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中,命运的份量是相同的,你在某处失去多少,就必定在别处得到多少,这是所谓的命运中唯一公平的东西—
—选自歌剧家,诗人莱·埃格诺特的作品之一《命运》
如果你相信了以上的话语那便是大错特错了,公平这一概念从来不对某个个体有所垂青,命运给我们的,从一开始就是不等的分量。
—文学批评家内森·儒尼奥尔,在一场演说上发表,集中批评了,以曾经盛极一时的,以莱·埃格诺为代表的安乐主义文学作家。
“只要活着,总是会有办法的”虽然出生在平民区逼狭的小屋中,苏拉德一直坚持着如此乐观向上的人生哲学。
当然,一个不过二十多出头,没读过什么书的毛头小子而言,哲学是过分深奥且艰涩的单字,这一切都要感谢他的父亲,一位落魄的书记员和单亲爸爸,即便在妻子去世后过着单独抚养孩子的艰辛生活的爱笑男人—直到上个月死于急性的肺病,并“带走”了本就微薄的财产中的大半之前还是如此的。
当然,这位长着山羊胡子的中年人并非只留下了空洞无物的话语,或者说箴言一类的玩意,还留下了一门传承百年的手艺,当然,如果可以的话苏拉德与他父亲一样,并不是自愿沾染这种不大光彩的活计,但是总计12个银币的天价账单仿佛压在他的背上一般沉甸甸的,远比什么廉耻道德或良心的自我谴责要让他喘不过气来—正如仅仅能容纳如他这般清瘦男子在其中爬行的通道一般。
举起手头仅有的光亮—一把散发着比萤火还要微弱的,其貌不扬的铲子,照亮了前面一堵整齐的红色砖墙—毫无疑问这是真正的魔法物品,不过苏拉德做不出譬如杀鸡取卵的蠢事,隔壁巷子当铺的老板亨利也过分悭吝—望着面前的目标,即便是无比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的年轻人的情绪也渐渐高昂起来。
用鹤嘴锄小心翼翼的撬开厚实的砖墙—苏拉德可不舍得用珍贵的传家宝来干这种粗暴的活计—映入他眼帘的是一条宽敞许多,足以让人在其中弯腰行走的墓道,视野尽头的木门上色彩绚丽的油漆还清晰可辨,让第一次“做活”的年轻人不禁咽了一口唾沫。这是一座散发着泥土和香木混合古怪味道的新坟,毫无疑问地属于一位富人—准确来说,坟墓的主人,也即风流的马西姆男爵不知第多少个情人,大概率有譬如珠宝首饰之类的陪葬品,如果坊间关于那头肥猪意外是个慷慨重情的传言是真实的话。
在半蹲着在被砖块包围的半圆形通道中摸索前进的时候,这个20出头的年轻人意外有着很多的胡思乱想,譬如墓主人是一位怎样漂亮的女人,又有着怎样的性格—这似乎是他改不了的坏毛病,也就是对衣着华丽的贵族女性有着奇妙的、难以企及的妄想—要知道,他的家族曾经也有着引以为傲的姓氏,至少在他太祖父的时代,家中还有数名男性因在和高精灵的战争中立下功劳而被封为爵士—至少在那时,自己家传的手艺还得以在攻击遍布整个平原的小型棱堡的战争中得以大放异彩,而不是见不得光的鸡鸣狗盗,只可惜作为家族独子的祖父或许是承担了太多沉重的期望,不仅生来就体弱多病还染上了名为赌博的“恶疾”—在时代居住的房屋已经资不抵债之时,祖父出卖了自己的姓氏—从此,他们回归到了肮脏破旧的街区,如同老鼠们终将回归垃圾堆和污泥一般。
“想什么呢,苏拉德,要知道那些贵族小姐都要用银做的汤匙和盘子,每天都要吃七分熟的肉排呢,像你这样的人,还是后街的苏茜比较适合你—”
狠狠的掐了自己并不肥盈的面颊,在内心里这般默念着让自己重新集中了注意力—苏茜是纺织工的女儿,长着一张长着雀斑、红彤彤的阔脸,不过做活可是一把好手—但是如果不能偿还自己的债务的话,怕是贫民中那些脸比马靴鞋面和还长,肌肤比马靴鞋底还粗糙的“姑娘”都会是一种奢望—
在黑暗中的狭窄通道中爬行会给人带来一种陌生的疏离感,从而感觉格外的漫长,直到膝盖碰撞到某种硬物的感受“惊醒”了他的感官—那是一枚与女性细小手指相衬的戒指,在有些黯淡的银白上点缀着细碎的绿宝石,它或许因为不起眼,或者在搬运尸体时疏忽而落到了和尘土一起打滚的地步—如果是纯银的话,仅仅是这个就价值至少3个银币,这让年轻的男子不禁期待起来:或许街坊间为排遣生活得麻木和无趣的传闻中存在真实的部分—那位男爵真的会为自己的情人陪葬金器核整顆的宝石,其中甚至不乏出自手艺精良的工匠之手的杰作—年轻的杰拉德从未担心过“货物”如何出手的问题,盗墓贼们独有的销赃手段自然也是代代相传—只要自己舍得把价格压低一些,应该很快就能换成闪闪良的,哗啦作响的银币,并能在还清债务后有所剩余—伴随着眼前漆在木门上的华彩越发清晰,杰拉德心中奇妙的想法也开始逐渐呈现出预料之外的形状:自己第一次为祖传的手艺,也为自己盗墓贼的身份感到了分外的庆幸—但就在他把双手覆盖在木门光滑的油漆表面时,意料之外的情况发生了—我们可怜的年轻人仅仅来的及抱住后脑勺,就在如雨点般纷落的砂石泥块,以及巨大的轰鸣和震动中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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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年轻人的故事并没有就此结束,这要归功于由砖石加固的坚实墓道和他本身的幸运—虽然爬起来时头痛的要命,耳朵里也几乎听不见声音,但除此之外也只受了一些擦伤而已,最严重的是被一块落下的砖石砸中的右脚踝—不过还有知觉,至少对于在洞穴中爬行没有太大的影响—“这可真是了不得的震动”杰拉德在心中暗暗庆幸着,震动的中心应该在相当遥远的位置不然就算厚实的泥土恐怕也难以护得自己的周全—当然,他也可以就这么放弃,跑回家去,但这不仅意味着数天的努力付之东流,那枚戒指也仅仅只能补回被划破的衣物的损失—更何况背后自己挖掘的隧道已经在震动中坍塌,无论是在衣袋中塞满金银和珠宝还是空手而归都只剩向墓穴方向前进这一条路而已—怀着这般宛如穷途末路的赌徒一般心态的杰拉德再次坚定了信心,重新把双手缓慢而坚定地贴在了木门之上。
还未褪去的刺鼻油漆味还未褪去,和某种令人作呕的腐臭味交织在一起—那个曾经诱人的可人儿大概在经历着作为尸体作为可怖的阶段—用浸过醋且因震动而蒙着一层尘土的粗布捂住口鼻的年轻人不得不用单手把挂锁拨弄的咔嚓乱响—按照奥洛斯科的习俗,这扇门在入葬的一个月内用沙土夯实,或者换句话说,这也许是守墓人少数因醉酒而没有提着煤油灯四处转悠的、绝无仅有的机会了—幸运的是,这把锁被对待的相当的疏忽且粗暴,在折断了三根自制的开锁器,大拇指也被划出一道口子后,挂锁也在一声咔嚓后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这个墓穴似乎是古老衣鲁尔形制—这就意味着在宽大的主墓穴前有着狭窄的走廊通往“环之厅”—这种形制遵守着亚恩海姆人古老祖先的习俗,被认为是灵魂通往安眠之地的“中转站”—这让年轻的盗墓者不得不蜷缩起身体如毛虫般蠕动着,向着面前越来越深邃的,可能隐藏着黄金和珠宝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