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打工已将近一个月了,文清渐渐熟悉了她的工作,现在她不会再端着饭菜茫然四顾了,而是脚步轻盈地穿梭在餐桌间,来来回回、准确无误。虽然她不会像红萍那样和大家说说笑笑,但她听着他们的玩笑,也没有以前那样不自然了,甚至也会跟着偷笑。
闲聊中她也逐渐了解了建民哥和小山子。建民哥是文清临县的老乡,三年前出来打工,半年前从前任老板的手里接过这个小店,自己当起了老板,当得有滋有味;小山子和建民哥一个村子,是个孤儿。建民哥回家时听说了小山子的可怜,就把他带了出来,给了小山子一口饭吃。
周围这样的小饭馆不下二十家,天气暖和的时候,相邻饭馆的小服务员们,也会偶尔聚在一起,边干着手头活边聊聊天。大家都来自不同市县的农村,有的没考上高中、有的连初中也没有毕业,就辍学了。农村的生活太苦、太单调了,都想出来开开眼、见见世面。
“虎目”隔三差五就来吃饭,一开始是一群人一起来,后来变成了一个人来,饭菜一成不变:两碗米饭、一盘辣豆腐。每次文清端来饭菜,虎目都会没话找话地和她聊几句。
他说他89年高考落榜,家里没钱,没有让他补习。他受不了农活的脏、累,就执意出来打工,谁知一天装卸工的活下来,他全身的骨头都快要散架了。说着,还扬起手在文清面前晃了晃,自我解嘲着:“看我这双手,比庄稼汉还更庄稼汉,真是换了骨头了。你也读过书吧,我看你和她不一样。”说完瞟了红萍一眼。
“读到高三,没毕业。”他们之间就这样开始了交谈。从此“虎目”的饭越吃越慢,吃完饭,还会磨磨蹭蹭地再喝碗儿水,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文清说着话。
文清在“虎目”的身上又看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那是校园生活的印迹,她对有着校园气质、校园谈吐的人莫名地亲切。
这几天,文清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就好像有人在她的背后盯着看。现在,这种感觉又起,让她浑身地不自在。回过头,建民哥正在当当地剁着大白菜,小山子沾满灰的手往灶膛里添着碎媒。文清好笑地回过头,暗笑自己的疑神疑鬼。片刻后,同样的感觉再起,而且更清晰、更强烈。文清不动声色地作了一个深呼吸,稳住心神,蓦然掉头:小山子正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文清,黑黑的眼睛里笑意满满,既像沉浸在回忆里,又像陶醉在向往里。
被文清看到了自己的偷窥,小山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挠了几下头皮,随后低下头,着急忙慌地添着煤。
躺在床上,文清出现了打工以来的第一次失眠。“虎目”和小山子交替浮现在她的脑海里:“虎目”看她的目光,热情中带着一探究竟的迫切,小山子则专注中透着依恋。“虎目”让文清慌乱,小山子让文清看到了纯粹。
一大一小两个男孩,同时撞进了文清的生活里。他们之间会演绎什么样的冷暖故事,这是文清所无法预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