黑了,不能在这里过夜。”赵恪说着起身将我背了起来,我也很配合的将双手搭在了他的肩上。这一趴着就觉得好舒服,他虽然瘦,可是背上并不会觉得很咯,而且他走路很稳,一点也不会觉得颠。
下山的路不好走,纵然他已经很小心,但还是不时的有枝条从我的脸上腿上弹过,带着一点抽痛。起风了,天气越来越冷,身体却越来越烫,连眼皮都烧热的厉害,睁不开了。
“韦捷,你饿吗?”我趴在赵恪的背上,他一定也知道我发烧了,经历了这一遭,身体也已经到了极限。只有这样才能强制的休息下来,然后慢慢恢复。
我本来想说不饿,想想还是点了点头。身上的另一个馒头之前泡了水,已经烂的不像样了,所以只能丢在那溪水里喂鱼了,感谢它们先前的不吃之恩。
“喏,先垫一垫吧,等找到地方借宿,我再给你弄好吃的。”赵恪说着递给我一块半干的饼。
我拿过来啃了一口,好硬,咬不动,只能一点一点的小口吃。我彻底没力气了,就连咬食物都异常的费劲。下颌陷在赵恪的颈窝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我知道他怕痒,但他忍住了没说我,也没把我推开。
“是要给我烤兔肉吗?”我又想到了那一个晚上,那兔肉的滋味我到现在还记得,我后来都不敢再吃,就怕混淆了那个味道。
“行啊,你想吃我就给你做,其实做饭我还是挺在行的,你跟着我吃不了亏。但我就亏大发了,都图不到你什么好处。”
“小白道长,是不是因为我受了伤又生了病,你才对我这么好的?”虽然又在不甘的碎碎念,但我却觉得很真实还踏实。
“那你别忘了就行,我不可能永远都对你这么好的,等我对你不好的时候你就想想我曾经对你的好,不要总是抱怨,还指望我对你更好。”
“……”渣的明明白白。
我已经合上了眼睛快睡着了,可是忽然我又搂紧了他,“小白道长,告诉你一个秘密,我跟我家王爷既没有拜堂成亲也从来没有行过夫妻之礼。”
“我知道啊。”
“那我们能成亲吗?”我没问出口,不敢问,不是怕他会不答应,而是我不敢拉他下凡尘。他说他命中没有姻缘,一旦结发成夫妻那就是一辈子都改不了的事了。当初白天师看重他,不惜以他皇子之尊也执意要渡他,肯定也是因为他有道缘,我可能只是他的一个劫,帮他成仙的。
“韦捷,等你伤养好了,你想去哪里,你是想四处飘荡还是找一个好地方住下来?”
“我只会弹琴,其他的一窍不通。以前还想着做妓女,现在想想会不会没什么出路,毕竟年纪也大了,长得又不好,还有个老相好的。”
“……”
“我反正一身才学和武艺,饿不死的,你要是好好讨好我,我也能赏你一口吃的。我可以给人看病,还能算命看风水,当个教书先生也不错,甚至去做个镖师。种田也行,我会砍柴做饭洗衣服,缝缝补补的也能将就,还会种菜插秧。放牧也可以,我能给人看病也就会给牲畜看病,我还给羊接过生呢!啊,天哪,我怎么这么有才,我把自己活成了自己想娶的了,结果就遇到了你这么个废物。”
“……”
“要不你还做老本行吧,就当个小道士,没事给人超度诵经做做法事。我呢就去给人哭丧,这个我就在行了,绝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的肝肠寸断。我还会吹唢呐拉胡琴,绝对是送丧的一把好手。哎,要不我们直接搞一个丧事一条龙服务吧,这个肯定有赚头。不过就我们两个人应该会比较累,大生意接不了,所以要找些帮手才行。这样先找一个村庄住下来,然后再集中一些青壮年的劳力,然后带动着大家一起勤劳致富。然后大家都会来巴结我们,手下一大批的小喽啰,每天有人伺候着,好酒好肉不限量,我们又把自己活成了人上人。嘻嘻……想想就好美啊!”
“……”
就这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困得不行,我硬是没睡着。我知道是赵恪不想叫我睡,外头太冷,一旦睡着寒气入体,病的会更严重。山脚下有一排的村庄,看气魄倒不像是多穷苦的人家,毕竟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此处也算得上是个灵秀之所。
当时天已经黑了,各家冒起了炊烟,赵恪背着我绕了一圈,然后选了一家饭香味最浓的敲了门。
就我们现在这落魄样也没比乞丐好到哪里去,都不知道赵恪要怎么厚着脸皮跟人家开口借宿。所以我就索性闭起了眼睛装晕倒,一切随他吧。
然后我就听见了开门声,一个男孩的声音不解的问,“你找谁?”
“你家大人呢?”赵恪问。
“怎么我看着不像大人吗?”那男孩还故意老里老气的反问。
赵恪被噎了一下,一时没话说,看来出师不利啊。
“干什么的,是不是又是谁家来借醋了?今天我们家不吃螃蟹,酱也没有,别再来借了。”里头一个妇人不耐烦的喊了一句。
哎呦,看来更加不受欢迎了,就算真的来借醋,邻里之间这话也不能说的这么直接吧?
“哦,是这样的,贫道昨夜入梦,三清真人传话与贫道,说此处有人家许愿。只是又没说到底是遇上了何等难处,所以特意叫贫道来此相问。三清真人说此户人家正等贵人来临,贫道实在惶恐,不敢当这个贵人。只是既然真人已经传了话给贫道,那自然是要来过问一下的,兴许便能帮上小忙。”
噗!我憋不住了,这家伙还真够能唬人的,竟然还好意思自称是人家的贵人!还三清真人!大概虽谈不上什么信仰,但人们普遍还是信道信神的,而三清真人是道教的最高神,不论此地信奉的是哪路神仙,总归在三清真人之下。或者友好互助的不同路,这神佛之间也会互相照应的。
“你是道士?”这回问话的声音换了,换了一个青壮年的男声。
“正是。”赵恪一本正经的回答,我估计他的表情一定童叟无欺。
“怎么看着不像?”估计想说倒更像是个打家劫舍的土匪,还强抢民女。
“哦,出门在外多有不便,于是换了一身装束。”
“那么这位是?”肯定指的是我。
“实在抱歉,这是家中贱内。原本她也是个大户人家金枝玉叶的贵女,遇上小道实在委屈了,一路随着小道云游四方,吃了不少苦。不想此处山陡地险,她受了伤又生了病,这下就更艰难了。”
“道士还能娶亲?”壮年男子丝毫不介意自己的孤陋寡闻,问的很惊奇。
“这是自然,小道修的是天师道,可以结婚生子,不持荤戒,不限饮酒。”赵恪依旧态度良好,话说不疾不徐。
“不知娘子生的是什么病?”疑惑,大大的疑惑就在语气里,毫不掩饰的不信任。
“实不相瞒,若是小灾小病小道就能治得,实在是难以启齿的隐疾。若非如此,我那岳丈也舍不得弃明珠不顾,要她随我出门受磨难。其实小道原也不必如此苦修,正是因为贱内前世冤孽缠身,必定要小道带着她一同长途布施,积德行善,方能为她解孽。”
操,赵恪算你狠,你他娘的才有隐疾,你他娘的才冤孽缠身!呸……不,等一下,忍住,说好不骂他的,在心里也不能骂他,一定要忍住!
“他在骗人!”先前的那男孩喊了一嗓子,我就听见从里面又跑来了许多脚步。
“哦,何以见得?”赵恪不慌不忙,谦谦有礼。
“她刚刚笑了。” 那男孩斩钉截铁。
“……”原来说的是我。
我估计赵恪一定在腹诽,他这样说我,我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我为什么不能笑,我高兴笑我就笑!”既然已经露馅了也就懒得装了,直接就睁开了眼睛。
一眼就看见了一个穿锦绣红衣的男孩,也就十三四岁的模样,头顶上扎着一根粗辫子,额前戴着一根红色的抹额。这抹额后面的飘带一起编到了他的头发里,发尾处还缠着一颗不小的东珠。这男孩面容白皙,长相出尘,只是神情甚是倨傲,感觉像个小王子,眉宇间还有点不得意。一点都不像是这乡野中的人,而且视觉上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哇,小弟弟,你长得好俊俏啊!”我又犯老毛病了,见着好看的就想撩。
“不许叫我小弟弟!”那男孩朝我指了指,那睥睨的样子简直不可一世。
“小哥哥。”我立马改口,甜甜的叫了一声。
“也不许叫。”他又制止我,脸上已经有了怒色。
“小郎君。”我又改口。
“闭嘴!”赵恪吼了一声,颠了颠背上的我,几乎要把我甩了。
“嗷呜……”我开始叫疼装弱了。强调一下,我是真的弱,不是装的。但是有赵恪在我身边,我就自觉的嚣张起来了。
“她真的受伤了。”细看一下就知道我伤的不轻,听见我喊疼,小王子换了一副语气。
“是啊,还流了这么多血!”又换了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她这一开口,怀里的小婴儿也跟着“啊哦啊哦”的叫了起来。
我这一看,哇,他们家人还真挺齐全。老年一对夫妻,满头银发一派慈祥,老爷爷拄着拐杖,老奶奶看上去更硬朗一些,壮年一对的夫妻,男的就是满脸狐疑的那一位,女的就是不肯借醋的。还有一对年轻的小夫妻,真的很年轻,脸上都带着稚气,是这壮年夫妻的儿子儿媳,年轻媳妇手里抱着的小婴儿就是她刚生的小儿子。而那位红衣小王子也是来借宿的,那位不肯借醋的妇人是他的姨母,他是到这边来玩的。
那位年轻媳妇估计也就十六七,一团孩气都当娘了,衣着带着几分俏丽,长相也算比较出挑了,皮肤挺白的。只是也不太会呢,抱着孩子的样子有些生疏,很快就被那妇人抱回去了,瞥眼的时候,脸上还透着几分看不上。这样子看着像是三四代的单传,按理这年轻小媳妇生了个儿子在这个家里应该挺受用的。
这个村叫仙姑村,原因是这山上有一个仙姑祠,听说求子很灵,凡有需要的,十里八村的人都慕名前来。而且这边的风景很好,靠着大峡谷,夏天很凉快,有钱人家还会来避暑。人来人往的多了,这村子也就有了人气,虽是在山里倒也没那么闭塞。
村里人除了耕种,还能做点接待的生意,给人做向导领领路。这边有特产的山核桃,还有用不尽的各色竹子,山珍野味奇花异草自然也不少,所以只要人不懒也就穷不了。眼下入了冬,山里头会越来越冷,除了来仙姑祠求子的,外人倒是不常见,正是最清闲的时候。
等到再冷一些,又要忙起来了,因为又会有游人来赏雪。这南方的雪留不住,也就趁着下的时候看个兴头,附庸风雅而已。在临安城呆了几年,断桥残雪就没见过几次,见了也没觉得有多美,光想着躲在温暖的大酒楼里喝酒看歌舞表演了。山里头气温低,倒是能把雪留住,而且还是个苦修的好地方。
赵恪还真的挑了个好人家,这一家就是村长家,原先的村长是那老爷爷,年纪大了以后就传给了自家儿子。倒也不是自己传位的,民心所向,还是村名给选出来的。
既然我自己都开口说话了,那么我就不是被拐出来的了,而且生病受伤,怎么着也该有点同情心的。所以自然要留饭啦!
人家试探的一问,“要不要用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