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真是一个多事的季节,自古就有秋猎、秋闱、秋收、打秋风的典故。
然而这不管苏泓渊什么事,他秋闱早考过了,本来打算打道回府的,突然看见了自家妹妹,苏泓渊换了个打算,于是在京城准备明年的春闱。
苏泓渊正和苏浩淼以及齐家兄弟讨论今后的打算,齐家兄弟都打算留在京城准备春闱,弟弟太小,苏泓渊不放心他自己离开,也就让这皮猴子留下来了。
苏泓渊看着这跳跳嗦嗦的苏浩淼,深感以后的麻烦事不会少。
贺平章的请帖也是这个时候到的,苏泓渊看着请帖上自己的大名,给送请帖的小厮一点银两,随后跟他离开。
齐家兄弟有些羡慕地看着苏泓渊,这可是一品大员的请帖。
贺平章的府邸是御赐的,头顶匾额红底金字,写着成国公府,门前气派非凡。
苏泓渊随着小厮从侧门进入,房屋高大严整,青砖肃穆,花圃里种得是绿油油的......小白菜,长势很是喜人。
雕栏玉砌中,左一树桃,右一棵李,偶尔一棵石榴树,石榴裂开红红口子,长廊上面缠着丝瓜、葡萄,偶尔冒出翠翠绿绿的小苦瓜。
花坛的奇石上爬得满满的黄瓜缦子,花坛里面缠在一起打着结的是南瓜与西瓜。
苏泓渊有些目不暇接,这太傅的爱好真是不据一格,他这一路上看到的植物都是可以吃的,不是说京城的大户人家都喜欢种一些牡丹、菊花、兰花和竹子之类的吗?
苏泓渊被小厮带到院子里,看到那天早朝面部庄严一身正气的贺平章正一身便衣,拿着竹竿子精神四射地捅枣树上啄食枣子的鸟雀。
贺平章看到苏泓渊来了,放下手里的竿子,笑道:“这些鸟也吃不了多少枣子,其实我也不在乎,可它们偏偏只是每一个都戳一口,尝尝味道,这不浪费我的枣子吗。”
苏泓渊刚刚被贺平章雷的不轻,看着贺平章亲昵的态度,也笑道:“大人的果蔬都种的很好,府里瓜果飘香,我这个田舍郎都看呆了。”
一个圆滚滚的胖子走过来,将几个刚从树上摘下来黄澄澄的柿子放在架子上,侧头打量苏泓渊。
苏泓渊笑了笑,突然发现那个胖子竟然是刑部尚书宋策,宋策看的眼神不太友好,呵呵,就是这个人害的老师在朝堂上没面子,只对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苏泓渊有些不明所以,就当没看见,冲他笑着打声招呼,不再看他了。
贺平章看着自己的得意弟子,心里明白为什么他不高兴,也不挑明,乐呵呵地看着苏泓渊,道:“来,坐下尝尝我亲手培制的苦瓜茶,我们聊聊关于字典。”
苏泓渊有些受宠若惊,陪着晚辈礼,道:“这怎么敢...”
贺平章却毫不在意,道:“你坐就是了,今天咱们只谈文学,不说朝政。”
苏泓渊乖乖坐下,接过小厮端上来的苦瓜茶,色泽橙黄,清香四溢,苦而不涩、醇厚爽口,苏泓渊压了压喉头的苦意,笑得有些僵硬,就是实在是太苦了。
宋策憋着笑看他,老师的苦瓜茶可不是那么好喝的,其实头一杯连老师自己都不喝,是他就是故意捉弄苏泓渊才给他上的头茶,不过量苏泓渊也不敢说。
小厮又给苏泓渊续茶,直到第三、四杯的时候苦味才压下去,向上反起了清香,入口先微苦而后微甘,风味独特。
苏泓渊心头舒缓了一下,继续和贺平章谈论字典的事情,没注意到一边宋策正憋着笑的神色。
苏泓渊从成国公府离开,贺平章暼了一自己徒弟宋策,边走边嘟哝道:“胡闹!”
宋策心虚地跟上去,被老师发现了,小声道:“其实我也没干什么。”
贺平章笑眯眯地道:“那行,为师也请你喝一杯。”
大胖子宋策低着头,愁眉苦着脸。
游骑千里,旌旗蔽空,浩浩荡荡的秋猎队伍,向猎场出发。
苏流纨坐在皇帝马车里,随着马车的颠簸,去狩猎之地,苏流纨挑开帘子,想看看外面的风景。
罗琛策马上前几步,将苏流纨露出来的头挡的严严实实。
苏流纨不爽地看着罗琛,视线都被他那张大脸挡住了,道:“你干嘛,别遮住视线,你让我看什么?”
罗琛把苏流纨的脑袋按回去,跳进自己马车,道:“苏公公,大臣们都见过你的脸,你不想以苏流纨的身份被人认出来吧?”
苏流纨咬牙道:“那也不能让我一路都坐在马车里呀,摇得我骨头都断了。”
罗琛笑道:“那你扮成苏公公啊,我就让你跟在我身边。”
苏流纨拒绝,她又不是真喜欢扮太监,况且扮起来那么丑,一开始只是觉得欺负罗琛扮太监很好玩,才这么干的。
罗琛知道她不会同意的,得意一笑道:“那你就在马车里呆着吧。”
苏流纨皱着眉头坐在马车里,心里越想越生气,罗琛肯定是故意的,等着明天换过来,看她怎么教训他。
所有人到达猎场,早先来的士兵已经将营帐建好,将猎物赶在前面,罗琛一马当先,射出一箭,正中一只鹿。
随后罗琛身后的武将郎君纷纷射箭,万箭齐发,一拥而上,竞相追逐林间的猎物。
罗琛骑着奔雷在原地没有动,看着大家纷纷到林子里去追逐猎物,带着一队骑兵也策马而出。
于洋一脸哀怨地守在营帐旁,以前只要皇帝的箭支一发出来,他一准第一个跑出去的人,可是这次他负责守卫营帐,只能在这里老老实实的呆着了。
于洋无聊的四处打量,顺带查看周围的环境,突然看见皇上的马车里,突然伸出一只秀美手要撩开帘子,于洋心里刚想要喊:美人,突然想起了上次在皇帝那里看到的那双手,脸色发白,是那个令他丧失识美人信心的太监。
于洋立马把头转过去,我看不见他,我看不见他,我一点也不想看见他。
苏流纨撩起一点儿帘子,看到周围好像没有人注意到她,大臣们都不在御驾旁边,就从马车里跳出来,直接去了皇帝的营帐。
于洋转过头来,看到马车的帘子已经没有动静了,不知道是还在里面,还是已经走了,问旁边的侍卫,道:“刚才,龙辇里的人走了吗?”
旁边的侍卫道:“走了,去陛下的营帐了。”
于洋点点头,他一定躲着皇帝的营帐走。
苏流纨刚钻进营帐,就看见长乐公主小小地坐在里面,抱着那只叫毛团的猫撸。
苏流纨汗,她好像没走错吧,为什么长乐公主会在这?
罗瑶以为是皇兄回来了,一脸欢喜的抬头,却看到苏流纨,失望地低头,凶巴巴道:“怎么是你,我皇兄呢?”
苏流纨坐了一天的马车,现在累得厉害,没心情跟这小丫头斗嘴:“陛下说了,只要公主乖乖的,就会很快回来。”
罗瑶无邪的大眼睛怀疑地看着苏流纨,道:“真的吗?”
苏流纨赶紧点点头,道:“真的,真的,千真万确。”求你让我躺下来休息一会儿。
罗瑶落寞地坐着继续撸猫,问苏流纨道:“你叫什么名字?”
苏流纨仰面躺在床榻上,看着突然安静下来的长乐公主,道:“我叫苏流纨,流氓的流,纨绔的纨。”
长乐公主被她逗笑了,幽幽道:“苏流纨,你每天都跟在皇兄身边吗?”
苏流纨点头,其实她也不想啊!
长乐公主神色中带着委屈、羡慕、嫉妒,道:“自从你在皇兄身边,皇兄很久没有来找我了,以前他总是经常来陪着我的,可这些天,除了在母后宫中一起用过一次餐,他再也没来找我了。”
苏流纨愣了一下,一个万千宠爱集于一身的小公主突然发现宠爱自己的皇帝哥哥有了别的女人,自己不是他的唯一了,身为别的女人的苏流纨:我该怎么办?
苏流纨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原本的睡意都没有了。
长乐公主眼眶红红的,好像要掉金豆豆,继续道:“你封为御侍那天,皇兄本来说好要带我一起骑马,我等了一整天,皇兄没有来,后来我听说那天你一直在他身边。”
罗瑶大声地说:“苏流纨,我讨厌你。”膝盖上的猫被吓的跳了下来,长乐公主的金豆豆啪啪地掉到地上。
苏流纨心头一颤,伸手抱住长乐公主,罗瑶用力的挣扎,指甲在苏流纨身上划了几下,苏流纨顾不上被小孩子抓伤,紧紧的抱住她。
苏流纨等她平静一些,不再挣扎后,凑到她耳边缓缓道:“不哭、不哭,陛下最喜欢可爱长乐公主了,我会和陛下一起喜欢你,好不好?”
罗瑶有些贪恋着温暖的怀抱,嘴上却倔的要命,道:“不要,不要,我讨厌你,谁要你喜欢,你这个坏女人放开我。”
苏流纨才不会放,放了,这丫头估计就跑没影了,到时候上哪去抓呀?
苏流纨把长乐抱在怀里,悠扬的嗓音唱起了童年的儿歌。
天上的雪悄悄地下
路边有一个布娃娃
布娃娃呀布娃娃
你为什么不回家
是不是你也没有家
没有爸爸和妈妈
啊布娃娃
不要伤心不要害怕
让我借给你一半妈妈
让我们共同拥有一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