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溪和万俟风都被带到令狐千夜的床前,昏迷中的令狐千夜就像是一个瓷娃娃一样精致。
嘴角微微扬起,呼吸均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做什么香甜的美梦呢。
浣溪有些心慌,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她就心慌,没想到再次见到还是和上次一样。
她一直努力克制自己,虽然眼前这个男人的容颜让她沉醉,可是还是难掩心中的恶心反胃。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心中翻滚着浓浓的恨意。
为了防止自己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她选择默默把自己的视线移开。
这一切当然没有逃过令狐拓哲的眼睛,他从一开始就紧紧地盯着浣溪的一举一动。
现在他更疑惑了,如果是抚音,不管掩藏得有多好,她的目光都不会是如此的淡漠和疏离。
可如果不是,那为何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她这眼中竟有那么重的恨意呢。
万俟风先是给他把了一下脉,翻了一下他的眼睛,里面是涣散的,半点聚焦都没有。
“取银针来。”万俟风对身后那一群太医说道。
太医们面面相觑,都不知道万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怎么可以……”
“闭嘴,没听见万神医说的话吗,若是你们医得好,怎么现在皇上还躺着!”
很明显令狐拓哲的话起到了很大的作用,那些太医都乖乖闭嘴了。
“再去拿把匕首,取个器皿来。”
太医虽有疑惑但是望了令狐拓哲一眼,他都没做表态,他们也只得乖乖照做。
万俟风先用银针扎在令狐千夜的手腕处,再取了一根扎在天泉,拿起匕首在手腕处划开一道口子。
令狐拓哲看到那流出的黑色的血液,眉毛突然皱了一下,攥紧了拳头。
“啊,这、这,分明是中了毒。”太医们七嘴八舌地说着。
令狐拓哲的拳头攥得更紧了,眉头皱得愈发深了,“神医,这是……”
“这应该是中了通往苗疆路上的魔障之林的瘴气,按理说杀戮太多,戾气过重的人是入不得魔障之林的。”
其中一个颇有表现欲的太医接话说道:“若是不小心入了这魔障之林,那必然会陷入梦魇,直至被梦境吞噬。”
“可是皇上这些时日都呆在皇宫,并没有出去过啊。”
万俟风翻了个白眼,“井底之蛙,这个瘴气之毒只是被压制住了,没有诱因会一直潜伏着,没有伤害。”
“若是复发了会怎样?”令狐拓哲冷冷地发声,浑身紧绷。
“若是别人来治疗,哪就只能准备身后事了。”万俟风把玩着手中的匕首。
令狐拓哲的双眼迸发出光亮,“若是神医,那必然有办法的对吧!”
“哼,这点小问题。”万俟风被人一吹捧,整个人就飘了起来,找不着东南西北了。
万俟风站起身来,摸了把胡子,“去准备笔墨纸砚。”
“快去!”
万俟风提笔写下几个药名,交给令狐拓哲,“按照这上面的去准备,全都要干货。”
令狐拓哲面部抽了抽,“神医,你确定没写错字?”
“老夫确定,少废话,看到这额头中间的黑印了吗?若是再缓一两天就真的要去准备后事了。”
令狐拓哲闭上眼睛递给身后的太医,“按照这上面的去准备。”
万俟风在旁边提醒道:“要干货。”
“对,要干货。”
太医接过药方,越看眉毛皱得越厉害,谁能告诉他,这上面写的什么黑寡妇心脏、蛇胆、苍蝇脚是怎么用。
唯一正常的就只有木子灰,可是木子灰不是专门给孕妇生产用的吗?
摇摇头,这些所谓的神医是一个他们无法理解的群体。
另外一边,万俟风又让令狐拓哲着手去准备火刑的木柴,专门用木柴搭建好了一个平台。
浣溪也只能一脸疑惑地望着,不明白这个搭建来干嘛,难道是提前送床上的男子一程。
想到那样绝色的人,居然就这样英年早逝了,心中竟然会揪着疼,难受得厉害。
“把他抬出去,放在刚才搭好的架子上。”万俟风指挥着那群太监。
一个也没有动,都望向令狐拓哲,这可是九五至尊,岂是他们可以随意挪动的。
令狐拓哲高扬起下颚,点了点头。
几个太监合力将令狐千夜搬到木柴上面躺着。
等到太医他们送来了他让他们准备的药材之后,万俟风端着那些准备好的药材。
“点火!”
这着实将几个太监吓得不轻,纷纷跪在地上,现场其他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令狐拓哲的身上。
令狐拓哲捏紧拳头,“若是皇上出了什么事,本王定让你陪葬,诛你九族。”
亲自拿起火把,在木架的四周点上火。
万俟风将盘子中的药材抓了一把丢进火堆中,火势瞬间高涨起来。
浣溪眼瞅着令狐千夜快要被火舌淹没了,心中突然揪紧了,就像是要失去一样很重要的东西一样。
“你们快点去救他啊!”说完这句话,整个人就要冲进火场中去了。
万俟风抓着浣溪的手臂,“傻徒儿,你不要命了吗?”
浣溪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心中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她,自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
“师傅,他不能死,不能死啊……”
万俟风叹了一口气,“灭火!”
令狐千夜被人从火堆中就出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都被火烧得差不多了,脸上也都是漆黑一片。
双眸依旧闭着,半分想要睁开的迹象都没有,眉毛蹙在一起,嘴唇紧紧地抿着,看起来很是狼狈。
“带他去沐浴。”
令狐千夜被放进龙渊殿中,万俟风将手里,盘中的药材全都倒进水中,“加热水。”
慢慢地,令狐拓哲发现令狐千夜额头上的黑印开始消失了。
“神医,我皇兄额上的黑印都消失了,那他何时才能醒来?”
万俟风摇摇头,“接下来就得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大师此话何意?”
“老夫不可能叫得醒一个装睡的人,他自己不愿醒来,仍我有天大的本事也终究是无能为力的。”
令狐拓哲明白,自家的皇兄一心就只惦记抚音,宁愿在梦中永远沉睡,这样也可以一直陪着她。
这种时候又怎会甘愿醒来面对抚音离开的事实呢。
转身背对着令狐千夜,“解铃还须系铃人。”
傍晚,万籁俱寂,令狐千夜一个人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面,四周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梦里,他的抚音离开了他,跟着令狐逸宇,抛弃了他。
他努力挣扎着,想要去挽回抚音,可是身下就仿佛是有一个泥潭似地,一直把他往下拽。
他惊慌失措,本来他已经和抚音组成了一个新的家庭,有孩子承欢膝下。
为何在这个时候令狐逸宇却突然冒了出来,这让他措手不及,来不及反应。
心已无归处,夜太漫长,凝成霜。惨白的弯月勾住了过往,才使得这孤独融入了骨髓。
浣溪抱着双膝蹲在令狐千夜的床旁,这是她第一次细细打量眼前的男子,这个让他有异样感觉的男人。
她曾经渴望过在悱恻、绵密的秋雨寒窗下,在幽幽的灯烛下,守着终生所爱,互诉衷情。
一边剪着渐剪渐生的灯花,一面倾诉着远别日子的思念,这是人生何等快慰的事情。
她不需要大富大贵,只要一屋两人三餐四季,简单却朴素的愿望,此刻却显得是那么地遥远而又不可及。
脑海中还荡着那人说过的话,可是她却难以跨越心中的鸿沟,她做不到啊。
突然窗外飞入一把飞镖,上面拴着一张纸条。
浣溪吓了一跳,但还是强装着镇静,蹒跚着站起身子,走上前去,拔下飞镖,取下纸条。
上面写着,若是今晚令狐千夜不能醒过来,那她和她那个所谓的恩人就要一同陪葬了。
浣溪没有办法,只得按照一开始令狐拓哲传授的那个方式去行事。
“阿夜,我回来了,你的音儿。”浣溪才说出这几个字,心就开始微微地颤抖起来。
令狐千夜的小指和无名指几不可差地动了一下。
浣溪没有发现,仍然是继续说着令狐拓哲传授给她的话。
“我好想你,我一个人在山崖下好害怕,我需要你,阿夜,你醒过来好不好。
你不知道令狐逸宇他有多么恐怖,他想让我做他的新娘,可是我不愿意,因为我爱你啊。”
浣溪低头拨弄头发的时候,没留意到令狐千夜因为她的那句‘我爱你啊!’眼珠动了一下。
浣溪缓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我不敢说来生,也不敢信来生,我只相信你。
我从一个小太监和你接触以来,你就一直守着我,不离不弃,我们几经生死。
你数次将我抛下,我都愿意原谅你,只是希望你这次能醒过来,我们以后好好的。”
按照令狐拓哲的话来说,他的皇兄就是因为对抚音的死有愧疚,可是心里却又一直是喜欢和爱慕着她的。
无法原谅自己,也无法接受抚音离开的这个事实,所以选择了永远的沉睡,
只要话中涉及到了原谅,想和他重修旧好,哪他醒来的几率就增加了不少。
浣溪说得口干舌燥了,决定起身去喝杯茶再接着编。
明月如水,疏桐如剑,萧萧寒夜中。
皎洁的光辉洒落在椅子上,浣溪放下手中的茶杯,瞥见地上的影子多了一个,于是刻意晃动了身子。
有些疑惑地说道:“咦!”
向后望去,刚才还躺在床上的男人此刻竟然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你、你,不是……”浣溪指了指床铺的位置。
令狐千夜用力将浣溪抱在怀里,“音儿,两年了,我好想你啊。”
浣溪用力地挣扎着,“你放开我,放开我。”
她不是他口中说的人,这样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她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