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二年秋,洛阳城发生了一件大事情——皇帝的大皇子回来了!
洛阳人民一直以为当朝的皇帝只有两位皇子,而那个传说中的大皇子早在十几年前就死了,跟他那个奇怪身份的母亲一起死的。
至于怎么死的的,民间有好几种说法,有说女子本来就是鬼神,被某位云游归来的仙人收走了;有说从来就没这个女子,倒是昭阳殿里一直住着一名全身纹着龙的男子;更有甚者,则说这女子是个炉鼎,是供皇室采阴补阳的,等等等等。
车队一行还未到达洛阳皇城,黄忠就已经拜别离去了。洛阳城的街道路并不好走,坑坑洼洼。即便刘元坐在马车里,也被颠簸的有些发晕。想来已经不是大汉的盛世了,都城的基础设施也是没有怎么维护了。
随行的士兵在皇宫门外就散开了,只剩下刘元和张让的马车继续王宫里去。刘元掀开车帘的一角,看到的是左右十分高大的城墙。皇宫里的路程九曲十八弯,宫门一重一重的打开,本来还幻想着记一下路线的刘元,在过第三道宫门的时候,就彻底放弃了。
那城墙的墙面都抛的光光的,而且十分之陡峭,想要徒手爬上来,几乎是不可能。而且一座重要的宫门,就会有连续两道城墙,城墙每隔一小段距离,就会有瞭望塔,羽林禁军手持着弓箭全天驻守着。
所以,要想攻进皇宫,杀了皇帝,就只有先突破大门了。古语都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刘元真现在实的看到了,才真正领略到。
马车缓缓的停在了德阳殿,刘元并没有看到什么人在等他。本来刘元以为皇帝会带着皇后、嫔妃在等着他,没想到只有两个太监低着头站在了马车旁边。
“殿下,这边请,往这边走。”张让也跳下了马车,赶紧指引着刘元往德阳殿里走。一边走一边跟刘元解释着,这次招他回来是皇帝的密旨,连皇后都不知道。
刘元也就是听着,对于这个皇帝和皇后表示出极大的兴趣。历来皇帝都与皇后离心,都不喜欢皇后,只爱妃子。这是古今不变的真理,没想到穿越了,这个也是成立的。刘元堂堂的大皇子入了洛阳,身为皇后的何氏竟然都不知。
德阳殿有些许昏暗,一副巨大的龙凤呈祥的屏风已金丝银线编织而成,被立在了玄关处。宫帘都是由薄纱制成,一层又一层,从高高的殿顶中垂落下来。穿梭在这其中,刘元感觉像是在仙境。
在几个关键的角落里,全身铠甲的卫士手持佩剑守卫着,完美的隐藏在了视线所能看到的地方。若不是刘元也是个武道修行者,基本上是感受不到他们的存在。
入了正厅,才彰显出了德阳殿之大。从玄关走到正厅,起码有百余步。而正厅的内部有数十个餐席位置,每一个位置起码可以坐上三名成人。而每一个餐席位置之间至少相隔半米之远。餐席都排列在两边,环形的围绕着,空出一片空地。
正中央居上的则是一个最大的台面,台面后则是体型巨大的龙椅。中间的台面旁边有个小一些的台面,后面则放着一把雕刻着凤凰的椅子。
见着张让带着人进来了,太监们赶紧点上了油灯,昏暗的德阳殿里便显得光亮了一些。再往里,才算是到了皇帝的睡觉的地方。
张让早早的派了心腹前来通知皇帝。皇帝便打起精神从床上坐了起来,巴巴的朝着宫门外望着,等待着自己的长子归来。
还没走近,刘元就已经看清楚了皇帝的长相。皇帝刘宏,脸型偏胖,双颊微微下垂,脸上有一双并不太有神的眼睛,还不时地咳嗽几声,有着十分明显的病态。不过即便是满脸病容,皇帝眉宇之间的仪态,也能彰显出天子的威严。
刘元见皇帝正微笑的看着自己,便小跑了几步,到了床前跪了下来:“儿臣拜见父皇。”
“伯成,抬起头来,让朕看看。”皇帝的声音有些无力,饱含着一丝期盼。
“真像,真像。”刘宏看到了刘元,不由得惊喜的坐直了身子,一双眼睛直直盯着刘元,看的刘元略微害羞,低下了头。
张让见刘宏想要起来,赶紧过去搀扶,刘宏挥了挥手表示不用,说道“从你母亲去世那天起,我就再也没有去看过你了。说起来也好笑,我在皇宫里有个儿子,我自己还不敢去看他。你怪不怪朕?”
刘元哪里会有这种感觉,毕竟前面十几年是别人帮他过得,说了句场面话:“启禀父皇,孩儿是父皇的孩儿,父皇想看就看,不想看就不看。”
“看来,你还是怪我的。”刘宏朝刘元招了招手,拍了拍床沿,“你离我近一些,让我好好看看。哎,长得真好,真好,很像你的母亲。”
刘宏紧紧地抓着刘元的手,费劲的睁着双眼,仔细的看着刘元,看了好一会儿,又说道:“你是熹平元年出生的,如今应该已有十三岁了吧。你母亲是在熹平五年去世的,她去世的时候,你才四岁。她去世了之后,朕就再也没有去过昭阳殿了。打那之后,朕也没见过你了。”
“朕不敢去昭阳殿,害怕想起与你母亲的任何事情。”
刚说完,刘宏又咳嗽了起来。刘元赶忙拍拍背,然后又顺手的去给刘宏捏捏肩。刘元做这个的时候,完全处于本能,刘老太太经常会咳嗽。刘元每次轻轻拍完背部后,就顺便转到背后去捏捏肩了。
“殿下,你...”张让见刘元突然有了这么个动作,不禁吓到,急忙阻止。
“无妨,大父不用担心,十多岁的孩子难不成要谋害朕不成。”刘宏反而比较高兴,多年未见的儿子对自己没有一点恨意,而且还主动上手给自己按摩,这是意料之外的。而且,而且,这按摩按的还有点舒服啊。
刘元也不知自己为何会鬼使神差的上手,但既然按上了,就搞完再说。刘元先捏的左肩,皇帝的左肩松松垮垮,但还是有一些肌肉的痕迹在,捏的时候也能感受到刘宏年轻时的孔武有力。不过捏到右肩的时候,就感到有些奇怪。
“殿下,住手,你快住手。”张让在一旁十分着急,若不是刘宏示意他不必上前。张让就直接冲过来把刘元给拖下去了。
刘元并没有理会张让,继续捏着右肩。感觉皇帝的右肩手感不太对。特别是按到手臂上的时候,并没有感受到肉体和皮肤的弹性。每次按下去的时候,皮肤不会立马弹回到原装,总是在缓缓的恢复,就像是,就像是橡胶一般。
“伯成,为父的右手早就没有了。现在的这个不过是医官帮我弄的一个假肢罢了。”刘宏也知道刘元应该感受到了异常,轻轻耸了耸肩,示意刘元不必再按了。
“皇上,非要现在就说吗?”张让轻轻的问道。刘宏沉思了一会儿,重重的点了点头。张让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便立马会意,带着在一旁服侍的宫女和太监们退出宫外。
偌大的德阳殿里,就只剩下刘宏和刘元两名父子了。店内周围有十多盏油灯,油灯都已经被点亮了。灯光映照在刘宏的脸上,显示出了刘宏十分满足的微笑。
刘宏努力的掀开了床被,扶着床沿踉踉跄跄的想要站起来。刘元连忙起身去扶,刚抓住刘宏的右手又觉得不对劲,立马转身去抓住了左手,这样刘宏才稳稳的站住了。
刘宏也咧开嘴对刘元哈哈一笑。刘元见皇帝父亲刚刚就像个孩子一样,也觉得有趣,不由得也哈哈笑了起来。
“不过也得感谢朕这个右手,不然朕与你母亲也不会真的在一起了。”刘宏站稳的第一句如实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