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两道光影从相反方向迅速集中，很快碰撞到了一起，巨大的力量波动将周围两方对阵厮杀的仙人都震开，仙人战阵土崩瓦解，一些实力较低的仙人，都直接被力量波及震碎了肉身，只留下魂魄迅速逃跑。接着失去肉身的仙人魂魄，在下山后便被山下鬼怪妖魔、幽魂怨鬼无情吞吃。
众多仙人，都落得个身败名裂的惨死下场。
胡古道与段先生碰撞到一起时，心知肉搏几乎无法战胜对方的胡古道，手中笛中剑都出现一道裂痕，刚巧延伸到笛子的一个空洞按钮处，这按钮就算废了。
只是这柄飞剑追随自己百年，要有灵气，也炼化出了剑灵，在想恢复，又得凝练修复数十年光阴。但胡古道已经全部在乎，能够与段先生这样的高手对阵，是他三百年来隐居华山无聊光景中，最为痛快的事。
一个看透生死大关的得道仙人，本就比那些飞升后却忘记初心的仙人们要高尚的多。况且，胡古道不飞升，就是为了追求自己心中的极致剑道，他也实在看不惯天庭种种规矩，只想着自己一个人痛快活一世，至于死后或是濒死前的想法，或是后悔、或是不甘，都不在乎了，他只愿此刻自己过得快乐就行，而这代价，也必将是惨烈的。
碰撞后迅速撤离的二人，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
胡古道因为有笛中剑护持，剑身受损，他自己却无多大伤害；段先生则左胳膊被飞剑割伤，鲜血直流。
段先生一甩左臂，有血迹点点飞出，落在半空时，化作段先生的模样。
一时间，竟有段先生血气炼化的十几道身影。
胡古道一怔，很快恢复平静，继续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段先生道“接下来我会用自己的全部法力进行一次冲杀。还是那句话，你抗住了，这一次的赌注，就是我撤军。我佩服你是个英雄，所以希望在将来，你有幸飞升的那天，来小灵界找我，我们把酒言欢。”
胡古道“如果这场关乎天庭气运之战是以新仙盟的胜利为结局的，那我会面临身死道消的结局。如果你真想请我喝酒，就在那天我上断头台前，去给我送来一坛酒；当然，如果保皇派能侥幸获胜，你这小灵界恐怕就会面临面临灭顶之灾，即便最后你有幸活了下去，也一定会后悔，如今所做的一切。”
段先生道“士为知己者死。有些事，做的时候就知道结局，可还是要做。你有想过，为什么吗？”
胡古道“为什么？”
段先生道“因为不甘，因为想要得到自己心中较为圆满的结局而去选择做一些本不该做的事。即便结局仍是不满意，结局仍然心痛，可当时做了，在日后想起来虽有遗憾，却也不会不甘心。因为自己曾经做过了，结局无法控制，可是那段过程，却已经很满足了，不为别的，就是不想让自己在死后留有遗憾。这就是答案，仅此而已。”
的的确确，仅此而已……
胡古道点了点头“很好的答案。”
人生在世，凡俗不过百年光景，总要做一些疯狂的事。
段先生道“所以你一定明白，就算保皇派胜了，我也绝不会后悔今日所做的事。”
胡古道“我也是如此想。”
段先生无奈道“但愿如此。”
胡古道重提精神，如两位许久未见的绝世高手，即是对手，又是知音。
他重拾斗志，战意昂扬“来！战个痛快！”
段先生微微一笑，提手在前，掌中一轮满月显现，如中秋明月，月满不缺，掌中便是虚空。
后者惊讶，因为只有一种攻敌手段，而他所见的眼前之人，却仿佛有无穷无尽用不完的法术高招。
前者则一脸悠然潇洒，仿佛拖起宇宙，开辟天地的远古神灵，重新造物，一手日月，一手星辰。
此刻，段先生重回武道巅峰，法术妙境，一探之下，不受天道束缚，一步入天尊！
胡古道举剑指天，头顶日月，脚踏山河，朴实无华，却威力无穷。
千秋居士剑道迅速攀升，达到顶峰，接着攀升，又达到顶峰；接着攀升，最终到达一种未知的境界。是他第一次最为清晰的感应——这境界，恐怕吕洞宾都不曾踏足。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千秋居士，同样短暂不受天道束缚。
仿佛整个天道都饶有兴趣的观看二人这一次难得的搏命厮杀。
与此同时，胡古道一剑指天，破开数道天门，穿梭灵霄殿，直上三十三天，最终止步在二十九天上，惊动天门，剑尖扣天门，如凡俗市井游侠，行至客家，敲门而入。有仙人打开一道天门缝隙，亲眼所见一柄凶厉剑器剑尖指在额头，吓得他迅速关闭天门，再也不敢打开了。
这一刻，胡古道破碎虚空，霞举飞升。
剑道境界攀升至闻所未闻的虚无之境。
修为止步，圣人巅峰！
段先生眼中流露敬佩色“一剑破万法。”最后赞叹“高明！”
……
东山。
姜尧章看着周围一个个惨死的同道仙人。
这其中不乏武人剑修，有很多还曾是兵家剑修。以兵圣孙武为首的百家之一，后世剑修少有剑道登峰造极者，反而是胡古道一类散修，不入任何门派的修行者，反而能成为一洲甚至是一界之剑道魁首。
由此可见，世间运行皆从规律，有些人走得慢，有些走得快，或是先天就有莫大优势，只是最后的成就一定要关乎己身，而非凭借外力师门之力。
固然一个强大剑宗门派曾经出现过厉害修行者老祖，或许有其他门派不曾拥有的大道契机，或是先天某种修行体系的传承优势，然而真正能够支撑自己走到最后，并获得一个满意结局的只有自己的心境道心，说白了就是一定要有明确目标。
天赋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努力。或许在前期，天赋可以助力自己短暂领先所有人，但倘若只重天赋，对后期修行全不上心，最后难免落得个伤仲永的悲惨下场。
姜尧章叹了口气，玉阴公主巾帼不让须眉。姜尧章一生所见对手中，也就这女子手段变化最多，对于五行道法，尤其是火属性一类的法门，都有强大领悟。而且……
姜尧章凝神观之，神识全开，扩散周围。
降临在玉阴公主周围处处，一股强悍热气喷涌而出，阻滞神识前进的同时，他深刻感受到，自己心境似乎被一种未知力量所干扰。神识片叶不沾身，根本接近不了玉阴公主咫尺。
玉阴公主冷冷看着姜尧章。
如今四座山巅局势一边倒。
相对而言，也就胡古道、江辰两方还能应对一阵，吠罗战死，烛龙尊者跌境纯阳仙。对整个仙人大军逐渐失去掌控。虽然顺利攻山，却无法撼动守在剑庐入口的第九剑。
这是江辰留下的最后护盾。
第九剑固然有不让任何人过雷池半步的决心，但这决心也应当是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上，而非只是一厢情愿。
如今的烛龙尊者以无法击败第九剑，纵是仙人大军所剩无几的千人军团，对秦九而言，亦是砍瓜切菜般容易对付。
因此烛龙尊者就只有围观在山巅，等待段先生的攻山命令。
玉阴公主手中捻个诀，身体发生本质蜕变。额头生出一双空洞眼睛，背生双翼，身体由白皙变得深红，如火烧一般。
玉阴公主左手握着右手手腕，举在胸前从里至外转动手腕，表情悠闲，心中却警惕万分。
姜尧章看着面前女子的变化，心中骇然“变异之躯？”
封号“云中君”的姜轻侯显然愣了下，这玉阴公主不是自称玉帝女儿吗？怎么会身负变异之躯？
传说中，变异之躯是需要有妖族先天肉身作为引领的。倘若无此先天条件，是绝不可能练会变异之躯，想都别想。
身为妖族最强凝聚肉身法门，凭借本质先天优势修炼而成的“变异之躯”丝毫不弱于道门第一锻体法门的《八九玄功》。
只是前者重天赋，必须拥有妖族血脉才能修炼；而后者，则是无所不包，天下万物生灵皆可修行。但所得条件极为苛刻，整个三界诞生之初到如今过去无尽岁月，修行过《八九玄功》的仙人强者，屈指可数。当然，还有些三界大能，不屑于修行此法门。毕竟经历了无尽岁月，一定有比《八九玄功》更加精妙绝伦的护体法门存在。
到了大能者一层次的绝世仙人，亲眼目睹世人为了得到某一功法而争得头破血流，早已将此看淡，有些东西有大用处，即便耗资巨大，也要得到；而有些东西纵是他人眼中的天材地宝，珍贵奇物，在大能者看来，同样不值一提。
随着玉阴公主身体的某些变化，声音也跟着产生了微妙变化。就仿佛有多个人同时说着相同的言语。
“我所吞吃的妖族中，排在前三的当有远古妖王蚊道人，虚空世界领主蚁道人以及力量最强的牛太岁。”
姜尧章仔细观察，的确如她所说，变异之躯施展后，显示出了这三位妖族统领的先天优势。
玉阴公主扭了扭手腕，手掌兀自变得巨大，深红转赤红，仿佛一双掌中蕴含着无尽火焰之力，膨胀又收缩，仿佛随时都能爆开皮肉，流出岩浆，无穷无尽。
姜尧章看得心惊胆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