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静臣依旧淡定优雅,仿佛方才被撞见换衣服的人不是他似的。
黎静臣漫不经心的玩弄手上的折扇:“我有说过我是瞎子么?不过,你身为我的侍卫,不在我身边守护我,却有心情四处闲逛,你,该当何罪?”他的语气很淡,却处处咄咄逼人。
看着他那副欠打样子,换做从前的孟见愁,可能已经和他打起来了,可她现在且受制于他,就只能咬咬牙忍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忍忍就过去了。
她挤出一抹笑:“我的阁主大人,我也事出有因吗。看我在冰棺里睡了那么久,难得去晒个太阳,你还跟我一个小女子计较吗?”话说完,连见愁自己都被恶心到了。女修罗装弱,就像一个彪形大汉在给你撒娇,可想而知那是多么恐怖了。她心里又默默吐槽,你又不缺胳膊不缺腿,有那么厉害,用得着我保护,小爷爱去儿混,关你屁事儿。
“你从前可是叱咤风云女修罗,说自己是小女子时起码要看一下自己的脸皮有多厚。”黎静臣无情的说道。
见愁嘴角抽抽,这人的嘴能不能这么欠抽。
忽然,黎静臣一阵头疼,耳边传来恶魔般的咆哮:“黎墨,你逃不掉的,逃不掉的。哈哈哈——”
黎墨,是黎氏先祖。
这话当然只有他听得见,这恶魔般的叫声伴随着每一任黎氏家主,也伴随着他长大。黎静臣小的时候就知道,黑暗中有一只恶魔正潜伏着,窥视着他,等待一个时机,杀了他,夺走他的眼睛。他从小就被告诫不要到黑暗中去,可他控制的影子就是黑暗中的一部分,还真是可笑。
见愁察觉出他的异样:“你怎么了?”
黎静臣推开她想要扶住自己的手,自己在原地调整好气息。过了一会儿,头痛缓解了,他站起起身:“好了,我叫你过来不是和你拌嘴的,你随我去一趟鬼市。”说罢,便独自一人出了门口。
见愁急急跟上他的步伐,不明所以:“为什么要去鬼市。”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洁白的月光在他眼中折射出寒霜一般的冷光:“有几个不知死活的人抓了我的门徒,挡了我的道。”
鬼市,在人、鬼、神三界交处,那里汇集了各界罕见的奇珍异宝,没有你买不到的,只有你想不到的。
而且,在鬼市里最不屑的东西就是金银玉器。在那里,你要买东西,基本都是等价交换,比如可以拿你的灵力或寿命去换你想要的东西。后悔药、忘情水、一见钟情药和傀儡兽等,应有尽有。
见愁不常来鬼市。因为进鬼市不仅需要机缘,进来一次还要耗费不少精力。
鬼市的门会随空间扭曲而转换,说不定你还在上着茅房,下一秒你连裤子都没提就在鬼市的街上被当成耍流氓的。
二人在子夜时分的乱葬岗旁,撕开了一条时空裂缝,这才得以进入鬼市。
而后黎静臣给她一个面具,遮住了她大半张脸,自己也拿了个面具戴上。在这里,所有人都不会轻易的露出自己真实的面容。
感受到她好奇的目光,他问;“有什么好奇的就问吧。”
“你的眼睛只有晚上才能看得见吗?”
他沉默了一下,瞥了她一眼:“准确来说是不能见日光。”
“不能见日光?”那也算半个瞎子了。
她瞄了一眼他,见他不愿多言,识趣的闭上了嘴。
但后来她安慰他道:“不怕告诉你,我也做过瞎子。”她的话语很平静似乎在说一个不痛不痒的小事。她对他坦然一笑,但他只看到她弯起的嘴角。他微微一愣,若有所思。
他很想告诉她,他不能见日光是因为一个诅咒。世世代代加在黎氏子孙的诅咒,不能解脱,这还是托了贪婪的黎氏先祖的“福”。
他喉结滚动了两下,到了嘴边的话还是咽了下去。
冷冷的灯光柔和了她的影子,和他梦境的影子重合。
孟见愁,我和你相遇也许不仅仅是缘分罢。
鬼市街道上点着诡异的蓝色灯笼,那是以鬼火为灯芯幽冥灯。鬼市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过客匆匆,极少人会停留。
见愁跟在黎静臣后面,好奇的张望周围的一切。身边行走的路人,长得奇奇怪怪的,有三条腿的,八只眼的,还有头大得像面盆的,腿瘦得像竹竿……有点惊悚。路经一家包子铺,正巧她也饿了,便用身上的灵药换了一个包子尝尝。她长大嘴准备咬一口,前面一直没说话的黎静臣突然开口:“这个包子,你无福消受。”见愁瞪了他一眼:“本姑娘福大命大,区区一个包子,又怎会受不起。”
这人连个包子都不舍得给我吃,也太小气了些。
见愁张一大口朝包子咬过去怎知,白白的包子瞬间变成白骷髅。她恶心得要死,连忙把手里的包子丢掉,连连“呸”了好几下,猛地擦嘴,一阵反胃,差点把前天、前前天吃的东西给吐了。
她有些恼怒的上前追问道:“你早知道那个是骷髅头,对吧,你干嘛不早说呀。”
他不咸不淡的说;“我提醒过你,是你自己蠢。”
见愁沉默了,好吧,她竟无力辩驳。
二人到了一间叫客忘归的酒馆,年轻的小二殷勤的上前招待。黎静臣从袖里掏出一块带着奇异花纹的玉佩给他看,小二眼色微微一变,变得更热情和恭敬了些。
“二位贵客,这边请。”小二带着二人上楼找店掌柜的。
客忘归的老板是位长相儒雅、面蓄胡须的中年男子。
掌柜看见了黎静臣,连忙放下手中的账本上前向他行礼。
因为黎静臣和店掌柜有要事相谈,便叫见愁在门外喝茶。
想不到,千影阁的势力竟然蔓延到这里来了,呵,这千影阁当真是不简单啊。
不一会,七八杯茶入肚,房里的人还没出来。她憋不住了,犹豫了半天,厚着脸皮问:“小二,你们这儿茅房在哪儿啊?”
“姑娘,我们这儿没有茅房。”
见愁急了:“没茅房,你们开什么酒馆啊。”
小二依旧保持微笑;“姑娘,开酒馆和有茅房是一回事吗?”
“那周围就没有茅房可以如厕吗?”
“回姑娘,我们鬼市的人一般不如厕。”他依旧是无公害的完美微笑。
内心顿时崩溃,她忍不住给他一记白眼,好吧,少年,你赢了。
她无奈的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最后还是遵从自己的内心,找个地方解解手。
她堂堂一个女修罗,没被刀剑给砍死,反而憋尿给憋死,还不成千古“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