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说着便走到了湖边绿荫处,只见成排的柳树将阳光遮挡得严严实实,湖上微风拂过,吹在身上格外地凉爽。
“这倒是一个好所在,素闻夫人才貌双绝,不知可有兴趣与我在此对弈一番?”薛芷柔指了指那柳荫处说道。
“好是好,只是不知棋案该摆在何处呢?”沈夫人问道。
“这有何难?”薛芷柔说完便命人将岸边的碎石杂草收拾干净,又搬来桌案与两张竹凳,再将棋案置于桌上,旁边安排一位丫鬟支起了一个小小灶台,正烧水准备奉茶,二人依次落座,在这湖案边对弈起来。
“你这丫头做起事来倒是麻利,这么一会儿功夫竟凭空生出一方天地来,真真叫人意想不到。”沈夫人一手夹着棋子,笑着说道。
薛芷柔也笑道:“我不过是一时兴起,想着夫人既然来了便该玩个尽兴,博夫人一笑罢了。”
正是棋逢对手,二人一来一回杀得难解难分,正在兴头上,薛芷柔的黑子却节节败退,沈夫人一边拾起棋子一边笑着说:“此时下得正酣,你若是故意让我,我可是要生气的。”
薛芷柔微微一笑,而后原本已经被逼至绝境的黑子突然杀出重围,反将白子分割开来,各个击破,白子也不甘示弱,抓住机会趁势反攻,一时间只见黑白二子缠斗于棋盘上,犹如两军对垒,胜负难分,在最后关头黑子漏出一处破绽,被白子占据反攻位置,以一子之利险胜。
“沈夫人好棋艺,是我输了。”薛芷柔笑着放下棋子,叹着气说。
“今日此局真可谓是酣畅淋漓,从棋局中可见薛小姐好胆色、好谋略,说句自负的话,你我二人可比那伯牙子期。所谓‘千金易得,知己难求’,不知薛小姐可愿意交我这个忘年之友?”沈夫人也放下棋子,向薛芷柔投来欣赏的目光。
“能与夫人结为知己是大幸之事,我求还求不来呢,我只求夫人不要嫌弃我笨拙才好。”薛芷柔笑道。
“若是你笨拙,那这世上便再无聪慧之人了。”沈夫人说道。
两人又坐了一回,时值正午阳光愈烈,众人又赏了一回荷花便渐渐散去,各自回府,薛芷柔将沈夫人送至正门,临走前沈夫人拉着薛芷柔的手说道:“我膝下无子,老爷经商也时常不在身边,近年来我身子也愈发不好了,病中常感寂寞,我今日见你竟十分投缘,你若得空可常来我府上做客,我也算是得了几分宽慰了。”薛芷柔忙答应了,沈夫人这才心满意足地乘轿离去。
薛芷柔目送沈夫人离去后便向府内走去,一边走着一边对云锦吩咐道:“明日你送一封拜帖到沈老板家去,就说我后日登门拜访沈夫人。”
“是,小姐”云锦说道,“这沈夫人倒是慈眉善目,一看便是好相处之人,想来那沈老爷也应该不难说话。”
薛芷柔摇了摇头说道:“那可不一定,沈老板在商场混迹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事没经历过,即使我能说服沈夫人,沈老板这一关也一定是不好过的。我今日也有些乏了,你让小厮们来内院旁的小厅汇报事务罢,我去换身衣服梳洗一下。”
云锦领命便出去办事了,只留下织锦跟着薛芷柔,二人绕过花园回到内院,重新梳洗了一番才往小厅走去。进了小厅,只见秦掌事一干人等已经候在里面了,大家汇报完日常的事务后,薛芷柔将秦掌事留下问道:“咱们在周庄附近有几十亩良田,你将地契找来交给我,另外再将附近的田地再多收一些,现在正值灾年,田价比往年便宜得多,咱们手头尚且宽裕,多收一些也无妨。”
“周庄附近的田地肥沃,附近又有河流经过,的确是一片好田地,用来种稻最合适不过,只是不知姑娘突然要这些地契有何用处?”秦掌事问道。
“您是薛家的老人了,我也不瞒您,只因此次水灾严重,那德旺商会趁火打劫哄抬粮价,实非道义之举,俗语说‘众志成城’,若将这德旺商会拆散开来,到时候人心溃散,也就不成气候了。所以我想……”薛芷柔向秦掌事做了一个上前来的手势,秦掌事走上前,两人轻声私语了一番,只见秦掌事眉头紧锁,说道:“姑娘此计未为不可,只是切记要掌握住分寸,若是惹恼了对方怕是得不偿失。”
薛芷柔笑了笑说道:“秦掌事放心,我自有分寸。”
又过了一日后,薛芷柔将一干相关事务处置妥当便动身前往沈府,刚走到门口便看见冷子舒正站在门外,悠然地来回踱着步。
“冷公子,你在这里做什么?”薛芷柔昂着头问道。
“我陪你一起去沈府,相互也好有个照应。”冷子舒说道。
薛芷柔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我又不是去打架,有什么好照应的?我带着云锦和小厮们去就行了,你回去罢。”
冷子舒凑近薛芷柔邪魅一笑:“那可不一定,万一你被人五花大绑丢了出去,我也好去接住你,不至于让你太丢人。”
薛芷柔白了他一眼说道:“你要是愿意跟就跟着吧,不过我可没给你准备轿子,你就走着去罢!我可告诉你,从这里到沈府可是要绕过三条街的哦!”说完薛芷柔便竖起三根手指,有些挑衅地笑着。
话音还未落,冷子舒将二指放在口边打了一个口哨,只见一匹骏马闻声奔来,不一会儿便停在了冷子舒面前。
“哇!”薛芷柔有些惊奇地叫出了声,走上前去摸了摸马背说道:“你这马儿可真有灵性,长得也俊,它叫什么名字?”
“追月”冷子舒说道,“还有,我既然已经做了你家的护院,你还叫我冷公子,是不是有些不妥?”
“是有些不妥,那我叫你什么?”薛芷柔问道。
“叫我子舒便可。”冷子舒说道。
“子……曰诗云‘礼失则昏’,你既做了我家的护院,那我应当叫你冷护院才是,你说对吧?”薛芷柔满眼真诚地看着他说。
冷子舒没说话,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一个翻身便上了马。薛芷柔也钻进了轿子里,一行人向沈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