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身后的人在颤抖,清语的心也跟着颤抖起来;身后的人呼吸好像停滞了,他也跟着窒息起来。
沈思墨阴郁的目光越过门前呆住的贝贝,死死的盯住客厅里紧紧抱在一起的男女。他一言不发,只是漆黑的眼眸,似乎是着了火,火焰滔天,周身却又散发着凛冽的寒气。就在这一个瞬间,他好像是回到了几个月前他们重逢的那一天。
那一天,她一身盛装,盈盈站立在林清语的身边,浅笑着望向五年未见的他和章希媛,淡淡的招呼:“希媛……”
在那一刻之前,他就是这样,平静的面容下隐藏着看不见的寒气,没有波动的眼神沉静的好像千年寒冰。而她那一个转身,一个浅笑,他所有的伪装,所有冰封的往事,瞬间在心底碎裂开来,沉寂的心,忽然就重新燃烧起来。
可这一刻,他无需多问,无需多想,一个定格的画面,就重新将他打入轮回,这个炎热的夏,他的心里却好像下了一场雪,风霜遍地,冰冷入骨。
感觉到搂着自己腰的手不停在发抖,而背后的身体几乎就要瘫倒下去,林清语伸出手,握住了腰前的小手,紧紧的,不放开,努力不让她倒下去。
沈思墨一脸沉郁的迈开脚步,一向伶牙俐齿泼辣强悍的贝贝忍不住怯怯的闪开了路。
清语身后的晓浓缓缓站直身体,从清语的背后转过来,目光迎向慢慢走近的沈思墨。手似乎是来不及收回,一只手松开了,一只手还揽在清语腰间,半个身体都靠在他的身上。
多么和谐完美的画面,一个身着睡衣,一个身着浴袍,亲密相依偎。男人穿着随意的浴袍,半敞着赤裸的胸口,浴袍下露出光裸的小腿,平静的看着他一步步走近。
晓浓脸上的痛苦已经在从清远背后站到前面来的时候迅速隐退,取而代之的是怯怯的,谎言被识破后的惊慌。
“思墨……”她呆呆的唤着,开始抽出搂在清语腰间的手,清语却紧紧抓住不放。
“放手……清语……我该走了……”她似乎是想要掩饰什么,用可怜兮兮的目光望向思墨,大概是希望他的眼睛瞎了,相信这是一场误会。
眼睛所看到的不一定是事实,她是想要表达这样一个意思吧?
“思墨……你误会了……不是……”她好像想要解释什么,却张了张嘴,终于底气不足的又闭上了。
“为什么不回家?迷路了吗?”思墨平静的开口,语气中听不出一丝波澜。
他就是这样,一向冷漠,看不出喜怒,越是心底濒临崩溃,就越是平静的出奇。
晓浓,说你忘了回家的路;晓浓,说你忘了带钥匙;晓浓,说你想念朋友了,普通朋友而已……只要你开口,我都信,不管我看到了什么,我都只相信你说的……我们回家,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好吗?
思墨上前一个大步,紧紧拉住了晓浓的手,转身就走:“回家!”
“不!”晓浓挣扎着,想要甩开他的手,这样一个看似本能的动作,让思墨的背影瞬间僵直了。
她拒绝了,她说不!
思墨的手没有松开,他缓缓回头,微微低头,冷郁的俯视着看起来战战兢兢的晓浓。
“我和爸妈吵架了,我不走!”她似乎下了某种决心,还有些赌气一样,坚定的说。
“回家,回我们的家!”思墨的语气愈发的冷了起来,语调微微颤抖。
“不!”她似乎也从他初初出现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了,一手努力挣脱的钢钳一样坚固的制约,一手紧紧抓住清语的手,咬着牙,摇摇头:“不,我不去,我出来的时候,就没打算回去……”
思墨震惊了,仿佛方才他看到的所有的画面,都不如她轻飘飘的一句话,更让他震撼。
她说,她从出来的时候,就没打算回去?那么……她早就做好了决定?回她父母家,只是一个过渡和借口吗?
他呆呆的望着她,她躲闪开他的目光,微微垂着眸子,不看不言不语,就那么静静的等待着。
她像一根拔河的绳子,一端在沈思墨手里,一端在林清语手里。沈思墨紧紧握住她的手,指甲都掐进了她的手心里,痛意清晰的传来;而她又紧紧握住林清语的手,指甲同样也掐进了他的肉里。这就是一场感情的轮回,他爱她,可她不能去爱他,另一个他也爱她,可是她却又不爱他,为了她深爱的他,她必须走近她不爱的他身边。
唯有现实,才能让她深爱的人死心、放手、离开……痛,会过去的,爱失去了,也不至于让他完全崩溃,至少,他会活着,而伦理的谴责,带来的则是灭顶的绝望!
她想要抽回手,她怕他再这样坚持下去,她所有的伪装都将不堪一击的被他痛苦的眼神击垮。她低着头不去看他,不停的用力挣扎着,他却死死的握住她的手不放。
“为什么?”许久,他才低低的挤出了一句话,因为太用力,他的手背上青筋微微跳动着,仿佛,已经隐忍到了极限。
“你放手……先放手……”她的眼泪马上就要夺眶而出,她就要忍不住了,她多想哭着告诉他,我是你的妹妹!可是,她不敢,她不能保证,这句话说出来,他会不会从阳台上跳下去,但是,他若是崩溃了,她也许会。
他执拗的不肯松开手,反而越抓越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不说话,可是眼底的阴霾却越来越浓。
在这样的时刻,清语心底也在不停的挣扎,他看不得晓浓隐忍的痛苦,真相几乎就在嘴边,可是,他还是不忍心说出来,他知道,若是说出来,最难过的,除了思墨,必然还有晓浓。
眼看着晓浓的手被思墨都抓红了,他咬咬牙,伸手抓住思墨和晓浓的手臂,用力分开了他们,将晓浓护在身后。
思墨的眼睛都红了,怒火在眼底蔓延,他像发怒的狼一样,紧紧盯着清语,在清语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挥拳狠狠的击了过去。
一直咬着唇观望的贝贝惊叫一声,忙上前想要拉住他,却被他拼命一甩,给甩到了墙上,撞的背上猛地一痛,哎呦一声,差点摔倒。
清语躲过了他的痛击,也明白他的心情,一再的躲让,他却像暴发的狂兽一样,挥拳扑了上来。
身后的晓浓被碰撞到了一边,她眼看着清语不肯还击,思墨的拳头就要击了过来,惊叫一声,扑在了清语身上,清语被她按到了墙上,她就护在他的身前。
思墨发红的眼中闪过极度的痛楚,来不及收回的拳头,硬生生的停在了她的脑后,紧紧贴着她的发际,只要再往前一点点,就会击中她的后脑,她又怎么能承受的住他的力量?
思墨的拳头就那么高高的举着,气氛仿佛定格了一般,所有人都清晰的听到了思墨拳头咯咯的响着,就像是蕴藏着摧毁一切的力量。
“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从什么时候和他在一起的?到底什么时候?为什么回到我身边还和他纠缠?”他终于收回了拳头,却一手抓住了她的手臂,狂吼着质问。
晓浓还保持着那样伏在清语胸前的姿势,伸出双臂,紧紧的护住清语。她背对着沈思墨,思墨看不到,她的眼泪已经再也忍不住的滑落下来,滴在清语的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