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业之初,各地刚刚结束动荡,怀帝实行的“休养生息”政策得以让经历战争苦难的百姓稍稍恢复,力事农桑。如今已过百年,政局稳定,宣帝手段绵稳,朝野清明,这百花节又渐渐恢复了,如今已是第十届了,按照正历是从腊月二十七开放到正月初五夜。
建承侯也体贴女儿如今懂事了不少,又因着前一阵子的事儿着实在家闷得不行,父女俩都是好动的,一听得沈知岚有此想法,并未阻拦便应了。
“只是一条,你如今已是有封号在身的,切不可再同往日一般玩闹得没了规矩。”建承侯倒也没忘了他这闺女前几年的荒唐事儿,尤自嘱咐道。
“爹爹放心,女儿省的。”沈知岚说着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建承侯见此也不再多说,笑着点了点头。
腊月二十七
撷芳院内,沈知岚坐在妆台前,落冰在身后忙忙碌碌地准备出门的行头。头顶盘髻,双鬓各留下一缕青丝以金箍固定,落冰又从饰盒中挑了一只闹蛾扑花,一簇簇九瓣金线缝制的花朵点缀珠片,上有一只大花蛾飞于花丛中,其下有三叉簪脚,华贵璀璨。
霜儿取出一件月白落英广袖留仙裙,笑道:“这闹蛾是由金线制成,若是配了旁的衣裳恐撞了色,大小姐看看这件可好?”
沈知岚透过铜镜望去:“真好看,多谢霜儿姐姐为我费心了。”
双喜轻轻地扣了扣门:“大小姐马车已经套好了,咱们随时便可出发了。”话音刚落,落冰便开了门,只见沈知岚一袭白裙犹蟾宫仙子般利在立在门旁,双喜不由得愣了愣神。
落冰见他这样,取笑道“不是说随时便可出发么?怎么这会就走不动道了?”
双喜这才回过神来,摸了摸脑袋憨笑道“大小姐恕罪,小的是从未见过这么标致漂亮的人,以为戴小姐是从哪本神仙话本上变出来的,一时呆住了。”
沈知岚一本正经地拍了拍双喜的肩膀“有眼光,不愧是我身边的人哈哈。”
落冰和霜儿被他俩逗得乐个不停,她们二人一个扶着沈知岚,一个提着鹤纹紫檀箱出了门。
扶风阁
“都走了?”方姨娘轻轻地抚摸着桌上的裂角玉佩,漫不经心道。
“都走了,主仆几人有说有笑的,应当是还未发现。”马婆子沉声应道。
“那就好,你也是这屋里的老人了,我这里什么事儿你不清楚?往后要想咱们日子好过,还是得提起十二分精神对付那边的。”方姨娘面容柔媚却声色冰冷。
马婆子也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忙应了声是。
自从罗同知那档子事儿过去了,建承侯再没来过扶风阁一次,头两天方姨娘倒是还能耐着性子等上一等,可这一连好几日过去了,眼看着马上就是年节了,建承侯那儿倒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别说马婆子了,就连方明心自己也沉不住气了。
“姨娘,这么下去可不行,您这么跟侯爷僵持着,到最后伤心的还是您自己个儿啊。”马婆子深知她心内郁结,却也不得不出言献计。
“我岂非不知道这么下去不行?可光知道又有什么用?侯爷人不过来,我如何能使得?”方姨娘心内窝火,不自觉将受伤的玉佩扣在方桌上闷出声响来。
“姨娘莫要自己生气,坏了身子倒不值当了。老奴倒有一计,姨娘可愿意试试?”马婆子说着压低了嗓门凑近方姨娘耳畔低声说着。
方姨娘听罢忖度道“倒也不失为一个法子,只是你也晓得,我如今这处境万不可再自己生出事来,惹得侯爷疑心。”
“这却不难,咱们让方海地递出话去,来不来就看那张家小姐的意思了。跟姨娘您一点关系都没。”马婆子见她并不排斥,顺势道“再说了,您上次同她见面,不是也有了些约定么?”
方姨娘垂眼,嘴角若有似无地扯了一下,冷笑道“她是什么人,靠不靠得住我也清楚。吩咐方海,只递话便可,去不去的咱们不干涉。”
马婆子顿时明了,欠身出去张罗打点。
方姨娘仍旧靠在贵妃榻上,她忍不住揽过铜镜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已经过去很久了,建承侯连见都不愿意见她一面,这面庞早就褪去了红肿,仍旧同往日一般白皙美丽,可眼下的乌青却同样瞩目,她恶狠狠地盯着镜中的自己,原以为自己服侍侯爷十多年,在他心中怎么着也有自己的位置,可如今看来竟全是自己的臆想,昔日的情浓意深不过是高门贵族之间心照不宣的把戏而已,一旦触碰到了自身利益,便都是虚妄。
这么想着,她心下又缓缓地生出一计来,勾了勾嘴角,划着裂脚玉佩叹道“姐姐啊姐姐,你这安生日子也要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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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喜稳稳地驾着车,扭身问道:“小姐,天色尚早,外面人还挺多的,咱们先去哪儿逛啊?”
沈知岚撩开车帘,探头望去,只见百姓皆身穿绮罗新衣,满面笑容地逛着,偶尔还见三两稚童手提花灯,虽天色未完全暗下,却也见小童手上的花灯已然点上了烛火,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好不热闹。
“咱们就近停下来吧,街上人已经这么多了南南北北往来不绝,咱们驾着马车小心伤着人。”沈知岚小心嘱咐道“落冰,你提着花灯,跟着我们哈。”话音刚落,沈知岚就窜了出去,双喜急忙吁停了马。
“小姐当心啊。”落冰连忙抱着盒子准备站起来。
“没事儿,我身手好着呢,这好不容易出了府,有点兴奋也能理解么不是”沈知岚咧着嘴笑嘻嘻地吧落冰探出来头按回了马车里,自己坐在车辕上一本正经地说“刚才是本小姐的错误示范,在场的各位可不要学哦。”
“扑哧“车厢里面落冰和霜儿忍不住取笑起来。
“大小姐,咱们一会儿下了车就点上花灯吗?“霜儿笑吟吟地问道
“那多没意思,得等天全暗下来了再点才好看呢。你没看么,小孩子才早早地点上呢!“沈知岚抱着手臂挑眉回道。落冰和霜儿闻言又是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