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都走出了房间,宣靖云仍呆站着未能回魂。
就这么简单,李妈妈也不拦?
他右手握拳,紧紧捏起,指节泛白,看起来很是用力。
这就是权力,这就是势力!
自己屈身于人那么久,换来的只有威胁和嘲笑,他原以为这大兴城,宸王身为当今圣人亲弟弟,威势已是无人能敌,当时他在大兴辗转寻求父亲旧友帮助,大多数人一听牵扯刑部牵扯王爷,都面露难色。
想去大理寺伸冤,人还没靠近便被押回了平康坊。
一清倒是能接触到圣人,但是没有充足的人手没有证据,反诗、谋逆一罪根本无法翻案。
他不敢让一清帮忙,他以为只有雌伏才能换取自己父亲和弟弟的平安……
可没想到,今天一个吊儿郎当的青年郎大摇大摆的走进来告诉他,案子他有办法,人他可以救,要的只是他在平康坊卖命。
只要能扳倒恶贼,替父亲翻案,别说卖命,再低贱的事情他都愿意做。
宣靖云的睫羽低垂,看不清眼神,最终他跨步向前,狠狠的关上了房门。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是宸王有意将这姜扬波在平康坊的风流债传出去,那消息更是满天飞去,不到三天的功夫,上到权贵人家,下至贩夫走卒,人人都知道这圣人亲提的吴国公二公子,骁羽卫左将军姜扬波,在平康坊包了个风华绝代的男伎。
这大岚朝民风开化,平康坊本就有专营男伎的秦楼楚馆,但是有是一回事,去是一回事,去了还被传扬开来又是另一回事。
第三天传到了姜世子耳里,平时最为端方持正的姜世子板着脸拍碎了一张红木小几,然后姜扬波回府的时候,便被堵在了正堂里。
姜扬潇脸色冷漠的说道:“跪下!”
姜扬波嘴角一勾,嬉笑道:“大哥,咱家可不兴这个,动不动就下跪,没这个道理。”
姜扬潇垂下双眸,冷冷说道:“长兄如父,如今爹爹不在大兴城,便由我来管教你。”
姜扬波一听,哪还不知道是因为何事。
多半就是平康坊无极楼的事情传到了大哥耳里了。
他吊儿郎当的寻了个围椅坐下,翘着二郎腿说道:“大哥,我知道你气什么,逢场作戏罢了。”
姜扬潇不出声,沉默半晌说道:“我瞧见你几日前在宫里一本正经,还以为你领了正事总算有个样子了,谁知道这才仅骁羽卫没几天,好的没学上,骁羽卫里这些吊儿郎当日日风流的习气倒是学了个十足。行,既然你不认错,那便等父亲来管教你吧。”
姜扬潇闭起双目,不愿多言。
他这个弟弟自幼顽闹嬉戏,性格最为讨喜,不论是读书还是武功都是圣人手把手教出来的,一等一的好,但就是个定不下心的,在陪都宁河时候有父亲盯着,倒还乖巧,如今到了金迷纸醉的国都大兴城,倒好似进了欢乐场。
倒不是说姜扬波办事能力不强,从除夕夜事件到灯宴,现场处置寻迹都可圈可点,但是偏偏这私生活上极为懒散。
他不是第一次听说自己的弟弟姜扬波又去了平康坊。
但好歹之前也没闹出太大的事情,如今却传的沸沸扬扬,还是说他包了个男伎,这要是传出去,将来怎么说亲。
姜扬潇自幼持重,如今吴国公夫妇不在大兴城,他便觉得自己有责任要管教好姜扬波。
姜扬波听完他的话,无奈的笑了一下,说道:“哥,我十八了,不是八岁,这管不住就找老子的行为,用不到我姜扬波身上。我还是那句话,我自己有分寸,逢场作戏罢了。”
说完站起来,他伸了个懒腰,侧头瞥了自己那脸色凝重的大哥一眼,说道:“我走了,哥。”
今日跟着姜扬波当值的正是晚星,他正倚在院里的树旁闭目养神,听到姜扬波的脚步声顿时惊醒,迷迷糊糊的问道:“主子,还去无极楼吗?”
大堂内听力极好,仍在生气的姜家大哥姜扬潇,不小心把晚星这句话十足十的听了进去,气的脸又绿了两分。
姜扬波手中的折扇轻轻敲了一下晚星的脑袋,说道:“去,怎么不去,钱我可都给了足足的。以后家里不留我,我就去温柔乡哈哈哈哈哈。”
晚星眼睛瞪大,悄悄看了一眼正堂里坐着的脸色黑如锅底的姜大公子,又看了看自己主子,决定什么都不说,老实跟着出去就好。
教弟不成功的姜世子猛地也站起来,长舒一口气,走到院内随意折了一杆枯枝,顶着寒风虎虎生威的舞了一套剑术,直至额上滴汗,才气喘吁吁的听下来。
稳重、持重,仅仅比姜扬波大了三岁的姜世子不停的提醒自己。
有了!自己管不住他,总可以让别人管他吧,这种事为什么他作为一个大哥要操心啊,这种应该让姜扬波这臭小子未来的媳妇自己操心去管才对。
这么一想豁然开朗,姜扬潇拿定主意便打算行信一封给自家老爹送去。
姜扬波回平康坊无极楼,主要是为了安排人手给宣靖云,整个无极楼基本都是宸王的势力,如今他名义上包了宣靖云,宸王明面上不能作妖,但肯定会加紧人手盯梢,这样一来,才有机会摸出平康坊中宸王的暗线。
明月楼中,晚星和逐尘安静的站在房里护卫,而姜扬波则在自己的书案上圈圈点点的画着平康坊目前的势力分布图。
他用殷红的朱砂先在无极楼点了个红色的小点,又在露荷轩的名字旁点了个红点,平康坊内秦楼楚馆,经过官府明面登记的,大大小小共七十三家,加上遍布坊内的食肆酒楼,统统不过百家。这只是明面的材料,私下经营暗娼的数不胜数。
三教九流之地,从来就是消息灵通之地,他要做的不仅是打听清楚波斯姬之事,还要拿下这平康坊。
如此消息云集之所,从来就是各家势力的香饽饽,大家都暗地里通过各种名目掌管着或多或少的眼线和酒肆,他来得晚,又不好以官面身份下场,只能寻找一个代理人,延伸自己的耳目,而这个人还必须要有软肋,能被把控。
最后,朱砂重重的落下,在无极楼画了个血红色的圈。
真是谢谢他的小姑娘,果然是他的小福星,缺什么就来什么,把宣靖云送到了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