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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生命最美的底色

与众不同

母亲一直是个与众不同的人,打我一开始认识世界,她就给了我这样的感觉。这种感觉,令小时候的我很不舒服。

四十多年前,谁家有红白事,左邻右舍的女人们都会去帮忙。孩子们就兴奋得不得了,母亲们会见缝插针跑回家里给自己孩子送个夹着豆腐或肉片的白面馍馍,那是过年才会吃一两天的好吃食。自己母亲去别人家帮忙,在很多孩子眼里如同过年般欢喜,充满期待。更有一些孩子就站在过事的那家门口,母亲像有心电感应般,会跑出来塞俩白面馍馍。胆大的,直接跑进家里,明目张胆地往出拿。

我的母亲从来不会自己悄悄拿啥回来,更不允许我站在人家门口乞讨般丢人现眼。

多少次,别人家有红白事,年幼的我远远地坐在自家门口的石墩子,看着巷子里同龄孩子拿着白面馍馍欢快地穿梭,心里羡慕又伤心。有时路过的大妈婶子也会招呼我,“找你妈去,给你夹个香馍馍”,我会摇摇头,而后双腿前后踢着,踢得是满心的委屈。

记得有次正在帮忙的母亲也匆匆走回家里,坐在门口的我扭着小屁股赶紧跟进去,——母亲会不会也带好吃的回来?结果母亲翻箱倒柜,找出来一截布料,又要匆匆离开。就在她前脚跨出门槛的一刹那,我“哇——”地哭了,好像那一刻再不哭,我就会被活活憋死。母亲似乎什么都知道,她回头看了我一眼,说“妈哪天也给我娃做好吃的”,就离开了。

我不能吃到别的孩子都炫耀的“白面馍馍”,其实所有在母亲眼里不应该吃的,我都吃不到。

一些孩子有时吃炒豌豆,一粒一粒往嘴里抛,焦香焦香的味儿霸道得铺天盖地,好像走到哪里都躲不开,走多远都可以闻到。别人家的母亲是从饲养员那里讨要的。都是一条巷子,给母亲一把孩子会高兴多天,那么大的牛,那么多的一群,哪会在乎那一把?

我给母亲说,饲养室的憨叔特别好说话,说了好些小伙伴的名字,说他们妈妈要豆子憨叔都给。母亲看着我,沉默了,我以为她在想怎样去讨要,满脸热切地看着她。“就那点德行,连牛的料都不放过?队上那么多地,都让你们嘴馋了,牛能犁动地?”

我是吃不到炒豆子的。哼,不吃就不吃,又死不了。她不拿别人家的东西,不意味着我不会偷,身边的孩子都在偷,看一看就学会了。

别的孩子到生产队的打麦场,在麦堆里走几圈,鞋里就都是麦粒了,回家一倒,再来。看管的大人也睁只眼闭只眼,不是很过分就不言语。我终于大着胆子学着偷了一次,回到家里时,脚心都让麦子垫得很不舒服。可是心里舒服呀,我也像别家的孩子一样,会把东西给自己家弄回来了。再次货郎来了,就可以换东西了。“这是我自己弄回家的,与你没有关系。”我骄傲又有点挑衅地让母亲看时,她拎起我的鞋就砸到我身上,骂道:是不是为了馋嘴就啥都不顾了?

那天,我们家的鸡幸福得像过年。

从此,我不再看别家孩子的样子:我的母亲跟人家的母亲不一样,人家母亲会因为孩子能干而夸奖,我的母亲只会自己生气顺带惩戒我。我恨我的母亲,死板,一根筋,我多么希望一觉睡醒,换了母亲。

刚进入八十年代,农村父母对孩子上学似乎不像现在这么强烈。我们巷子的孩子,一个接一个地辍学了。大人们觉得,老天给一条命就会给一碗饭,干嘛非得上学?一棵树吊死?不是连死的形式都那么枯燥?那时已经包产到户改革开放了,不上学活路多得是。母亲不行,全村我就读的那一级,从六十多孩子到只剩下三个时,她坚持不让我辍学,尽管我上得很吃力,可怜兮兮,偏科极严重。第一年落榜,她说服父亲让我补习。

别人取笑母亲,说人家收了彩礼钱还多了长工,你家凌娃,上得越多越赔钱。母亲说,养娃不是养猪,我就没想挣钱,只要娃将来好就行。

我很无奈,好像一生注定要被一个固执的母亲毁掉。艰难地跋涉在自己并不怎么喜欢的求学路上,直到考上大学,上了自己喜欢的中文系。

多年后的今天,回望自己走过的路,那么笨拙的一个傻丫头,穿过那么漫长的贫苦的岁月,过上了一种不错的生活。

我看见,母亲在天上笑着……

我到底亏欠你多少

我不想有一天跪在您的遗像前涕泪纵横地忏悔,——我请假登上了回家的班车。

为了让愧疚释放让自己做女儿的心踏实一点,我回家来了,母亲。

是塞缪尔感召我回来的。

他跨越百年万里的时空对我诉说了“子欲养而亲不在”的无奈,看着他倍加自虐也难从良心上得以解脱的痛苦,愧疚之鞭狠狠地抽打着女儿,我回来了,母亲。

我正坐在回家的班车上,母亲。我很少和您交流的,总觉得没有多少文化的您对文学一无所知。今天,母亲,我就给您说说塞缪尔这个让女儿对您产生愧疚的人吧。

想想吧,一个老人,步履蹒跚,不停地剧烈咳嗽,时不时地要腾出一只手捂着腰才能稍微缓解一点痛苦。

门外,大雨滂沱……

“塞缪尔!”老人喊了声在角落里读书的年轻人,沉浸在书中的年轻人没有反应。“塞缪尔!”老人又喊了一声,年轻人抬起了头。“塞缪尔,我感到今天身体很糟糕,你能替我出去一趟吗?”只见塞缪尔又低头看起了书。老人吃力地拎起篮子,走到门口,“塞缪尔,你是不是真的不愿意替我跑一趟?”老人一边咳嗽一边充满期待地问,没有回声。最终,老人走进了大雨中。

母亲,我再给您讲四十年后的事,触动女儿心灵的就是四十年后的这件事——

已经六十多岁的塞缪尔,已经是世界级的文学巨匠的塞缪尔,患有严重的哮喘病身体极为虚弱的塞缪尔,脱下礼帽,丢掉拐杖,在大雨中呆立着,一个钟头,两个钟头……在父亲曾经去的地方忏悔着。别人认为他是疯子、神经病,而他,只是呆立着,泪流不止……

母亲,大雨中痛不欲生进行自虐的塞缪尔让我刹那间明白了千万不要像他那样直等到“爱”成为永远的遗憾再去忏悔,——我回来看您来了,母亲。

我到底亏欠您多少,母亲。回首走过的路,我才感觉到自己的自私您无尽的宽容——

“凌儿,”这是二十多年前您喊我的声音,您喊我时我正在背诵英语课文,第二天要测验。“马上下雨了,赶紧和妈到场里收玉米!”我身体晃了晃,却没离开板凳,“去不去呀?”您看着变黑的天又焦急地问,我还是没有动,看着课本。您就自己拉起架子车,临出门,“凌儿,你要是想来就赶紧来。”你满眼的期盼,“回来要上坡,妈一个人……”

那次,母亲,您和玉米都淋湿了。您还摔了一跤,裤子上尽是泥。二十多年后的今天,我早已忘了那次测验成绩的高低,雨中的塞缪尔让我又想起被雨水浇透了的您。

我已经参加工作了。“凌儿,今晚先不回城里了,陪妈说说话。”这是十年前您的声音,您很少对我有什么要求的。“有啥事?”我心不在焉地问,我只想着从家里拿些需要的东西,尽快赶回城里静静地看书。

“没啥事,妈就是想和你说说话。”您看出了我的心思,“你忙就走吧。妈是闲人,没啥事。”我看着您,犹豫了一下,还是下了决心:“你闷得慌就看看电视,——电视比说话热闹多了。”

母亲呀,只要是儿女们提出来的,就没有您不能接受的!您没给电视生命,更没有含辛茹苦抚养它呀,母亲。对您,我何以薄情至此?我是热爱读书,也常常感动于书中浓浓的亲情并为之而泪流满面,可却伤害着至亲的您,我的母亲。

就在上次,您来我这儿小住时,让我给您捶捶背。我正在电脑前敲击着键盘,想象中排列着我那似乎满含感情的文字,却打发儿子给您捶背。只有6岁的小家伙,与其说是给您捶背,不如说在您背上闹着玩。我明明白白地知道他是在敷衍您呀,却想着“捶背”这个过程有人替我做就可以了,依旧心安理得地写着无病呻吟的文字。

母亲,如今想起,一件件一桩桩,都是女儿欠您的债。您就是这么不停地放着您的债,宁愿委屈自己,也不向儿女提要求,——您是不是在等着我自己幡然悔悟?

“不要拿啥回来,人回来就好。”您总这么说,母亲。我今天真的没带什么礼物回来,——直奔向车站,跳上回家的车。往日总买好多礼物,如搬运工般,礼物一放,任务似乎也完成了,少留片刻,就匆匆告别。

今天,母亲,我是专门回来看您的,一个流泪的儿子塞缪尔陪着您的女儿回来的。

卑微的母亲

我断言,即便给母亲怀里揣上万元支票,她依旧不敢正眼瞧瞧上点档次的服饰,依旧会小心地问上几样饭的价格而后再决定哪种最实惠。

母亲真的不缺钱花,可给人的感觉总是可怜吧唧没钱的样子,这一切源于她卑微的心。

和母亲进服装店,她总是先通过简单的判断确定谁是店主,而后冲人家点头哈腰地问候,“你在啊,我想看你的衣服”,举止小心神情卑微,好像是她不小心冒犯了别人似的。

我总笑母亲多此一举,咱掏钱买衣服,哪有必要看别人的脸色?态度不好立马走人,——送钱还愁没地方?也曾专门给母亲讲了这样的道理,意在提醒她,顾客就是上帝,别怯声怯气的。

“看你这娃,说的啥话?”母亲很不以为然,“人家开的服装店,你想买人家的东西能不打声招呼?就像谁进了咱屋不搭理咱一样的。人会笑话的,六月的萝卜——欠‘窖养’。”

瞧瞧,她还通俗易懂地给你打比方讲道理呢。

我说,妈,你一辈子也不容易,嫌戴项链麻烦给你买个金戒指戴戴,咱又不缺那点钱。

母亲笑了,你忘了,我有戒指,都戴了多少年了。母亲伸出手来,那枚发亮的顶针顽皮地冲我挤眉弄眼,似乎在炫耀着她的地位是多么重要。

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这的确是枚很独特的的“戒指”,做工精细别致,背面像戒指,里面却是顶针,还是我多年前去外地旅游时给母亲买的礼物。

唉——,我给母亲买了顶针、围裙做礼物,父亲从外地归来不也是买了个纳鞋底的锥子回来的么?连舅舅也给母亲带了个结实的马头笼说“拾豆子摘棉干活方便”。我们何曾考虑到母亲作为一个女人的需要送她东西?我们送给她的,不外乎是将她更牢地塞到农活家务的忙碌中。

如此说来,母亲之所以卑微到那种让人无法忍受的地步,都是我们推波助澜的结果了,——我们不是总力图让她为我们而忙碌以致于模糊了自己?

我越来越怕家里来人了,家里好歹来个人,都会被母亲视为贵客而为之忙碌地准备饭食,——越来越老了的母亲干起活来常常力不从心。

记忆里,家里一来人,母亲就忙活开了。用母亲的话说,菜最少四样,来到家里都是客,要敬视客人,——我们方言里的“敬视”就是“金贵”。每次,她都会大汗淋漓地做搅团让客人吃。“搅团要好,七十二搅”,你肯定能想象出它的麻烦。“慢火焖,顺茬搅,用劲匀称”,母亲常常边边给我讲要领,——她一直希望女儿也像她一样做起活来样样拿得出手,只不过我常常让她失望罢了。

我觉得贫寒的往昔或者富裕的今天,对母亲来说,影响的仅仅是饭菜的简约或者丰盛,——对任何人在任何时候,母亲待人的热情,向来不打折扣。

我说,不是来人就非得留住吃饭的,非得留下吃饭也不一定得您亲自做,也可以去饭店,您就不要太忙活了。

“到饭店就是不敬视人家,你们嫌麻烦我拾掇。”母亲似乎听不懂我的话。

在母亲眼里,只要踏进我家门槛,都是客人,都要敬视,不能厚此薄彼的。

——不辨身份对所有人都那么敬视,难道不是深入骨髓的那种卑微吗?

后来,家里请了个阿姨打点家务间或帮忙处理生意上的一些事情。而母亲,竟然和阿姨认了个“干姊妹”,不是她帮着阿姨干活,而是阿姨给她打下手。她根本就不会做牛皮哄哄地等着别人伺候的“东家”,唉,真是卑微到了极致吧?

我曾很无奈地告诉母亲,想把你打扮成“洋老太”,你偏爱土得掉渣。

母亲笑了,说披金戴银,到头还不成了土?土,就好着哩。

昨天,是母亲去世“百日”,我回家跪在母亲的坟头烧了自己的牵挂。我不知道,在那个世界里,母亲是否卑微依旧?

母亲是个老迷信

不是那次生病,我还从来不知道身为教师的母亲竟会如此迷信,迷信起来还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固执,固执得可怕。

突然有一段时间,我腿发软发酸,走了不少地方看了好多医生,药是吃了不少,就是不见好转。

母亲逢人就打听秘方偏方。从墙角砖缝里找来簸箕虫、西瓜虫,竟拿到水龙头下悉心地翻来覆去的冲洗,她原本是个很胆小的人呀,那些东西,丑陋的,软软的,想想都可怕,而母亲竟洗得那么从容。又找来人家说的草药,搅和在一起捣着砸着,硬是往我腿上贴。

“人都说‘偏方气死名医’,没效果就是还没有找对,肯定有偏方能治好,我得继续打听。现在有些癌症都能看好,你这还叫病?”三番五次五次三番的折腾,没有丝毫效果,母亲竟一点都不气馁,边打听边实践,我被折腾得够呛。

她不知从哪里打听到,说邻县有个药到病除的活神仙,就搭车去了邻县。一天后,带回来一个老太婆,说是神婆。对她,母亲毕恭毕敬,唯恐有一点不到之处。

母亲按神婆的指点,在院子里奔来跑去的忙活着,说得先挖长宽高二尺的一个坑,她就拿着尺子量。哪里该贴个字符,她就先用抹布蘸水擦洗干净,然后再按要求极细心地张贴。最可笑的是,神婆说院子中间的枣树伸向东南方的那枝太长了,伤害到经常回来照看我们的某个老先人,应该锯掉。六十多岁的母亲竟然颤巍巍地自己拿着小锯攀梯子,——她不让任何插手,唯恐不灵验!

我冷冷地看着母亲忙活的身影,——人一旦愚昧起来就没了底线。

说来也怪,我喝了神婆几副中草药后不久就痊愈了。母亲得意地说,迷信那东西,玄乎,不可全信不可不信。

记得去年冬天,母亲打来电话问候我和孩子时,我顺口说句“昨晚做的梦很不好”,正准备细说什么梦时,有人敲门,就匆匆放下电话。

下午,哥打来电话,说母亲摔骨折了,就在堆满杂物的南墙下。我赶回去一问,哭笑不得:母亲惦记着我说的梦,下了一夜积雪近尺,她准备给我画符“消灾”自己却“栽”了。

“夜梦不祥,画在南墙,太阳出来,化作吉祥。”母亲又开始叨唠,“你要自己记下,梦不好就要消灾。妈老了,给你帮不了忙光添乱子。”

有了孩子,小家伙一有病我就烦躁不安,到处找医生诊断、开药又不完全相信任何一位。母亲竟写了好些字符,“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个夜哭郎,过往的君子看一眼,一觉睡到大天亮”,拿出去张贴。

母亲是明显的老了,老到遗忘了知识远离了科学,老到如同个一无所知的村妇,老到心里只装得下自己的孩子!

浪漫的母亲

我一直觉得,母亲从骨子里是个很浪漫很浪漫的人。

记得小时候,切面条时,母亲总会把我喊到案板前,问,凌娃,想吃啥样子的面条?我呢,歪着脖子仰着脸蛋,边瞎想边瞎说,母亲就按我说的样子来切:三角形,菱形,正方形,长方形……我说啥她就切成啥样的。父亲总责怪母亲,说大人没大人样,你就跟着娃贪玩吧,吃一顿饭都吃得乱七八糟。

父亲不知道的是,就是因了我的参与我的瞎想瞎说,我才嬉戏般吃完没油水没菜的杂粮面条,还吃得有滋有味。

用糜子面玉米面红薯面蒸馍馍时,母亲更民主。只要我们兄妹没事,就可以趴到案板上参与。洗干净的各种豆子就放在旁边。馍馍的形样随便捏,可以在里面放进自己喜欢的豆子。母亲只是强调说,自己捏的馍馍蒸熟后就是自己的了,得吃完,不许耍赖的。

已经说好了,我们就没有抱怨地吃着其实并不喜欢吃的各种馍馍。不过就因为有几粒豆子包在里面,且是自己包进去的,吃时的感觉就好多了。

想想看,几个箅子上,东倒西歪着不同形样的馍馍,谁家会这么开明?只有浪漫的母亲才会想到用种种方式刺激孩子们的味蕾唤起孩子们的食欲。

母亲的浪漫,当然不止这些。

想想,吃个苹果都像过年一样隆重的年月,院子里的苹果树上结了多少苹果,都在母亲反反复复中数得清清楚楚,我们绝对没有机会偷吃的。

摘苹果是母亲亲自做的事情。高处,母亲会站在梯子上小心地摘下来,绝不会不小心撞掉一个苹果的。不过,母亲每次都会留一个苹果在树上,说是给鸟雀的。

树上是结了好些苹果,可一条巷子好歹也二十几户人家,每家送两个,也留不下几个让我们吃。我们自然也不会空手回来的,我们不过是用苹果一种味儿,换来了很多味儿。

呵呵,人都吃不饱,还给鸟雀留。一棵苹果树让我们吃到了许多味儿。这都是母亲的浪漫啊。

记得那年我要外出求学了,母亲把我和父亲送到村口。我们准备走了,母亲又喊住了我,问,你把啥忘了?我想了一会儿,没想起什么。母亲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后面还挂着一个小绒球。母亲说,把家里大门的钥匙带上,我娃走得再远,都会觉得像在自家屋里一样散坦。

父亲嘴角一撇,不屑道,凌儿都上大学了还和娃玩呀,——我俩还得赶路呢。

“想家了就看看钥匙,家门就推开了。”我和父亲已经走了老远,母亲还在叮咛。

还别说,想家了,我就掏出钥匙。看着看着,恍惚间就进了家,就来到家里的角角落落,想家的难受劲就被慢慢地稀释了。

我一直觉得,给我钥匙是母亲做的最最浪漫的事。

母亲真是个浪漫的女人,田地分到各家各户了。人家种庄稼,都磕着边种。母亲倒好,地前面种一溜向日葵。只是图了好看,——不等熟好,就被路人摘了。在父亲嘟哝不合算时,母亲说了,咱看了芽儿拱出地面,看了叶子变宽变大,还看了多日的葵花盘。人家就图了个嘴快,还是咱划算。

瞧瞧母亲,算得失都算得如此浪漫!

说实在的,我成长的快乐得益于母亲的浪漫。

也记得三十多年前去赶集的事。8分钱一碗香喷喷的踅面,娃娃们围着吃,大人们乐呵呵地看着,不吃也香。而我的母亲则是将我拉到书摊前,慷慨地给我2毛钱,并嘱咐道,好好看。

母亲信奉“嘴瘾一过就消化了,眼瘾一过就留心里了”,当别的母亲给自己孩子带回来吃的东西时,她给我带回来的多是本子、笔,或者书。三十多年前的关中农村,连吃饭都是问题,母亲却给我定了一本少年阅读的杂志。

巷子里别的女人不理解我的母亲,说她“不会过日子”,可我知道,是浪漫引领着我的母亲站在“今天”里看的却是“明天”的风景。

我喜欢母亲身上的那股浪漫,我今天之所以喜欢写作,多半是继承了她的浪漫吧。我更想把它作为一种财富,让孩子传承!

您从没丢下我

早市的最南边,多是些郊区的老太太拎着笼、篮子卖一些自家院子里、地里的水果蔬菜。成为我最喜欢去的地方,是从08年开始的。

08年10月5日,我的心被生生撕扯得支离破碎,痛得揪心彻骨却无从说起。那天,我成了没妈的孩子。无法割舍下妈妈的我,喜欢上了早市的最南边——

花白的头发,在风中自然显得很是凌乱;土黄暗黄或灰黑得几乎看不出表情变化的脸颊上,不是卑微地笑着就是无奈地绷着;牙齿脱落了,嘴唇儿便皱巴巴地缩在了一起;不管坐着还是站着,那腰似乎永远都挺不直……

就是这些,牵动着我脆弱的神经总让我牵肠挂肚,一群像极了我的母亲般的老人。

我喜欢买她们的蔬菜瓜果,我不介意虫眼,不介意菜的不鲜嫩,我甚至在接她们找的零钱时总会“不小心”碰到那一双双枯瘦如柴的手。

老人家,买把韭菜。我弯腰,笑着给老婆婆打着招呼。

一把一块钱。娃,你自家挑一把。老人笑眯眯,那口气,极像娇惯我的母亲。

我说分一半吧,我用不了那么多,还给您一块钱。老人很疑惑,说那咋行。我解释说用不了那么多,拿回去还是扔了,您留着还能卖啊。

我给自己捏了一小撮,给她示意说,就这些,够了。我给老人递过去一块钱。老人显得很不好意思,说,我这就沾你的光了,再捏些吧。

我摇摇头,笑着走开了。我听见老人说在夸我“好说话,好人”。我脸上是露着笑,鼻子却发酸。我只是减少了自己将要扔掉的一点垃圾,却让老人如此感激,——原来给别人快乐如此简单。我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人呀,不要贪,你贪的那点,或许正是别人当宝贝一样的。

再往前,想买些小瓜。夏天,那小子不好好吃饭,得多吃水果,苹果葡萄桃儿杏儿,啥都不爱吃。西瓜容易上火,只有小瓜。

老人家,您今天挪位儿了?经常买她的小瓜,熟悉了,见面总打招呼。

娃,再来迟点就没了,把这都给你拿上。

我说称一下,看多钱。

不称了,给你拿上。自家地里产的,都是熟人了。常买就是照顾,拿上,不要钱了。

老人的话,让我很是感动。我常买,那是因为我需要啊,还值得别人感谢,说照顾?

回来路上,抬头,望着远方,突然泪水滑落。

妈——,我能感觉到,您并没有丢下我,我们一直没有分开!

母亲的冬天

春的播撒、夏的耕耘、秋的收获,是热闹的,也是大家的,唯有冬的寂静与忙碌,记忆中独属母亲!

——题记

母亲真的老了,像一台年久失修磨损过度的老机器,似乎稍有风吹草动都可能使它散架,特别是冬天。

冬天的寒冷携带着干燥包裹而来,看似霸气十足却也只是欺老凌弱,将多种疾病缠身的老母亲的活动范围缩小成一方土炕。来了探望她的亲友,母亲总想讲礼数,从炕沿挪至对面的藤椅,颤颤巍巍,抬腿落脚都是那么的吃力,真真的一步一个脚印:是怕踩不实在,还是怕干瘦如柴的腿脚支撑不起同样枯瘦的身子骨?

挪动,在冬天的母亲,确乎算是艰辛的历程,——我得使劲抚着她的胸脯帮她大口喘气。是冬天的寒和冷,使母亲的每一寸肌肤都绷得那么紧,还是曾经岁月里的忙碌耗干了母亲的身体?

记忆里,冬天的寒和冷似乎一贯如此,——母亲的脸一到冬天就是通红通红的,皲裂的双手边干活边使劲地搓着揉着。然而曾经的岁月里,冬天,重重叠叠挥之不去的,尽是母亲骄傲的独舞的身姿——

且不说一家七口的单鞋棉鞋底儿摞得有多高,一针一线都得母亲在冬天忙里偷闲来完成,过年从里到外七口的衣服连剪带缝;也不说母亲是所有冬藏了的作物的忠实的看守者,下窖的红薯得经常下去挑出有疤痕的以免殃及一片,堆积如山的柿子得做成柿饼要着好霜又不能冻着;更不要说爱热闹又讲排场的父亲常把母亲的手巧当作自己的骄傲隔三岔五邀三朋四友到家里热闹,上得桌面又可口的小菜小吃迫使贫困中的母亲将智慧发挥到了极限!

记忆里的冬天,尽是母亲忙忙碌碌的身影重重叠叠,母亲如陀螺般旋转,我都能看见她额头上沁出的晶莹透亮的汗珠儿。母亲似乎满眼都是做不完的活计:解下围裙,拿起扫帚,搁下扫帚,拿起针线,放下针线,拉起架子车,一车一车的枯草就给猪和羊扒拉回来了……

晚上,母亲总在油灯下做针线活,我曾趴在被窝里,双手托着下巴傻傻地问:“妈,你怎么就没瞌睡?”

母亲笑了,说:“傻孩子,冬天,天短夜长,日子溜得快,做不出活,就得熬夜。”

到现在我还常常傻傻地想:人都说“邋遢婆娘生皇上”,母亲大撒手啥也不管的,孩子就被迫什么都会什么都精。是不是自己的母亲太利索太能干了,自己才除了握握笔之外,笨拙的两手捉不住一个鳖?

记忆里,我写字时,旁边总放个热水杯,母亲会适时地换上热水备我暖手用;哥哥们和父亲下棋时,茶叶水壶玉米花就搁在近旁,很顺手。母亲一个人在屋里忙碌着,从来没见她烦躁过,目光落在那儿落在谁身上,沉静中透出按耐不住的喜悦!

“活总有做完的时候,人总有歇下来的时候。”多年后,母亲的这句话一直敲击着我的耳膜。

疲惫得想懈怠时,烦躁得欲敷衍时,就想到母亲忙而不乱累而不烦的神态,就想到母亲手下不停活计悠闲地说这句话时的情形,就不觉脸红,遂不敢有丝毫的马虎。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冬天,是漫长的死寂的寒冷,抑或是绵长的忙碌的充实,任由自己填充。有的人多年的冬天折叠起来只是更寒冷的冬天,而母亲的冬天,则发酵成我心中一幅纯美之至永不退色的画卷!

母亲的呼噜声

“妈,你的呼噜声太大了,我昨晚就没睡踏实。”早晨,看着儿子蔫不拉几地坐在沙发上迟迟不动,我问他是不是又不舒服时,他开了口。

我竟然衰老成这样?之所以冒出这个使自己出一身冷汗的念头,源于发生在我和我母亲间的事。

“妈,我不想和你睡在一起,你的呼噜声太大了!”这是三十多年前我和母亲的一次对话。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母亲当时的神情:她先是一愣,愣了好长时间才回过神来,而后看我的目光里就有了复杂的——当时的我也读不懂的——东西。我能感觉到的,是突然间的不好意思,因为自己竟然有点嫌弃自己的母亲而不好意思。

如今想来,母亲的呼噜声很大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母亲在本村小学教书,是个事事都必须在别人前面的极负责任的优秀教师;家里有八十多岁行动不便的姥姥吃喝拉撒睡都得她伺候;三个只知淘气惹事不知帮一丁点忙的儿女等着她管理照顾;还有那么多地等着她和父亲一起犁耕耙耱播种打理;晚上我们都睡了她还在织布机上为一家人的穿着忙碌……

她睡时,怕是我已睡够快醒之时,故而我的睡眠轻,一有呼噜就醒了。

母亲那么累,家里又没有多余的房间让孩子们各自分开住。我不知道,自己当初的话语,给母亲心里添了多大的堵,会不会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我只记得多年后,家里准备盖几间新房,母亲很宽慰地说出“我娃就有房子能睡上好觉了”这句话时,我的鼻子酸酸的,——自己一句抱怨,一直压在母亲心里,多年!

事实上,新房还没盖成,我就已经上大学了。

在母亲中风后身体不便的日子里,我特意将她接到城里一起住。不过从没住过同一间房子,母亲总说,“我打呼噜,你睡觉轻,分开住”。我宁要陪她一起住时,她竟然说,我一个人住惯了,多个人不散坦。

每每听到母亲说“我打呼噜”这句话时,我就不能原谅自己,——不经意间对母亲的伤害已深入骨髓!我总笑着说,您咋还记恨我?我那时是胡说八道还不行?

母亲却说,哪有当妈的记恨自家的娃娃?妈现在不能帮你一点忙了,再不叫我娃歇好还能行?房子就在隔壁,有事我就叫你,还担心啥?

白天,母亲要我陪她说说话。正说着,她的呼噜声就起来了。我就停下来,等她一会儿。她一睁开眼就显得很不好意思。我说,困了就睡一会儿。她连连推辞:“不困不困,你说哩我想哩,没睡着,咋能睡着?——迷瞪了一会儿。你刚说到哪了?”

再后来,母亲都不能独自看一会儿电视,——连热闹的电视都不能打断她的呼噜,只一会儿,就起了呼噜。和我说话时也是这样。醒来后,还是很困倦很没精神的样子,也不解释说自己只是“迷瞪了一会儿”,更不会让我继续陪她说话了,只是说着“没精神”“老没精神”之类的话,或者说梦见谁了。入她梦的,都是已经去世的亲人,常常听得人心里很难受很难受。

也记得母亲曾很伤感地说:人就是不结实,说老就老了。不像人家树,就是冬天歇歇,只要根不离地,成百上千年的活。

母亲是在08年的一个秋日走的。

母亲走后,我似乎多了个习惯,看着熟悉或陌生的老人发呆:

稀疏花白的头发,满脸老年斑,一脸平和的微笑,——明明是别人的母亲,看着看着,恍惚间,就成了我的母亲!

永远的痛

曾经把我当做自己的生命般金贵的母亲,一直被我所忽视,真的,一直在我的视野之外!

一阵电话铃响,吓得我慌忙赤脚奔到客厅接电话,——已是半夜,打电话一定是水火事!

“你是不是好着哩?”是母亲,还是在问候我,便放下心来。却又有些抱怨,半夜三更不好好睡觉,打啥电话,叫人歇息不好。就嘟哝着“我没事,你赶紧睡吧”想挂掉电话。“妈刚迷瞪了一下,梦见你,不放心,就问一下,那你赶紧睡。”

后来才知道,母亲事实上已经失眠了,——关节疼痛、头晕、胸口憋闷等折磨得母亲整宿整宿睡不着。

我才意识到自己该照顾母亲了,开始按时给母亲捎药回去,以为只要给母亲捎药回去就不用牵心她的健康了。未曾想母亲忙碌起来连喝药的时间都没有,连诉说疼痛的时间都没有。在我安心于自己的孝顺女角色时,殊不知母亲依然得承受种种苦痛。

买了城里老人们穿的冰丝短袖或羽绒服送给母亲就以为尽了孝心,就以为母亲夏天就不热冬天就不冷了,就不再需要我嘘寒问暖了。却不知母亲舍不得穿,怕弄脏怕磨烂怕我再花钱给她买,衣服的价格让母亲直嚷嚷“糟蹋了半头猪”。母亲总殷勤的打电话问我啥时回来的原因,是我后来才知道的,——她好提前穿新衣服给我看好让我放心。

我考上大学在城里工作曾给了母亲多少骄傲啊,似乎女儿走得越远表明越有出息越是干大事的。很少看书报的母亲曾很不好意思地讨要有我文章的报纸杂志,我知道,她是想让别人看自己的女儿多有能耐,可我更知道她周围的那些大妈大婶啥也看不懂,便断然回绝了她。如今想来,我只是母亲以蹉跎二十多年的岁月为代价生产的一件产品,有什么理由拒绝主人展示她的劳作呢?

几乎一直带毕业班,周末学校依旧补课,加上我的孩子体质虚弱,总得请假奔波于省城医院求医。不是一个称职的教师,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更无体力无精力做一个称职的女儿。多是电话问候,有时忙得连电话问候也省略了。当联系我被告知“欠费停机”时母亲慌忙给我缴了一百元话费,交了话费还联系不上我,她出现在我的单元门口时显得火烧火燎。在母亲眼里心里,最中间最高高在上的位置永远给我留着。

也曾记得母亲满脸羡慕地说,看你雪花婶子,多幸福。三个女都在农村,想在谁家歇一阵子就到谁家歇一阵子。可当我邀请她和我一同进城时,她却断然拒绝:“你一天忙得跟马瞎子一样,你的洋东西我都不会用,不能给你帮忙我就成了吃闲饭的,我才不去城里。”母亲很羡慕人家可以呆在女儿身边,却害怕给我添麻烦而宁愿远远地想着我念叨着我就是不肯跟我同住。母亲经常搭车进城,放下大包小包的豆类小米,饭都不吃就要赶回去的车,连一宿都不呆,怕叨扰我。

也清楚地记得几年前我装修房子的事。那时,婚姻走到了尽头,我已经独自带着孩子过了。孩子的学校距离我们住的地方比较远,我必须接送,他们的时间又和我们学校的时间有些冲突,还得一天三顿地做饭做其它家务,我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不善于和别人沟通,又不会在后面监督别人工作,更害怕活儿有问题,提到装修,我真是头疼。舅舅突然来了,而且是专门请假来的。“你妈说了,就是她死了我不来都能行,必须给你招呼着装房子。她就没有大事,除了你的事……”舅舅的话没有说完,我别过脸去,——我不想让任何人看见自己流泪!

更清楚地记得,每次离开时,已经瘫了的母亲总是拉着我的手,说着诸如“车多得是,再等一趟”的话。当我终于决定要走时,将手从母亲手心抽出来的那一刻,母亲该是多么无助与心痛。

辛苦养育的女儿,在别人眼里风光能干的女儿,究竟给了她什么回报?只有无奈中的孤独罢了。

是不是我伤透了您的心,以致于您残忍到不给我一丁点弥补的机会?昏迷了三天,直到撒手而去,都不曾搭理自私的我。您一定是对薄情女儿没话可说了,才以最后的沉默狠狠地痛击了我。

母亲啊,当您如一座山般倾刻坍塌成碎土,我的悲痛铺天盖地却无处着落。我只知道,母亲,从此,您是我心头永远无法治愈的痛!

母亲给我留下了善良

任我怎么无奈与心痛,母亲还是走了。每每回望和母亲一起走过的岁月,从那些琐琐碎碎的小事里恣意喷涌而出的,是母亲留给我的善良:

“看你这娃,人家那么难过,你还有心思说说笑笑?”

那时,我和母亲正从一些披麻戴孝的人旁边经过,那一刻的我,依旧满脸笑容地继续着自己的话题,母亲便训斥了我。

——面对悲哀的人们,如果我们不能给予安慰,至少应该收敛自己的欢喜。

“看你的眼睛,像刀子一样,伤人不浅!”

我和母亲正在街上走着,迎面碰到一个我当时觉得很搞笑的人:他的肩膀,一边老高老高地翘着,一边无骨般低低地垂着,头便显得很痛苦很努力也很无奈地扭着。我正盯着他看,母亲猛地拉了我一把,和那人错开了好远,才数落起我的不是来。

——面对不幸的残疾者,如果我们不愿意给予同情,至少应该避免关注他的残疾部位。

“狗又没有挡你的道,得是你的臭脚犯贱了?”

也许是我的心情不好,也许是我闲得没事可干,反正碰见那只肮脏不堪的流浪狗时,我是飞起一脚就踢了过去,便又一次遭到了母亲的斥责。

——即使是一只流浪的小狗,也得友善,如果你不能收留它,至少不要让它雪上加霜。

在母亲眼里,善良就是一些看似不经意也不起眼的细节而已:

家门口,我坐在石阶上看书,母亲正挥动着大扫帚,看见几个人走过来了,她就停止了扫地,——省得灰尘落在人家衣服上。

和母亲从地里锄草回来,她瞧见邻居大婶背着一大袋玉米棒子,就把自己肩头的锄头给了我,赶上几步,搭把手,和大婶一起抬着。

母亲第一次跟着我进超市,我都走了好远,一回头,她竟然还停在门口推着玻璃门。即便是举手之劳,母亲也要留方便给他人。

……

整天围着锅台转的母亲是不会给我讲舍生取义的大道理的,甚至连光宗耀祖的小体面也不会用语言传递给我,然而她善良而朴实的小举动小道理却根植于我记忆深处:

四十年前,家家都缺东少西的。到东家借一碗面粉,去西家借一碟盐,那是常有的事。借时,人家多是手掌轻轻拂过,给的是平平的一碗或是一碟。母亲还时,却总是高高隆起……

想着念着牵着挂着,母亲还是走了。母亲当然很放心地走了,我猜想,她一定在天上看着我偷偷乐:她将足以引导我温暖我一生的善良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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