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竹均被踢伤已过了月余,这些日子里,云筱日日跟着齐叔学着管理王府事务,洛槐身边换上了墨闻依旧在宣城中逍遥度日。
这两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竟没再单独见过一面,在芳兰园里碰见也只是匆匆一眼,就要离开。
魏王府里奴仆众多,这些都看在眼里,渐渐地就传出魏王妃办事狠辣为警告流连赌坊酒肆的王爷派人弄残了他身边的小厮,王爷因此便冷落了卿华阁。
第一次听到这些传闻的云筱只是冷笑,真真儿体会到了一把什么叫做造谣一张嘴,不过她也不费那心思去跑断腿辟谣。毕竟那些张嘴说话的人并不是能让她吃上饭的衣食父母,他们如何看自己对于云筱来说毫不重要,她还得忙着养活一院子人呢。
虽然谣言讲云筱迫害竹均是假,但洛槐冷落了卿华阁却是真。
不仅是冷落,还在想法子整卿华阁的人。
原云筱觉得她与洛槐之间是势均力敌的关系,凭着宣武王府撑腰她也可以在魏王府横行霸道。
然而事实证明,魏王府的主人终究还是洛槐,他不计较时云筱翻了天也没人敢说多话,他若存心想要使绊子卿华阁的日子立马就会难过起来。
洛槐本就不喜欢咋咋呼呼的春香,这次竹均被春香纵马踏伤他本欲赶了她出去,还是竹均苦苦求情才让他饶过了春香,不过也罚了她三年的月钱,连带将整个卿华阁都讨厌起来,三天两头地来云筱这里以借人为名,行折磨他们几个之实。
春香住在芳兰园里日夜照顾竹均算情理之中也罢,家里仆人的衣服脏了坏了全打包过来给卿华阁给秋月缝补浆洗,哪间屋子顶上瓦缺了碎了,有什么体力活缺人了,都要叫上白尘去帮忙。
白尘的手眼见着就快好了,被迫扛了几天东西又肿了一圈,抬也抬不起来,比之前还要严重,木头人样的家伙被折磨得在白日里站着都打起了瞌睡,最后被云筱逼着去睡了一下午。
秋月也不轻松,短短几天手就肿了一圈,红红紫紫的伤痕累累,却还要一整夜一整夜地在水里泡着洗衣服。
秋月怕最先忍不住的是郡主的脾气,劝她说,“这件事与卿华阁脱不了干系,春香白日纵马就已是坏了规矩,没被赶出王府算是万幸,魏王要撒气就受着,过了这一阵便好。”
秋月和白尘的确是都是能忍耐的,每日睁眼就是干活,睡上几个时辰便又起来接着干,一声累也不喊,一连又做了好几日。
云筱就不同,她能容人,但容不得别人欺负人,春香闯的祸他们卿华阁认,但这般无聊的欺负人的把戏未免太过分,更何况冤有头债有主,说起来白尘还算是竹均的救命恩人,这般刁难他们又有何意思。
终在一天早上,云筱起了个大早,把秋月晾的满院衣服全扒下来剪个稀巴烂,再在地上拖满泥污扔到了前来敲门送任务的墨闻头上。
其实若不是下不去手,云筱甚至想把茅坑里的粪水也浇上去,让洛槐体验一下什么叫吃了屎一样的感觉。
每日兢兢业业前来替洛槐为卿华阁穿小鞋的墨闻被兜头而下的泥水破布吓得愣住了,许是没想到王府里也会有这般泼辣的行径,张着嘴,瞪着眼,在门口半天没蹦出个字来。
看着门口这个和竹均长相六分相似的小破孩儿,云筱终究没能下手去打他,只是警告道,“回去告诉洛槐,我说过卿华阁我自己养活,别再来使唤我的人!”
说罢将门一关,回房掏出白尘卖马得的一百黄金隔着院墙给还在敲门的墨闻扔了一块去,骨碌碌在地上滚过两圈,当是他们这些日子借住的费用。
“还你!”
自那日起墨闻再没来为难过他们,云筱也决定再不和魏王府的人来往。
她又拿这笔钱让秋月他们把卿华阁里里外外的东西换了一遍,开销实在是太大,于是将其他的厨子丫鬟全调去了别处,剩他们主仆三人在这方小院里过逍遥日子。
可事实证明,不管在什么时代,要过逍遥日子,首先都得有坚实的物质基础。
更别说为了不在洛槐面前败下阵来,卿华阁换的每一样东西云筱都只要比原来更好的,真金白银流水样地花出去,最后剩下几件价值百金的家具古董云筱终于屈服了没再动它们。
花钱容易,赚钱难,宣武王府给的嫁妆虽然丰厚,云筱却也不想坐吃山空,朝着魏王府现在少数的几个好人中的齐叔学学账,看看有没有什么商机,至于老本便是剩下的几十两黄金。
百两黄金换三匹绝世良驹,在白尘心里是血亏的买卖,在云筱心里何尝又不?
要是早知道那马是白尘一手一脚亲自养大的,云筱也就不会逼他卖掉了,可那木头脑袋千百个不愿意也不说出来,还是卖掉马之后难过得不行叫云筱看出了端倪,悄悄问秋月才知道的。
所以云筱还暗自希望某一日彻底离开魏王府时能将那三匹让白尘心疼不已的马儿买回来。
云筱坐在席上对着面前的账本咬着笔杆儿,喝着秋月递过来的白开水,为了他们未来的生活着想,云筱已经决定卿华阁不喝茶改喝白开水了,可惜剩下的茶钱跟花出去的黄金比起来不过是沧海一粟,徒有个心理安慰。
“这挣钱的事儿虽多,可我出不了门啊。”两条眉毛扭在一起,云筱托着下巴思索得颇为苦恼,一拍桌子想出个歪点子,“为何江洋大盗都能逃狱,我们不能逃呢?”
一旁做着针线活的秋月噗嗤一笑,在她眼里这就是拍屁股想出的点子,“别说王妃若是逃了整个宣武王府都会被扣上一顶欺君之罪的帽子,这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你又能逃哪儿去?”
云筱冷哼一声,“这天下又不止他洛家一家的天下,我若是逃去了澧朝瞧他如何寻我得到。”
秋月近日在外揽了些针线活来做,算是响应云筱所说的自力更生,做得多了不免比平日里劳累一些,一不小心又一针刺在了指尖上,一大滴血立马渗出来。
云筱赶紧在针线篓里揪了一小撮棉花给她按在手上,有些自责,“是我太过任性冲动,害你们跟我受苦。”
“郡主别这样讲,你也是心疼我们受了欺负。”秋月劝慰道,“只是我们三人在卿华阁里平平淡淡地过日子便好,你可别再去想那些做不得的。”
其实不用秋月说云筱也知道逃跑是不可能的,不然上下几千年的历史怎么会没个落跑的王妃出现呢?
为了所谓的天家颜面,这些事情自然会被杜绝。
但云筱心里还是不舒坦,愤愤说道,“洛槐就仗着有富庶的江南封地整日挥霍,好生令人讨厌的嘴脸。”
“封地的上贡大部分是要上缴国库的,哪够魏王这样挥霍,他靠的都是手下的铺子赚的银两。王都里寸土寸金的地界,每月分红也是很可观。”秋月重又拾起了手头的活计,笑盈盈地给最近掉进钱眼子里的主子解释。
王公贵族不许从商,但云筱却没想过他们会通过入股商铺的方式来分红,果然是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想出这样的办法。
云筱决定,“既然这样,我也去买几个铺子。”
“买哪儿?”秋月早已习惯她那听风就是雨的做派,她和白尘其实也过得清苦日子,但郡主想要做番事业她也愿意支持,反正这许多嫁妆也不怕她祸害,只想听听她的高见。
都说西市醉罗裳,东市汇八方最是繁华多金,自然是投资的首选。
近日洛槐总往汇八方跑,云筱不愿看见他,立刻敲定,“醉罗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