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孙雪菲的严肃吓了一跳，林湛斐不禁微微怔了怔，旋即回过神，也板起脸，“有话说话，别打字谜成吗？”
孙雪菲给自己倒了杯冰水，“之前你接到美国那边研究院的offer，被你拒绝了……”
“这事儿不是一个多月前就翻篇儿了吗？怎么又……”
“你别打断我！”孙雪菲抬高了声调，“我还以为能被你拒掉的研究院很一般，所以说了你几次也就没放在心上了，今天小晟打电话给我我才知道，那竟然是美国排名前五的研究院。”
林湛斐侧过目光挑了挑眉毛，不置可否。
“你要不要这么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这么好的机会，你都不要，拱手让人放弃掉了？你到底想要什么？”孙雪菲压抑着自己的怒火，苦口婆心劝说。
林湛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第一也好第五也好，已经不是我的了，别纠结了。我出门了，你早点休息。”
“你想要的是这个是吗？”孙雪菲疾步冲到门口，拦住要出门的儿子，翻出手机里的一张图片，凑到他面前。是Phoenix参加《偶像练习生》的宣传海报。
“你哪来的？”林湛斐从来没跟她说过选秀的事，周晟很小的时候就出国了，应该也并没有关注国内综艺节目的习惯。
孙雪菲没有回答他，继续说，“你想要的是这个，还是夏夏想要的是这个？小湛，你总不能为了她，把一辈子的前途都搭进去吧？我不是说不许你成为一个艺人，不许你参加选秀，但是得你自己心里是喜欢的愿意的……”
“我自己心里喜欢的就是当明星。”林湛斐的语气很强硬。
“我接触过你从小到大的每一个老师，大多数人都告诉我，你从小就喜欢理科，一直梦想可以出国，去国外的研究院深造工作，再不济也是在国内考公务员，甚至连艺术节的表演都不愿意参加……”
“我就得一成不变吗？我现在最大的梦想就是想红想当明星不行吗？！”林湛斐突然暴怒，把孙雪菲一把推到了墙角死死抵住，气音喷在她耳边令人毛骨悚然，“以后别再随随便便背后打听我，惺惺作态装出一副多么爱我的样子，给谁看呢？就咱们两个人也要演吗？别自以为是觉得了解我，我告诉你，晚了。”
孙雪菲有一瞬间的晃神，把儿子的脸和另外一张脸交叠在了一起，她的后背渗出一层密密的薄汗，生出了一阵条件反射的恐惧。但不等她细想，林湛斐就放开了手，半边身子已经探出了门，“到底怎么选择，我自己知道，不用你来给我拿主意。”
“小、小湛，”孙雪菲的喉咙兀自发紧，没来由的咳嗽了几声，“夏夏不是一个好选择，她不适合你的。”
林湛斐背对着她冷冷一笑，“是，谁有你会选择呢，对吧，周太太？”他顿了顿，“可于我来说，一切没有她都是毫无意义的。这话我只说这一次。”
林湛斐离开后好久，孙雪菲依旧没有从刚才的惊魂未定中走出来，她的手不自觉摸在了脖子上，感觉像被谁狠狠扼住了又将将平息，血管突突突跳得很厉害。
直到接近凌晨，林湛斐才突然想起还有夏熙妍学校的多媒体教室没有找过。他们俩已经很久没有去过那里了，久到他几乎要把这个地方忘记了。
他赶紧驱车前往，到了以后把车停在了学校旁边，往教学区域走去。这所学校没有熄灯的规矩，宿舍楼那边依旧一片灯火通明，跟不远处的教学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个时间路上连个鬼影都没有，路灯大部分都熄灭了，林湛斐借着微弱的灯光凭借记忆找到了那所教学楼。
摸黑上到了最顶层，没有如他所愿看到灯光。林湛斐心里一沉。不过也可能是怕被巡逻的保安发现，夏熙妍自己把灯关掉了。他握上门把手轻轻一旋，门没有锁，他暗自舒了口气。
投影的光很虚弱，无声的播放着最新一期的《偶像制造机》，夏熙妍坐在最中间的位置，身子歪斜靠在座位上，微闭着双眼。
林湛斐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坐在她身边，静悄悄看了一会儿。她鼻尖和眼圈红红的，整个人瘦瘦小小的蜷缩在靠椅上，很惹人心疼。林湛斐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刘海。
她睡得不熟，一个激灵惊醒，像极了一只受惊的小白兔。
“别怕，是我。”林湛斐握住她的手，想把她往怀里揽。她好几次都挣脱了，很不愿意。
最后一次，林湛斐用了蛮力，把她用力拽起来，强行抱在了腿上，箍住她的两只胳膊，“好了，不要生气了，都怪我不好。”
他一示弱，夏熙妍也没有了刚才的硬气，像泄气的皮球，双肩耸了下去，乖乖任由他抱着。
“你不知道我回家没见到你有多着急。”林湛斐抱着她，嘴唇贴着她的耳朵，“下次吵归吵，还是要回家的，好吗？对我再生气，也不能赌上自己的安全。还有，以后出门我会叮嘱你带好充电宝的。”
“我又不是小孩子。”夏熙妍嘟囔了一句，摆弄了一下自己早都没电的手机。
“还不是小孩子，嗯？”林湛斐抱着她的手微微收紧，“状况都没搞清楚呢你打个车就跑了，肯定一上车就哭了……”
“我才没有！我才没有哭！”夏熙妍打断他的话，在他手上狠狠拍打了好几下。
他宠溺地笑出声，“司机一看，呀，这么好看的小姑娘，还被欺负了，哭得这么惨，一定很好下手，然后就把你拉到荒郊野岭卖掉了，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我才没有很好看！只有你觉得我好看，谁都觉得我不好看，我一点都不好看，大家只会笑我，现在连白安恬都要笑我了！”夏熙妍突然像个孩子似的捂着脸嚎啕大哭了起来，她被林湛斐抱在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抽噎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干嘛、干嘛要告诉她那些！干嘛要告诉啊！我现在一点都不好、都不好看了。”
“放屁，你好看死了。”林湛斐拿出纸巾帮她擦眼泪，声音又轻又温柔，“我说真的，我没带滤镜看你，就算你只有半边脸，也比太多人要好看一万倍了。”
夏熙妍蜷在他怀里，看着投影里播放着他们表演的画面，“可是我不能上台了，他们都笑话我……林湛斐，我觉得我简直是个超级没用的废物。以前只有外公的时候，外公觉得我是废物，现在见了全国人民，全国人民觉得我是废物了。”
林湛斐心里说不出的酸楚，但他装作轻松地抖了个机灵，“你这么相信这个小糊综的收视率？还全国人民，全国有十分之一的人民看过都算它烧高香了。”
“那也是全国十分之一的人民知道我是个废物了。”
“放屁！别想这些有的没的，我要是知道他们用这种说辞淘汰我们，我肯定不让你上。”林湛斐叹了口气，在她脸上亲了亲，“怪我。下次我一定调研好了再带你去，没事的，别怕。”
“下次？”夏熙妍轻轻笑了笑，有些路一旦心甘情愿踏上去了，想要全身而退本来就是一件很难的事，但她没有对林湛斐说，“好，那我期待着，你下次好好调研。”
“不生气了？那我们回家吧。”
其实夏熙妍没有气很长时间就不气了，她也知道这样一直躲着不回家是不好的，但她心里就想看看林湛斐会不会着急、会不会来找她、会不会找到她后二话不说就道歉。她一点点试探着林湛斐的底线，这一次同样赌赢了。
嗯，今天他还是不会离开我。夏熙妍忍不住勾起唇角，用力拍了一把林湛斐示好伸过来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