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表姐红萍坐在火车上，文清的眼睛无论如何也不够使。她最远就到过县城，今天却要到省城去，好奇、新鲜充斥着她的心房，让她暂时忘记了被愁云惨雾覆盖的家。
竹筒倒豆子似的说完了饭店的人和事，红萍在摇晃的车厢里，沉沉地睡了，文清却没有一点点睡意。这些未曾听说更没有经历过的生活，让她心怀向往和激动，如看武侠小说后一样的刺激和兴奋。她在幻想中勾勒着自己即将开始的生活。
下了火车、又换大巴车，傍晚时分，红萍领着文清来到了郊外的新开区。昏黄的灯光下尘土飞扬，一辆辆的大货车呼啸而来，又携带着烟雾呼啸而去。一排矮矮的房子里传出高声的喧闹。红萍拉起文清的手说“到了”。顺着红萍手指的方向，文清看到了“红火火饭店”几个歪歪扭扭、油漆斑驳的字迹。腾腾的热气扑扑地窜到了窗外、烟囱里的黑烟直直地升得老高。
“别看了，快进来吧，现在正是最忙的时候。”红萍拉着文清的手，不由分说走进了饭店。屋里摆了五六张大圆桌，大家吃得正欢实。烟味、酒味、汗味交织成说不清味道的味道直钻鼻孔，文清禁不住皱了皱眉头。
“建民哥，你让我给找个服务员，我给找上了，人已经带来了。”红萍冲着厨房高声叫着。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赶快干活，这几天就差把我们累死了。”油烟夹杂着呛人的辣椒味在厨房门口盘旋着。
红萍三下五除二放好行李，手脚麻利地穿上了工作服，回头一看文清还站在门口发愣。小跑着把文清拽进了小屋，随手扔给她一件工作服，“别傻站着，干活呀。”“可是，我干什么呢。”红萍噗嗤一笑，“我都忘了告诉你了，客人走了你就先收拾碗筷、擦桌子。有客人需要酒你就给拿一下。”“我去哪儿拿呢？”“就这边的墙角。”红萍说完一头扎进了厨房，文清扎撒着两只手不知如何是好。
“老板，我们的菜还能不能上呀，不能上我们不吃了。”“马上来啦、马上来啦。”一个男声应到。
“蝴蝶，快来端菜，快呀。”一个女声随后喊道。
文清拿起抹布、低着头仔细地擦着桌子，把菜汤、饭粒、烟头、酒瓶盖儿一股脑地清理干净。
“蝴蝶，快来端菜，快呀，先别管那些。”女声又嘹亮了起来。
文清猛地抬起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红萍在喊自己。她一步步走到厨房外，接过红萍递过来的菜，向着说笑声最大的桌子走去。刘海遮住了她的眉眼、菜的热气蒸红了她的脸庞，她向着客人们挪动着。心脏“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震得她双手微微颤抖。
离客人越来越近了，文清又羞怯、又害怕。“蝴蝶，快来端菜，快呀。”饭桌上不知谁喊了一嗓子。文清浑身一哆嗦、双手一抖，眼看着就要把菜洒在地上。
突然间一只大手稳稳地拖住了她的胳膊，帮着她把菜放上了餐桌。文清抬起头，一双虎目正在打量着自己，国字脸黑黑的，手上骨节粗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