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乔将食盒打开,只见里面只见一只破碎的碗盅并一只残缺的碗盏,却并不见血燕。许乔朗声问道:“为何之间器具却不见血燕?”
奉命取物的护卫带着陈婆子一起进来复的命,那陈婆子跪在许乔面前,支支吾吾道:“回大人的话,这雪燕因盛接的器物被打碎了,有的流到了地上,另一半便被不认识血燕的小丫鬟们擦洗了。”
“是么?”许乔随意地将手搭在帽椅上,含笑道:“怎么小丫鬟不懂事儿你也不懂事儿?那血燕可是稀罕物,就这么扔了岂不暴殄天物?而且,本官十分好奇,怎么一只破碗能让小丫鬟们这般宝贝,破了也要擦洗好了存着,竟不丢了?难不成侯府里的管家嬷嬷们这般节俭不成?”
许乔又似笑非笑地将那食盒扔在地上,里面的瓷器撞着木盒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冷眼瞧着马婆子道:“你再看看这器具的纹样与你说的是不是相同?还是陈婆子不留心拿错了?”
沈知岚也忍不住笑了,实话实说,许乔真的是断案审人的一把好手,今儿就是为方明心他们做了一个死局。他拿捏住方明心平地起波澜的心里,做戏嘛就要做全套,一般人家打碎个什么早就扔了,除非是当时要求要留着,哪能有过了大半日了还能找着碎碗的道理。再者,许乔话里话外地暗示马婆子这碗不对头,啧啧啧,心理战牛b啊!怪不得人家年纪轻轻的能进了大理寺。
刚巧医官也进来了,向众人行礼后,立即来到了沈知岚这边搭案诊脉,沈知岚知道自己今儿充其量也就是吹了会儿冷风,什么大事儿都没有,最主要的还是想让他看看方氏小产是怎么一回事儿。
但是没辙,她被赵轸按着手臂老老实实地伸出手来搭了脉。
“如何?”赵轸见医官闭目沉思道,担心不妥。
“殿下放心,县主一切安好。”医官这才缓缓说道,收了缎面方包。
“既如此,还有劳您费心为姨娘也瞧瞧吧。”沈知岚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几乎按捺不住心底的亢奋,言笑晏晏道:“我们姨娘才刚小产,虽说也有府中用惯了的大夫,可您来都来了,多一个人瞧瞧侯爷也能放心啊。”
那医官岂有不应的理,沈知岚悄悄地同赵轸对视一眼,二人心照不宣。
马婆子在许乔的威压之下一动都不动,更别说去打开食盒看了,佝偻着身子缩在一旁,只敢拼命地朝方氏使眼色。
许乔倒也十分好奇方氏小产的事,他本欲让方才请来的大夫过来诊治的,不过赵轸倒是动作快人一步,况且青睐的必定是他的心腹,这也省得自己多事了。
也不知方氏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那医官诊脉的时候,她竟一丝慌乱也无,孱弱地靠在沈茂青身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地面。那模样,连沈知岚都要信了她是真的失了孩子。
“府上夫人气血虚空,冲任不固,实乃损妊之状。”那医官切了半天的脉,缓慢开口道。
沈知岚倒是意外,还真是小产了,她不由地缩了缩脑袋,毕竟是条人命,还与她有着相近的血缘关系,猛地听见了心里还真有点不是滋味。
沈茂青搂紧了怀中的方氏,痛惜道:“苦了你了,为夫定要为你讨回公道!”
便是许乔也暗自纳罕,这建承侯府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挑了挑唇角,悠然道:“侯爷要为夫人讨回公道,如今物证都在这儿了,你怎的还不动手啊!还不从实招来!”许乔声音不大,却自有一番威慑力在。
可此时,马婆子见方氏小产一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饶是别的地方有什么差错沈茂青也不能拿他们如何,便转了声调,耍起了无赖来:“大人何苦来作践奴才,是或不是不都是大人您一句话的事儿么?”
许乔任职已有些年头了,今日马婆子死鸭子一般的嘴硬程度他也有些暗自称奇,探着身子瞧了瞧外面的天色:“建承侯府侧室无故小产,本官今日碰巧遇上了,既然出了人命便不能不管。二殿下刚好也在这里,正好做个见证,也别辛苦侯爷来回报官走动了。”
沈茂青到底也在朝廷中混了几年,听着这话头终于咂摸出不对劲来,自己府上即便真的出了人命官司,只要他当家主的不说,谁还能强按着他的头不成?没的招惹那起子酸儒文官盯上自己。
连忙赔好脸道:“我看今日之事还是家务事,就不劳大人费心了,来了这么许久也没让大人喝杯热茶再去办公务也不迟啊。”说着瞪了一眼门外的沈福:“还不快去奉茶?”
沈福连忙退下,精神疲倦地腹诽:嘤嘤嘤,他明明是大管家来着!
许乔怎会听不出沈茂青话里有话,轻笑道:“索性今日也没什么要是在身,建承侯府出了这样大的事,侄二自当尽心尽力。”
沈茂青:???
外甥?
是谁??
沈知岚见自己老爹一头雾水的样子实在等不上台面,干笑着开口解释道:“爹,这是表哥。英国公世子。”
沈茂青呆愣在原地,眼前这个眉目温润的少年竟是许乔??!!!
他记忆中,许乔还只是个十多岁的半大小子,怎么一转眼便这么大了,还入朝从刑部坐了起来,官还比自己大!
沈茂青有些尴尬自己自许乔一出现便有些谄媚的举动,更是脸红自家内宅的事儿竟被外人瞧了去,脸上有些挂不住:“原来是阿乔啊,你方才称籍川,我还想着耳熟,却是忘了这是你的字呢。”
沈茂青有些尴尬地撇了撇脸,怀中的方氏似是感应到了一般,也轻轻挪动身子方便沈茂青站了起来,自己靠着软垫低头不语。
“你看这事儿也就这样吧,要是再闹下去可就不好看了。”沈茂青踱步走来,这才稍稍有了些长辈的款儿来。
许乔冷笑一声,却见沈知岚朝着他的方向微微摇了摇头,罢了,若是沈知岚也是这个意思要他不追究也不是不行,只应了声是便不再多言。
沈福奉了茶水进屋,见众人突然沉默不语,也不敢多猜只按着地位品阶一次奉了茶,立在门口等候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