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麻烦你把纸上的标志说出来代表什么含义吗?”
围坐在沙发上,夏海把开始那一张纸摊开在了桌子上。
菲雪理最先把头凑了过去,结果发现三个都是自己没见过的图案并排放置,看上去是什么标志:“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个?”
夏海盯着老人,似乎没有听见菲雪理说的什么。而老人似乎有些激动,缓缓伸出手,颤巍巍地抚摸着最左边的一个图案,老泪纵横:“五十多年了啊,你们还是终于找到我们了。”
“这个,是图塔联邦的徽记,是我的家乡,”老人指着图案,一一确认,“中间这个,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第七星域的标志,最右边这个……”说到这里,老人神情凝重了一点,望着身旁的人。
夏海同林忆风点点头,两人同时伸出手,一个一模一样的虚影出现在手心,比纸上的更加生动,除了中间的那些弧线外,一团隐隐约约的光芒在这个图案四周散开,如果细看,会发现似有万千星辰在其中闪烁,变化不一。
两人空手变投影机的本事,在座的另外三个人都是一个想法:“?”
秦画倾最先发言,不过不是针对这个,而是桌上的图案:“中间那个,看着有点像……”
“没错,如果简单变化后,其实这就是现在七国联邦的标记。”老人肯定了秦画倾的想法。
盐久现在很吃惊,非常吃惊。
原以为这次行动没有心仪之人相伴,怎么都不会让自己心里有太多波澜,结果这才刚透露出的信息量,已经足够令人浮想联翩。
当然,最吃惊的是,中间那个图案和目前七国联邦的关联,好像就只有自己没有发现,其他人的神情里面似乎他们第一眼就知道了?自己反应的愚笨,会不会成为自己以后跟在他们身边的阻碍?烟老九有些懊恼,却也不动声色,继续观察着周围。
“你们,是那边的人啊……”老人叹了口气,开始讲诉起一个并不算漫长的故事:
遥远的另一个世界,在其中一个庞大星系里面,有着无数的文明,其中一个,名为图塔联邦。拥有四个恒星系以及三颗宜居行星和十余颗矿业星球,以及一支保卫着这里的神圣舰队。然而,这样的实力,在附近的星际势力中,属于垫底的存在,和自身情况类似还要比自己更上一层的,仅仅在巨星系的这条旋臂上,就有数十个之多,还有三个拥有二十个恒星系以上的超级势力各自占据着旋臂的一角。错综复杂的局面,让图塔联邦的人们如同在钢丝上行走,慎之又慎,除开绝对中立的夏商域,另外和图塔联邦建立友好关系的势力,仅有三个。
为了寻求更多的盟友,在排除掉数个敌意较强的目标后,图塔联邦通过了一项法案《自由远航使节法案》。规定除了自法案生效日起明确不可擅自接触的势力外,允许联邦内任意具有跃迁能力的非官方飞船,携带官方文书与自由贸易货物,前往已知或未知星域,寻找可能存在的文明并尝试建立非官方贸易关系。法案更多详细内容没必要阐述,不过在这个法案实行之后,无数怀揣梦想或者走投无路的人,开始了义无反顾的远航。而其中,有那么十六个人,带着各自的目的,共同乘上了一艘名为曙光号的小型飞船,加入了星际远航的一员。而唯一特别的一点,大概就是这艘小小的飞船,选择了连许多世代飞船都不愿选择的航线,穿过大半个已知星域势力区域,前往巨星系的另一条旋臂寻找未知文明。
出发的前五十年,一切都是顺利的,飞船在一段段跃迁和星门跳跃中穿过了一个又一个恒星系,以一个普普通通的商船身份,顺利通过了最初的大半路程。而因为空白期的存在,船上众人平均经历的时间,甚至没超过两年。可惜在桓河星域,曙光号上的众人得知了一个很不幸的消息,加列梭哈帝国对第七星域宣战了,前方已经沦为了战火区,星门完全关闭,无法借助星门跳跃。
路是肯定要走的,不顾在最后一站上那个好心大叔的劝阻,十六个心怀梦想的年轻人毅然选择了继续前行。补给完毕后,携带了额外的能源,曙光号缓缓滑出港口,沿着一个弧线逐渐调整航线与加速,然后在一个不起眼的瞬间,向着第七星域,完成了一次跳跃。他们打算先通过自身的动力到达第七星域,再视情况而定。最坏的情况,是第七星域已经被摧毁,那就只有继续一段段跳跃,跃迁引擎坏了,还有冬眠系统可以用,那就在常规航行下慢慢前往再下一个星域。
消息还算好,他们成功抵达了第七星域,不过也不是太乐观。第七星域是个由一群海盗建立发展而来的星域,但是并不会袭击过往的商船,和周围势力也保持了相当良好的关系。用他们的话来说,与其靠抢,还不如自己老实发展做生意来钱快。第七星域占据的恒星一共只有一个,就在这颗恒星系内,有两个宜居行星和十二个矿业行星,他们把自己生存的这片空间利用到了极致。虽然地方小,但是实力可不容小觑,高度军事化管理带来的是高度的纪律性和强大的军队。
因为没有星门,曙光号算上在常规航行里面耽搁的时间,花了将近一倍的时间才抵达第七星域边缘,这种关键时期直接跃迁进入星系内部,和直接骑马冲进地雷区没有任何区别。幸好第七星域的人并没有将他们视为敌人,也可能是因为曙光号的实力,还远远达不到能够被重视的地步。恒星系边缘那个巨大的星门前,聚集着数量庞大的舰队,远远超过图塔联邦的神圣舰队。不过若非如此,也不可能在被三大势力之一的加列梭哈帝国盯上后,还敢应战而不逃。
第七星域的人对于曙光号的出现颇为惊讶,不过还是好心告知他们最好立即返回还有希望活下去。他们要前进的方向早已被帝国严密封锁,第七星域的舰队已经和帝国开战了数个月,双方前线战损都相当巨大,显然这次帝国是下了决心要拔掉这里,任何从这个方向出现的舰只都会第一时间受到火力轰炸再判断具体来意,曙光号显然不可能成为一个例外。更坏的消息是星门已经被帝国自杀式敢死队攻击过,失去了固定的几个其他星门坐标,在抢修后现在唯一能做的,也不过是把这里的舰队,单方面地投送去战场。
情况已经恶化至此显然是曙光号的众人没料到的,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故乡从离开那一刻起,原来的好友,就只能停留在记忆中。拼尽一切后落寞而归的结局,只会在一个谁都不认识的陌生世界里面,独自老去。
那么,选择只有一个,走大裂谷方向,一个绝对的禁区。秩序错乱之地,跃迁引擎在这个地方是完全失效的,历史上有限的几次安全通过的记载,都是在常规引擎下用数不清的时间缓慢飞跃,活着回来的人是亲眼见到了有飞船在大裂谷区域里面强行启动跃迁引擎后在加速过程中莫名解体爆炸的。而除此之外,大裂谷还有许多其他的未知危险,九死一生都是在往轻了说。但是,想继续前行,就必需经过大裂谷,而且因为燃料等的限制,还必须经过一次超长距离跃迁,飞跃大裂谷四分之一的距离,才足以保证以飞船自身的动力,在漫长的岁月后,抵达目的地时,还能把冬眠中的人唤醒,而不是变成一块废铁。这是个艰难的决定,因为跃迁进入大裂谷会怎么样,是没有任何记载的。
舰长把选择的权力交给了大家。
五个人选择离开,这其中包括了两个女孩子,舰上女性的数目一下子少了一半。第七星域的人承诺,让他们暂时留在星域,等待和帝国进入僵持阶段后,在一个月后会有前往桓河星域采购必要物资的船把他们安全送过去,再让他们自行回去。
人少了,物资的供应压力小了,长时间冬眠滑行下飞船能够坚持的时间可以更久一点,但是还留下来的人并没有感到安慰。渺茫的未来,仅剩一缕微不可察的希望,坚持下去能够得到的,是什么?没人知道。
三天后,借助一艘巡洋舰提供的额外动力引导,在相当长距离的加速后,仅剩的十一个勇士,随同曙光号,带着遗留下来的人的希望和祝福,消失在漫漫星河背景之下。只有大裂谷的位置,像一只吞噬人心的巨大眼睛,牵动着眺望这个方向的人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