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话已经说开，就没有再遮遮掩掩的必要了。
孙雪菲反问，“你是说你哥？”
“嗯。”周晟点点头。
“他从没说过，也没有问过我，但是我总感觉他应该猜到了。”孙雪菲顿了顿，“以他的脑子，猜不到反而不正常吧。但是，既然他不打算当面问我，我也不想主动去告诉他。”
周晟心中泛起一阵说不清的苦涩，“你还真爱他呢。”
“我也爱你，”孙雪菲抬手摸了摸他的头，“你们两个我从来没有对谁有一点偏心，在我心里的位置都是一样的，甚至你爸爸的地位都不及你们两个。如果……如果非得说偏袒，可能近些年来对你哥哥是偏心一些，但是……”
“我知道，我能理解，你当时为了我才离开他的。我也知道他在那个人身边过得并不好，你说过，第一次见他，他的球鞋都是坏掉的。”周晟换上一副不在意的笑容，“至少你一直陪在我身边，爸爸也很爱我，我都理解的。”
孙雪菲叹口气，“要是哪一天妈妈不在了，你们就是彼此唯一的亲人。我知道我很多地方做得不好，确实给你们都造成了伤害，可是小晟，我也有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也会想逃避、也会怕面对。”她说不下去了，赶紧转了转眼睛，以免自己哭出来。
周晟笑眯眯地抱了抱孙雪菲，“没关系，都过去了。我会努力对他好一点的，毕竟我本来也应该过着他那样的生活。赚到的人就该大度一点，对吧？”他停顿了半晌，艰涩开口，“那个，这件事，爸爸知道吗？”
周晟的这个问题让情绪刚刚平复了一点的孙雪菲又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她赶紧抬手擦掉，挤出一个笑容，“你爸爸知道的，他都知道。”
周德昌曾经是林展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两人在合作上产生了分歧后好聚好散，周德昌南下去了上海打拼。
几年后，林展经营失败，周德昌的事业有了些变好的苗头，几次向林展抛出橄榄枝，想跟他再次合伙。林展好面子，当初是他提出的散伙，也不好意思再吃回头草，便拒绝了对方的好意，渐渐也就跟他没有来往了。
孙雪菲得知怀孕的那天，又被林展毒打一顿，因为脑震荡去医院检查，才无意发现自己已经怀孕一月有余。
她权衡了好几天，还是想保住这个孩子，但林展隔三差五的毒打让她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又怎么能平安生产呢？左思右想，她在一个深夜逃出了林家，慌乱中甚至连身份证都没有带，扒火车随便去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辗转于各大饭馆靠给人洗盘子生活。
因为没有身份证，要想找到一个稳定的工作和住处是很难的，而且孙雪菲又模样姣好，那段时间吃了不少苦，大概一个多月后，她实在走投无路，凭借着记忆阴差阳错地给远在上海的周德昌打了一通求救电话。
“本来可以联系你外公外婆的，可是当时怕他们担心，不敢打，说来也巧，当时脑子里记得住的号码就只有你爸爸的了。”说到这件往事，孙雪菲脸上露出感怀的笑容。
周德昌坐最近的一班火车在第二天下午赶到孙雪菲身边，因为没有身份证，次日两人又坐着长途大巴辗转了几十个小时回到上海。
回去后，他托关系帮孙雪菲补办了一张身份证，虽然没有改名字，却在上海有了一个全新的身份，同时周德昌把她安排进当时上海最好的医院做产检。
那时候周德昌并不是一个事业有成家财万贯的商人，他也不过是徘徊在小康水平上下的普通创业者，但他想着既然朋友千里迢迢求上门了，自然要尽可能给她最好的。
“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傻乎乎的，对谁都掏心掏肺。做生意没被骗，可能是老天爷看他太善良了吧。”孙雪菲说，“你不知道一个单亲妈妈要生孩子是多么难的一件事，实在没办法，你爸就提出跟我假结婚，等孩子生了，我休养好了再离婚。没想到这么一来二去我们就有了感情，再也没有分开过。你出生后，我开始帮着他打点生意，又过了几年，生意越来越大，注册了公司，再后来还有了德昌大楼。我也跟他说过，可以再要一个孩子，但是他一直不同意，他说‘小晟很好了，不用多一个孩子出来分走我的爱，如果有了亲生的孩子，我肯定会偏心的’。”
为了不让自己哭出来，周晟的双手握在一起，指甲死死嵌在肉里，克制着情绪，“爸爸他……”
“他说你让他很骄傲，很给他长脸，他也从没有后悔过当初的决定。”
周晟吸一口气，像个孩子似的在孙雪菲怀里大声抽泣起来。哭了一会儿，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周晟擦掉脸上的泪痕，板着脸对孙雪菲说，“我可以去看那个人，但我不会认他的，我爸爸永远只有周德昌一个，再没有别的人。”
“好，没问题。”孙雪菲跟周晟保证。
回长林的前一天，正赶上蒋子陌的酒吧店庆，Phoenix风波之后低调现身，林湛斐身体还没有痊愈，不能喝酒，躲在包厢里怨恨地喝着热牛奶。
“热牛奶简直是反人类的东西，一股牛味儿，呕！”
“阿姨不是买了甜牛奶吗？你干嘛不喝那个，常温也很好喝。”夏熙妍嘚嘚瑟瑟地咬着硬饮料的吸管。
林湛斐白了她一眼，“甜牛奶不是真汉子喝的，谢谢。”
“神经病。”
“哎哎哎两位，撒狗粮请移步包厢外啊，大把粉丝和狗仔等着偷拍呢，别辣我的眼睛。”透明人蒋子陌看不惯两人打情骂俏，很嫌弃地开口制止，“峰峰怎么还不来？能不能帮我分担一点火力？”
林湛斐幸灾乐祸地咧开嘴，“诶巧了，他来不了了，今儿约了妹子看电影，我给他们放假一天。”
“估计不久的将来就没有人再帮你分担火力了，是四个人一起向你开炮。”夏熙妍神补刀。
“What？！”蒋子陌十分不可思议。
林湛斐点点头肯定他的想法，“看样子峰峰好事将近，你可以恭喜他了。”
“操~~~~~~~~”蒋子陌发出杀猪一般的悲鸣，“陆峰这个王八犊子！竟然先老哥一步背叛了组织！说好的FFFF团，他自己竟然先脱了单！老哥我第一个就要烧死他！”
说完，蒋子陌怒气冲冲地给陆峰拨了视频过去，接通后二话不说就开骂，“陆峰你个王八蛋！竟然不来哥哥的店庆去勾搭妹子，你这种重色轻友的人，妹子看上你都是瞎……”
“哎呀蒋哥，我在看电影呢，挂了啊，还以为你有什么急事呢，没素质！”没等他说完，陆峰无情地挂断了视频。
蒋子陌气得又拨了几个过去，他根本不接。蒋子陌气得愤愤然扬起手机，寻求公平，“卧槽？我没素质？这货好意思说他爹没素质？！”
“你行了，人家正甜甜蜜蜜开开心心，别打扰他了。”
蒋子陌把酒杯里剩的一个杯底泼到林湛斐身上，面若死灰心情绝望，“闭嘴，小弟背叛了组织，我还不能悲伤两分钟？妈的，以后你们来店里，酒水三倍付钱。”
林湛斐掸了掸衣服，揽住他的肩，“哎，说实话啊，你最近跟苏薇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苏薇说她想出国，深造两年再回来，也能换换环境。学校已经申请好了，估计过完年就走吧。”提到蓝苏薇，蒋子陌更蔫儿巴了。
林湛斐和夏熙妍心照不宣对视一眼，“你酒吧开这么多年，应该也攒了点钱吧？”
蒋子陌没精打采地挑起眼，“啥意思？”
“这样啊，老蒋，大哥我给你出个主意。”林湛斐把他往怀里一拉，对着他的耳朵小声嘀咕了几句。
蒋子陌对他的主意深表怀疑，听完后一脸的不相信，“什么破主意？不行吧？”
林湛斐努着下巴一指夏熙妍，“这俩多年铁磁，你问问她行不行。”
蒋子陌投去询问的目光。
夏熙妍像有顺风耳似的，马上抬起头，用力点了几下。
一个多月后，光顾SUE的顾客发现，在正门显眼的位置，蒋子陌挂上了“转让”的牌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