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柳茜如,姜扬波就感觉自己心口好像被小猫挠了一下似的,有点微微刺痛,但是又欣喜万分。
他摘下身上的荷包,荷包已经有些年份了,略显旧色,从里面倒出一枚配饰,正是柳茜如腰间挂的狼牙坠中一模一样的另一只。
坏了,这消息应该不会传到柳家吧。
姜扬波放下手中的朱砂笔,站起来背着手在屋里转了两圈,他这一紧张就转圈的行为倒是和他大哥一模一样。
晚星逐尘互相抛了个眼神问对方:主子这是怎么了。
又极为默契的摇摇头:不知。
姜扬波越想越觉得糟糕,要完。
心中已经开始盘算怎么去不着痕迹的解释,否则媳妇被他吓跑了怎么办。
然而茜如并没有听到外面的风言风语。
这几日她都被柳老太太拘在屋里,原因便是,白家来信了,希望能在过完这个年之后,将一双外孙接到宁河白家小住一段时间。
黄氏自是乐意,一下子少了两个眼不见心不烦的人,正巧开春又是大兴城里名门贵女圈活动最多的时候,柳茜如若是不在大兴,她便可以放心的带灵如出去应酬相看,最好这柳茜如的及笄礼都不要在大兴城办,直接在白家办了。
当然黄氏也知不可能,柳家嫡女的及笄礼不可能放在白家办,这哪怕她同意老爷也不会同意的,但是黄氏心中也是想想,爽快一下。
而柳晗章一向对白家尊敬有加,白家相当于自己一双儿女的母族,对去小住一段,是万分他同意的。
还将柳信芳叫到了书房细细叮嘱。
无非就是白家乃宁河望族,白家大舅小舅都是极有名望的名仕,让信芳到了那边也好好和白家几位兄长学习,好好向自己舅舅学习。
唯一不快的恐怕只有柳老太太。
因此她这几日都拘着茜如,人人都说老小孩老小孩,柳老太太这行为就跟小孩也差不多了,成日的拉着茜如念叨:“你来我这的时候,才小豆丁一点大小,转眼间都要及笄了。你那外祖母,半分力气没出,等你长大了倒好,要接过去看看,白捡了那么大一个外孙女。”
茜如知道柳老太太并无恶意,只是心中牵挂自己,也如哄小孩一般,笑眯眯的搂着老太太的手臂撒娇:“祖母,我就去住一会就回来了,到时候我给你带宁河特产,我不在的时间你可要给提前准备我的及笄礼啊。”
柳老太太一听,手中撵动的佛珠慢了下来,她担心的便是白氏到时候拘着人非要在宁河办及笄礼。
白家那老夫人可不是省油的灯,当初她为柳晗章求取白氏的时候,就见识过这老太婆的手段,如今茜如自己承诺回大兴办及笄礼,柳老太太自然心情舒畅不少。
但是舒畅归舒畅,表面仍是要板着脸说道:“哼,及笄礼哪里轮得到我这老太婆操心,你老子娘那边定要大办的,老身顶多就帮你盯一盯。”
一旁的冯妈妈笑吟吟的替老太太松着肩膀,一边打趣道:“我们老太太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心里记挂着呢,偏偏要反着说。”
葡萄在一旁蹲在香炉旁用细簪挑了挑香炉里的熏香灰,冒起了腾腾的香气。她也低笑不语,只看着祖孙俩玩闹。
说回正事,柳老太太抚着茜如的背后搂着她问道:“怎么,出了元月就要过去了,东西收拾好了没,路上都是水路,可要带好些药物。”
茜如的脸被屋内暖洋洋的气息熏得粉红,垂着长长的睫羽,掰着手指算着说:“阿观阿素已经给我收拾好了妆笼,冬衣,住到开春是没问题的,立春立夏收拾了我的一些书籍杂物,常用的药箱子也收拾好了,我还嘱咐信芳也要带好东西,应该没有什么遗漏了。”
这时,葫芦带着小丫鬟开始摆起了晚餐,案桌上一小份一小份放满了茜如爱吃的菜,有蟹子蒸蛋,清蒸鱼,清炒山菌,山药奶糊,片儿汤,热气扑鼻。
就如前面几天一样,都是她喜欢吃的菜,柳老太太仿佛她要远嫁一般,吩咐小厨房使劲的给茜如换花样。
茜如不禁摸了摸自己的小脸,好像脸儿都圆了点。
祖孙俩热闹的用完了晚餐,夜色沉沉,夜凉如水,院里又飘起了白雪,不一会就薄薄的在地面覆了一层。
柳老太太指了葡萄到茜如屋里检查一下东西是否有遗漏,目送着已经和葡萄一般高的孙女披着一圈小白狐狸毛的披风,温婉的走过回廊走向西厢房,她放下手中一直捻着的紫檀佛珠,忧心忡忡的问在一旁站着伺候的冯妈妈:“翠湖,你瞧茜如这次去,带两个丫鬟够了没。白家她自幼就没待过,我怕去了遭人欺负都找不到人帮忙。”
冯妈妈顺手给老太太添了点清茶,又找了个小墩子坐下,一边捏着柳老太太的膝盖,给她活络筋骨,一边说道:“老奴倒是不担心,那日宫宴回来,您不是悄悄和穆老夫人打听了吗,大小姐虽看着性子柔弱,但是却如清莲,不枝不蔓。再说了白家老太太就夫人一个女儿,白家大舅子小舅子就这么一个嫡亲姐妹,当时陪嫁红妆十里,足以看出白家对大小姐娘亲的宠爱。”
说着她顿了一下,轻轻抬眼看了一眼柳老太太的神色,见她并不反对,才继续说道:“恐怕就是当时那事,令白家仍耿耿于怀。”
那事,说的是,第一,柳夫人白氏当年为生子难产而亡,白家颇有怨言,觉得自家女儿身体康健,却如此结果,心有不满。
二则是当年白氏身亡两年后,柳老太太就做主给柳晗章续娶了黄氏,白家当时也颇有微词,觉得应当等嫡长子柳信芳年龄再大一点,方可续弦。此事当时两家还闹了好些不愉快。
三则是这么多年来,柳晗章这官是越来越大,他对白氏也算情深义重,每年各个节日往白家送的礼都不少,可是唯独从来没有送过一双儿女来亲近外祖父母,到如今白氏家主亲自去信,柳晗章才堪堪回信答应。
屋内一阵静谧,葡萄刚才茜如那边检查完妆笼包裹什么的,款款走回了正堂,进来便看见柳老太太和冯妈妈似乎在谈正事,她又悄悄却下了门帘,守在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