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让早早的就备好马车站在刘宅外,也不催,也不动,就微微的弓着身子对着刘宅的大门。张让带过来的护卫也都齐齐整整的排开,黄忠则站在不远处,查看着自己的弓弦。
黑色马车御者的座位是蓝色的布垫,蓝黑相间,车盖则是用的明皇,毕竟刘元也是皇子身份。
门口已经围满了涿县的居民,大家听说了昨天晚上的惊天一战,又见到这种搬家的阵势,早就围过来,四下打听才知道这刘元的身份并不普通,竟然是个皇子。
涿县的人们平日里见刘元对谁都客客气气的,有时候还会帮忙晾晾衣服,做做生意,要是遇到了个小偷劫匪什么的,都能见着刘元都第一个冲出来,毕竟还是生出了一些感情。
此时听说他要要走了,去那个遥远又神秘的皇宫了,料定多半是再也没有回来的一天了,自然还是有些唏嘘的。
刘元早早的就起来了,他给老奶奶做了最后一次按摩,又跑到厨房生了火,做了一大锅青菜粥,一碗一碗的盛了出来,摆到了案桌上。又从灶里拿出了昨天晚上吃剩下的腌渍萝卜皮,放了上去。
刘元扶着老太太出来坐上了案桌。接着去扶在地上坐了一宿没合眼的刘叔,坐到了案桌上。又去拖着一只背着面不看自己的二叔过来,按到案桌上。最后去拽昨晚喝了一晚上酒,说了一晚上的胡话的三叔,按到了桌子上。
几位长辈坐好了,刘元朝后走了走,扑通跪倒在地上。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大响头。
“小元,你这是,你快起来!”张飞酒也是才醒,看到刘元这个模样,心里也是真的疼。
“奶奶,三位叔叔,刘元在这里住你们身体安康,福寿延长。刘元这辈子没法子再孝敬你们了,来生若有机会,定会报答。”
“小元…”
....
刘宅的门终于开了。刘元是一个人出来的。
刘元带了极少数的东西,比如自己经常用的烧火棍,还有刘老奶奶给自己几双新鞋,以及红昌小姑娘的给的帕子,还有那个神秘的商会徽章。
刘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马车,也不知道旁边哄乱的人群都在交头接耳说些什么。他只觉脑子重重的。随着车轮滚滚作响,马车缓缓行出了涿县。
此时,天光明媚,万里无云。涿县的鸟儿从北城纷纷飞了过来,冲上了蓝天,分外美丽。
刘元脑袋里一片空白,只一直记得刘备最后说的那句话:“小元,我跟你约定,我们兄弟三人定会给你带来一片全新的天下。”
飞尘滚滚,刘元一行人渐渐就远离了涿县。涿县距离洛阳一千多里,按马车这个速度,差不多十天半个月就能到达洛阳了。
沿途随处可见衣衫褴褛的灾民,几人成群,缓缓的想着洛阳的方向走着。灾民见着马车和卫队过来,自觉地让出了道。马车穿过人群的时候,刘元仔细的观察了这些人。
他们身材瘦小,互相搀扶着,空洞而又干瘪的眼神中充满了对活下去的渴望。
刘元对于洛阳的印象,也仅仅停留在刚刚转生的那个晚上。而且在那个晚上,刘元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眩晕或者躲在关羽的披风之下。现如今离开了涿县,离开了三位叔叔,刘元便是孤身一人了。
在家靠亲戚,在外靠朋友,刘元瞅了瞅自己的周围,自己倒是想跟黄忠成为朋友,只是那黄忠送完自己去洛阳,就要回荆州了,现下一句话都还搭不上。目前看来一直能陪伴自己左右的,只有这个张让了。
刘元掀开了马车的帘子,叫停了大部队,吩咐传张让前来。张让虽然是个太监,但皇帝是绝对信任他,他的地位自然是很高,当下也在马上舒舒服服的呆着。刘元这么一喊,他便迅速过来了。
张让回头吩咐车队继续前进,便进了刘元的马车。马车的帘子一关上,张让便立刻跪下了。刘元还是第一次被人跪,感觉不太自在,不过心里有那么一点暗爽。
还是要好好交朋友的!刘元赶忙扶起张让:“张爷爷,您可别这样对我。我也不是什么正经的皇子,您坐我这旁边,陪我聊聊天?”
张让还记得刘宅那天晚上,刘元一会儿装萌扮无知,一会儿装无情冷酷,心里知道他不是个好惹的主。
不管怎么样,笑脸人总不会被打脸的,张让笑着回道:“刘元殿下,奴婢哪敢陪您聊聊天,您可别叫我张爷爷,就叫我张让就行了。”
“张爷爷,父亲是得了什么病呢?”刘元明确的感受到了,自己喊张让张爷爷的时候,张让按个眉梢有点上翘,就知道这招管用了。
果然,张让也没有继续纠正刘元喊自己的名称,恭恭敬敬的说道:“皇帝陛下想来得的是相思之病。自从殿下被人从宫中救走之后,陛下就邪风入体,先是高烧不退,然后又上吐下泻。在太医们的诊断治疗下,也是好三天坏三天。这次陛下也是连续一个月昏迷不醒了,病情实在是太严重了。奴婢求来一门偏方,才得知皇上得的是相思之病,只要殿下回宫,皇上病就自然痊愈了。”
“张爷爷对皇上可真的是忠心耿耿呢。”刘元知道肯定不是这个原因,但也不立即拆穿。
“不不,殿下不能叫皇上,应该叫父皇的。以后可别叫错了。”张让打开了马车里的食盒,找了一块做工精细的绿豆糕,给刘元递了过去。
刘元接过后,又掰开了一半给了张让,继续说道:“那父皇让你接我回去,就不怕别人来抢么?”
张让一口吞了半块绿豆糕,又斟了一杯茶水给刘元递了过去:“殿下怎么会这么想,洛阳可是皇城,谁敢来皇城抢人,这是想谋反还差不多。”
“那为什么一年前,会有人到昭阳殿里来杀我呢?”刘元喝着水,不声不响的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那个问题。
张让也是一愣,没想到刘元想问的竟然是这个,只能说道:“那天皇帝陛下并不在宫中,宫门的守卫也就松懈了一些。陛下回宫后彻查了此事,发现是何皇后所为,但何皇后一家已经散布在朝廷各个官位,想要立即为殿下报仇,也不敢妄动。只能将何皇后的二哥的宫卫一职给免了。”
“何皇后的二哥?可是叫何进?”刘元身为三国游戏资深玩家,当然知道何皇后这个名字,还有他那个开启三国乱世,更有名的哥哥。
张让伸出枯瘦的双手开始给刘元捶腿,答道:“这倒不是,何皇后的二哥叫何苗,大哥是何进。何进已经是我朝大将军了。即便是皇上也不敢对他妄动。所以就算是知道何进是元凶,也不好动他。”
刘元哦了一声,说道:“这么说来,是何皇后想除掉我了?”
张让听到刘元这么一问,吓得立刻向后一退,跪了下来:“殿下,我可没有这么说。这些,这些都是陛下亲口跟我说的,可不是我随口乱说的。”
刘元扶起了张让,又轻声道:“张爷爷,你可不要总是跪我了,我心疼着呢。你对我这么好,我肯定相信你。”
张让听刘元这么一说,又匍匐的更低了。两人一番闲聊后,刘元便让张让退了,自己要好好休息一番。
“何皇后?她为什么要怕人来杀我呢?我一个没娘疼没爹爱的孩子,不可能对她的儿子造成威胁啊。”刘元觉得何皇后的动机不太符合逻辑,要暗杀,也应该去针对那个更小的刘协吧。
那张让为何又直截了当的说是何皇后所为?越是容易知道的真相,就越不是真相。
三国乱世的开始,就是何进引董卓入京开始的。今年已是中平二年,距离汉灵帝驾崩还有4年,也就是说距离三国真正的开始还有4年。
这四年到底会发生什么呢?刘元躺在大大的马车里,一口一个宫廷的点心,表示非常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