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有着错误追求的人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了错误的地点,让理所当然的悲惨结局在最不恰当的时候发生了,这就是我,一个普通的剧本作者对整个故事落到如此结局所能能表达的全部了。
—选自开拓时代的著名剧作家亨利-麦赫尼对当时风靡一时的歌舞剧《本尼撒的穷途》做出的评论,它讲述了一个野心勃勃的,出身没落贵族家庭的年轻人本尼撒追求一位水性杨花的富商女儿以图谋夺其继承的巨额财产,为此费尽心力,抛弃尊严,却在结婚前夜因目睹了未婚妻与他人亲密的场景,最终在刺死对方后落得一无所有锒铛入狱,功败垂成的悲惨结局的故事。
说到底,像这般宽阔而精细的,在诸多大型梦境中宛若每一个细小的部分都精雕细琢的石雕一般鹤立鸡群的存在,其本身就是不够合乎“原理”的。
为每一个存在于梦境中的“居民”设置属于自己独有的容貌和衣着,和独一无二的行动方式本身相当的耗费施法者的精力,更何况对维护其本身就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且不必要的艰辛劳动,如果不是遍布整个梦境之园的奥术亲“眼”所见,肖恩也不愿意相信如此荒诞的结论。
理论上来说,这种巨大的梦境不仅是边缘部分,许多不属于主要部分的角落都会笼罩上一层灰色的厚重迷雾—这些没有形成确切形状的梦境能量有助于塑造恐怖且不真实的气氛,和如同行走的尸体一般昏昏庸庸,漫无目的的居民们交响辉映,形成巨型梦境中特有的氛围—说到底,这里本来就不是供人参观,甚至在某些意义上可以安全居住一段时间的存在,而是要在可以折磨侵入者,最终使其崩溃而失去自我,被梦境侵蚀而消化这一过程中起到一定的辅助作用—毕竟,和奥术师们编织的幻境不同,梦境并不需要“客人”们将其与现实混淆而迷惑不清,只要制造似真似幻的氛围和感受便足以—如此真实且细致,反而让虚假和恐怖感大打折扣。这不符合核心梦境作为意识碎片的遮蔽这一理念,哪怕这意识碎片已经觉醒了自我的意识和人格,对自己的“世界”进行补充和修饰,也达不到如此完善且精细的地步。
除非这个梦境的存在掩藏着比维持整个梦境运转还要重要的意义—像这般不和逻辑且荒诞的念头,却让又一次“醒来”的肖恩产生了一些无法抑制的大胆想法,并且在一如既往的,坐在吧台角落无所事事的时光中将其付诸行动—这次的他没有理会同样坐在角落的“骑士”,即便对方向他投来困惑的目光,并讲桌子敲得邦邦作响也也无法影响他对目前所做之事的全神贯注—将辛苦布置的观测奥术还原为最原始魔力的,极度耗时耗力又宛若自毁数日辛苦的相当愚蠢的行为来着。
但那些从原本复杂的构形分解为原始的,介乎于液体和雾气状的魔力之后,便可以从梦境世界的缝隙中渗透出去,触摸位于笼罩空间的梦境能量构成的雾气之外的部分—那是凝固了的、宛若死去了一般沉寂的结晶状外壳,带着亲切且熟悉的感受—这是奥术师在构建大型幻境后留下的残余力量的象征,尽管已经仅余难以察觉的薄薄一层,但还是让肖恩察觉到了令他震惊不已的真相—这是前所未见的,由梦境和一层薄薄的环境巧妙的交叠在一起而形成的空间—施法者虽然看起来在制造大型幻境方面还是缺乏经验的新手,但把这样的想法付诸实施,并确实得到了成果这一点看来,对方的确是某些意义上的天纵奇才—一个足够棘手的对手,肖恩不得不对这一点表示赞同。
精致的外表实际上只是宛若覆盖着的薄毯般缺乏厚度的一层,真实的梦境实际上有相当一部分笼罩在其下—在确认了这一点后,可以采用的手段就多了许多—尽管简单粗暴的手段在顾虑整个梦境的结构的情况下依然禁止,但作为有着大奥术师级别的施法手段的肖恩来说,控制并剥离覆盖在“真实”表面的魔力虽然相当耗时耗力,但仍然确实可行—虽然不知道制造梦境之园的施术者们是使用了怎样的手段才能驱使本应敌对的奥术师,并悄无声息的完成如此艰辛且复杂的工作,但那毕竟是至少数年之前的事情,遗留下来的魔力造物早就干瘪而失去作为触媒的可能,宛若操作失去主人的傀儡一般的手段,对于肖恩来说实际上已是驾轻就熟来着。
当然,肖恩并不打算这么快就付诸行动—就算不考虑未知的,可能对这片空间造成的影响,首先至少应该解决存在的不稳定因素—正是那个名为“骑士”的,被肖恩认定是由意识碎片中诞生的独立人格的存在,现在看来,他身上有着诸多的疑点,宛若周身真正笼罩着一层无形无色的迷雾一般。
不出肖恩的意料的,当他踏入那间不起眼的小酒馆中,那些笼罩着的,掩盖在表层的魔力开始消散,那些熟悉的身影—包括老板和酒客们的身形都开始变的模糊不清,就连动作也逐渐如提线木偶般僵硬,唯有那“骑士”维持着不变的姿态,只是伴随着衣衫的褪色和逐渐苍老的面容,手中的酒杯也只余一个尚未枯朽殆尽的把柄,只是那眼神宛若被岁月雕琢了一般,宛若透过了漫长的时光而变的愈发的锐利—举起半个木柄的他再次摆出了微笑,但这次却显得阴森而难以捉摸—
“欢迎啊,亲爱的客人先生,看来你找到答案了,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