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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无处安身

雪已停止,天气依然有些阴冷,可却不再像昨晚那么沁寒入骨。

医院的病床上,赵如诗整个人的精神气色比昨天明显好转,她神态娴雅安恬,那白皙精致的脸上起了红晕,始终只是淡淡的表情。

她静静地目不斜视望向窗外,不知想什么想得出神。

病房门被推开了,一股冷风袭来,惊扰了沉思中的赵如诗。

她坐直了身子,望向开门的男人。

只见思寒一只手拿着一包东西,另一只手提着一个竹编提梁食盒,进门后,用脚后跟将门关上。

“你怎么没再多睡会儿?”思寒走到她面前,将手中提的食盒放在病床一侧的柜子台面上。

她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他放在台面上的食盒,一股馋人的香味从食盒缝里飘散出来,往外还冒着热气,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饿坏了吧?”思寒将手中那包东西也放在台面,摊开来,里面露出白花花的小笼包。

“先吃点,垫垫肚子。”他边说边接着打开食盒的盖子,准备将上层里的盘子端出来。

她仍没说话,只是偏着头看了看,然后伸出纤细的手来,拿起一个,送进自己嘴里。

其实她早已饥肠辘辘,饿得都睡不着觉,只能想些事来分散注意力,心里盼着,他能早些把吃的给带来。

唉!想着自己长这么大,还从未尝过饿肚子的滋味,今儿个算是体会到了。

思寒见她吃完一个又拿起一个往嘴里塞,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慢点吃,不着急。”

有胃口了,说明她身体的机能在恢复。

听到这句话时,赵如诗才发现自己吃得过快了,随后不巧被小笼包给噎着,哽在喉间好生难受。

思寒见她涨红的脸色有些不对,估摸着是吃太急哽住了,他急忙说:“你转过身去,我帮你拍一下。”

赵如诗本不想让他帮忙,无奈身上穿着棉袄外套,自己反着手,有些不太方便,只好顺从地转过身,背对他。

思寒躬着身子,手掌窝起,拿捏好力度,在靠近后颈处不轻不重的拍打几下,边拍边轻声问:

“下去了吗?好些没有?”

拍过之后,堵在食管里的食物已缓缓下滑,她将手抬起来,示意停止,嘴里发出“嗯嗯”回应声。

思寒领悟到了,停住拍打,歉意地说:“都是我不好,这包子有些凉了,还这么干,也没提醒一下你,吃前先喝口水,润下喉。”

“这不关你的事,是我刚才吃太急了。”她淡淡回他,想着刚才哽喉之事的窘态,真是有些出丑。

思寒说话间已经倒好一杯热水,递给她,然后陆续分层端出食盒里的东西。

这食盒分三层,顶层为盖,其余二层为屉,均可用来盛菜。

赵如诗见着台面上摆放好有两碟炒菜,一碟小炒鸡肉,一碟把子肉,还有一盘水饺,香味更浓,闻起来,勾出了她肚子里的馋虫。

她接过水杯,轻抿一小口,放下来,问:“这饺子是啥馅的?”

“是三鲜馅,”他又补充说,“不知你喜欢吃什么口味,我也没太讲究,就随便点了两个热菜。”

“有吃的就行了,你吃过了吗?”

“我在等餐时吃过了。”

“虎子呢?”

“我给他送了吃的。”

“那你再吃点吧,我吃不了这么多。”

“能吃多少吃多少,吃不完的交给我。”

“你……岂不是要吃我吃剩的?”赵如诗讶然叫了起来。

“这,有啥关系,不浪费就行。”他接过水杯,将筷子塞到她手里。“你别光顾着说话,来,拿筷子夹些菜吃,等会该冷了。”

赵如诗心里泛起了一层层的暖意,这个男人开始关心起自己来了。

她没再客气,水饺与小笼包都挺好吃的,各吃了点,菜呢就夹了鸡肉吃,味道还不错,至于把子肉看着感觉有些腻,基本没伸筷子。

饥饿感消失了,气力也就跟着上来了,奇怪,吃东西这阵,都不咳嗽了,完全不像生病的样子。

思寒坐在一旁,静静地候着,看她吃得津津有味,心思却逐渐飘远……

这几天里,发生了太多事情,一件接一件,仿佛就跟做梦一般,几乎将他击垮。

吴妈受伤,突来的变故,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势必需要重新调整,可母亲的病情已容不得他再浪费时间,可摆在面前急需解决的事,他又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哮喘是母亲多年的老毛病,他是知道的,一直由秘方调养,基本无碍。当时在报纸上得到母亲重病之消息,起初他是怀疑的,认为有可能是父亲使的计谋,意在骗他回去。

可是当他见到这个不曾谋面的“未婚妻”,还有随行而来的吴妈,周虎,给他带来自己母亲的消息,他纠结了。

病中母亲对儿子期盼与思念,就如同一声声沉重地呼唤,使他感到深深不安!噢,自己怎能这般糊涂!这般不孝!这般可恶!若母亲真熬不过去,真是无法宽恕自己!

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回去的路程,没有十天半月,是到不了家的,吴妈重伤在身,怎能弃之不顾?

他静下心来,自己从未好好端详过眼前的人儿,如此青春,如此美丽,如此热情,并浑身充满了朝气的女子,放在原本舒坦的日子不过,为了母亲的嘱托,寻一个将她抛弃的男人,不远千里,吃尽奔波之苦,却从未有一丝抱怨,不得不说,这份勇气与执着,着实令他钦佩。

由此也让他想起了冀美莲,杜心婷,她们为了寻他,哪一个不是如此呢?

赵如诗饱餐过后,放下筷子,见他想的入神,轻声问:“在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他收回思绪,低声含糊说。

“吴妈醒来了吗?”她问。

“刚才回来时,看过,还在昏睡中。”

“我已经吃好了,感觉有力气了,现在可以过去看吴妈了吗?”她直起身子,准备下床来。

“行,你稍等下,我陪你一起过去。”思寒开始收拾台面,将剩下的食物装进食盒里。

收拾完毕,提上食盒,与赵如诗一同来到特护病房。

吴妈依旧没有醒转,周虎见到少爷与赵如诗前来,忙站起身招呼。

思寒见床头一侧平台上还放置着两个馒头,其中一个啃咬剩半边,看来虎子担心其母亲的伤情,有些食难下咽。

“娘,少爷,少奶奶来看你来了,你睁开眼看看!”周虎俯身在母亲耳边轻声唤着,试图唤醒沉睡中的母亲,声音中透着深深的焦虑。

“吴妈还没醒过来么?”赵如诗凑近床边。

周虎摇头,情绪十分低落。

“医生刚过来查房,看了我娘的情况,他说,昏迷的时间越长,就越危险。”

“医生有没有说,有什么办法?”赵如诗问。

“没有,只是叫我留意观察,有情况及时通知他。”周虎沮丧地说。

“你也别太过担心,会好起来的!”思寒安慰道,“来,先吃点东西,没胃口也吃点,别把自己身体拖垮了。”

“去吧,听你家少爷的,吃饱了才有力气,提得起精神照顾你娘。”赵如诗也劝道。

思寒听得这“你家少爷”从赵如诗口中说出,感到特别生分。是的,自己没拿她当自家人,这样说也对。

周虎勉强接受,从思寒手中接过食盒,里面盛菜的碟子再次摆了出来。

周虎随手拿起先前吃剩的馒头,一口一口地咀嚼着,用力地咽下肚,那模样如同嚼蜡。

思寒也陪着吃起来,时不时叫周虎多吃些肉,两人总算将其一扫而光。

“少爷,咱娘这医药费你交了吗?”周虎吃完,像是想到什么,突然问起。

“没有,你要不提,我……我都把这事给忘了!”思寒想着自己之前两次受伤住院,医药费从未缴纳过,所以就没往这事上想,殊不知,这治伤看病都是需要花钱的。

“昨天到现在,动手术,开药,估计花费不低,不过说来也怪,为何没人来催促咱交费呢?”周虎说出心中疑惑。

是啰,这是为什么呢?莫非是金成暗中帮忙?现在除了金成,思寒实在想不出其它原因来。

“你们说,会不会是出院再结所有费用?”赵如诗提出她的看法。

“我,我去问问。”思寒含糊地说。

“少爷,你得抽个时间去把咱行李拿来,不然,这医药费都怕是无钱支付了。”周虎说。

“你去拿行李时,我陪你一起去吧。”赵如诗顺口说道。

“你病还未完全好,不能去!”思寒果断地反对。

“我知道,可我们已经出来这么多天,我想给家里人拍个电报,捎个信回去,免得他们挂念!”赵如诗如是说。

出门在外,向家人报声平安,自是正常不过之事,思寒想着近来发生的种种事情,试探问道:

“那……你要陈之实情吗?”

“你想怎么发?”赵如诗秀眉上扬,灼灼逼人地盯着他,反问道。

其实她看出了他眼底那丝不安的情愫。

“我……”

面对这简单的问题,思寒欲言又止,居然答不上来,一时间陷入沉默,显然心里头有些顾虑。

如果陈李两家,没有旧仇宿怨,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此时的他,或已装好行囊,身处回承德老家的路上。

唉!原以为这一切都会顺理成章,甚至他都想好了,此次回去探望卧病在床的母亲,他要告诉母亲,自己现在过得很幸福,在外这些年,他还找寻到了小寒的父母双亲,告诉母亲,小寒的身世,原来也是富家的千金小姐,自己回家前夕,在小寒父母的操持下,举行了一场隆重的婚礼……

或许母亲见了自己,听到这些“好消息”,病情兴许就能好转。然而,事与愿违,这些全都建立在“如果”之上,现已无法成真,亦不可逆转。

人生啊,真是造化弄人!他万般无奈,说不出心中的愁苦。

“哦,少爷,今天初八了,什么时候回家,你想好了吗?拍电报回去,最好能在电报里告之一声,让老爷小姐有个准备。少爷,这事你要尽早拿主意,夫人在家等着你呢!”

周虎听他们谈论拍电报的事,不由地插-进话来,特意提醒强调。

思寒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我想,等吴妈醒来了,出了院就回去……”

“少爷,你糊涂啊!等我娘伤愈出院,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去?现在连什么时间能醒过来,还未知,可夫人在家……等不起呀!”

周虎的“指责”使他深陷愧疚之中。母亲卧病在床,日夜期盼着自己回到身边,吴妈身受重伤昏迷未醒,现在离开,亦不合时宜,去留难以抉择。

“那你总不能……叫我丢下吴妈不管吧!我也是喝了你娘奶水长大的,如同我亲娘一般!”思寒冲周虎叫喊着,言语略显激动。

“我看啦,你是心里头惦记着那陈家小姐,所以才舍不得走吧!”赵如诗却是不以为然的说。

“你……”思寒不是这般想,被她戳中痛处,一时气结。

“你什么你!你以为,你跟她还有在一起的希望吗?”赵如诗倒是以为自己猜中了,看着他,眼光幽柔闪亮,如天际的星辰,深不可测。“现实一点好不?再说了,娘是你的娘,可不要给自己的人生留下遗憾!”

赵如诗一语中的,周虎也十分认同地附和:“是啊!少爷,夫人长时间被病痛折磨,你是没见到现在的样子,那模样……消瘦得只剩皮包骨了。”

周虎所言,并未夸大其词。

想到母亲正遭受着病痛的折磨,一旦病情继续恶化下去,没准哪天撒手人寰,驾鹤西去……

自己明明有时间赶回家,却没能及时回母亲身边尽孝,到时真是悔之晚矣。

想着这些,思寒感到心脏狠狠地揪起来,再也承受不住这种煎熬了,痛定思痛地说:

“你们说得对,我不能在娘最需要我的时候,而我却没在她身边,我这做儿子的太自私了!”

“你终于认清自己是一个自私的人,说明你还有得救!”赵如诗毫不客气地说。

“少爷,你跟……”周虎看了赵如诗一眼,停顿了一下,说,“你跟如诗小姐还是尽早赶回去吧!我娘这边我会照顾好她,等到身体康复了,我们再回去,真不用太多担心。”

思寒怔了怔,他想着这一路回去,可不是三两天,身边带着一个女人,而且关系又那么“特殊”,不由地犯了难。

赵如诗似能看透他的心思般,她咬着嘴唇,说:“你要是不乐意带上我,我留下来,等吴妈伤好了,我随吴妈走。”

她说得轻松随意,同时也够直白的,言外之意就是不想在回去旅途中连累他。

思寒又显得举棋不定了。

自己独自回去,这一路真成为孤家寡人,他寻思一会,才勉强地说:

“这样吧,等吴妈醒过来后,找一个地方安置好你们……再说。”

再说?是什么意思?也就是此番回去,要不要与赵如诗结伴而行,思寒不置可否。

对于少爷的表态,周虎不好再说什么,扭头望向病床上的母亲,喃喃道:“希望我娘能早点醒过来吧!”

探视完,思寒送赵如诗回到她的病房。陪着她吃完药,等她睡下了,这才离开。

关于院方没有催他缴医药费的疑惑,经他一番了解后得知,原来是陈世杰帮忙付的。

思寒十分深刻地了解,这是陈老爷不想欠他献血救丁伯的这个人情,所以才帮他付了这笔钱。虽说感到有些意外,但处事风格完全符合陈世杰的作派。

在医院的长廊,他遇上了翠萍。

与其说是偶遇,倒不如说是他特意在等候合适的时机,寻思着找她了解些情况。

这才一夜未见,思寒再见翠萍时,两人均喑自感到吃惊。

昨晚她几乎彻夜未眠,一直衣不解带寸步不离地守候在病床边,显得疲惫不堪,神容憔悴。

而思寒照顾赵如诗也是彻夜未眠,加之从体内抽了不少血,看上去脸色突显苍白,精神萎靡不振。

“翠萍,丁伯醒过来了吗?”思寒没有与她寒暄,关心地问。

“醒了,麻-醉的药性过了没多久就醒来了,只不过……”翠萍有种说不出口的忧烦。

“不过什么?”

“醒来后,他情绪不太稳定。”翠萍边说边慢慢走着。

“那你知道……什么原因么?”思寒也移步跟上。

翠萍摇了摇头,看着同样疲惫的思寒。

“老爷呢?知道丁伯醒了吗?”

“嗯,我刚才借医院电话通知过老爷了。”

思寒并不知陈世杰一早就已回府,从翠萍话语中才得知。

他暗自思忖,既然丁伯醒来,自然陈老爷定会再来医院,说不准陈夫人也会一同跟来,那玉玲呢?

“你说,你说,玉玲会不会来医院看望丁伯?”思寒不肯定地问。

“寒大哥,依老爷的性子,他是绝不会让大小姐来的。”翠萍肯定地回他。

其实,思寒也知道。

“那我想见她,有什么办法吗?”

“寒大哥,对不起,这些天……我怕是帮不上你们的忙了。”翠萍想着昨晚挨了老爷的一顿训斥,又加上自己要留下来照顾丁伯,她真是有心无力,为此深表歉意。

“你千万别这么说,你为我的事已经帮了我这么多,我还没有好好地谢过你。”思寒诚恳地说。

“我和你之间,就不必说谢字了。”

是的,翠萍如同自己的亲人一般,言谢就见外了。

思寒眼神微凝,眼底却黯然无光,似是在思索着什么,好半响,幽然地说:

“你知道的,我娘病了,有些严重,我得马上赶回去,若不是闹出了这些事,我现在已经身处回去的路上了。现如今这情况,我没办法带上玉玲随我一起走,如果有可能,我想……我想在离开之前,与玉玲见上一面,我这里,实在有太多太多的话,想对她说。”

思寒停下脚步,用手指着自己的心口处,诉说着心中的相思之苦。

思寒与玉玲的婚事被父辈之仇恨所终结,这是翠萍意想不到的,眼见他们遭受如此大的变故,她对此有着深深地同情。

想当初,她是卯足劲不遗余力地撮合他们,到头来,自己的这番努力却成了空,徒留悲伤与遗憾,想到这些,她深感惋惜。

或许,这一切皆是天命不可违吧!

一时间,她不知如何来安慰他,只能避重就轻,低声言道:“那,你想好了什么时候走吗?”

“嗯,大体都计划好了,只是目前吴妈受了重伤,人还没有清醒,要等她醒过来,我将她安置好了,就走。”

说到最后两个字时,饱含着深深地无奈。

“那你,还会回这里来吗?”翠萍脱口而出。

“回,当然回!”思寒没有丝毫含糊。

然而他又叹息道:“只是不知是哪个时候……”

“寒大哥,你知道么,其实大小姐此刻最需要你,虽然你们彼此见不上面,但只少她能知道有关你的消息,知道你没放弃。”翠萍想到大小姐目前的处境,心中不由地一酸,“还有……她已经尽最大努力来保住她肚子的孩子,如果你走了,她的精神支柱就倒了,真不知道她能不能撑得住。”

翠萍的话实实在在,句句讲到了思寒的心坎上,也正是他举棋不定的症结所在。母亲重病,不能不顾,玉玲怀有自己的孩子,不能不管,真是两难!

两人正聊着,特护病房门口一位护士探出头来张望并大声呼喊道:“这床的家属去哪了?怎么没人管呢?”

翠萍一听是在叫自己,于是匆忙结束了交谈,转而奔向病房。

时值下午,天依旧昏沉,外面寒风萧萧,地上积雪未化,似在等着下一场更大的风雪。

丁伯已经醒来,这就意味着脱离了生命危险,思寒由衷地感到慰藉,而吴妈呢,还不知啥时能醒,他又感到深深地不安。

不能这么干等下去了,因为时间容不得他消耗,他决定先回一趟望月轩,然后再上陈府看看情况。

他想着,只要老爷不在府上,说不准自己能说通夫人,也许夫人就能让他与玉玲见上一面。

这么一想,他心中又燃起一道希望之光。

当他再次踏进望月轩时,虽说来时已有心里准备,但仍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才过去一天,这里就已变得面目全非。院子里,除了地上未化的积雪,积雪有几处没清理过红得发黑的血迹,还有些零散的脚印,除此没有明显变化,而房间内情景却是一片狼藉,桌椅残缺倒地,杂乱无章,茶杯什物支离破碎,四处散落……

见此,他不难想象,昨晚屋内周虎与大高个的那场打斗定是相当激烈,周虎在躲闪中,避开对方凌厉的攻击同时,房内的诸多摆设,均受到了不小程度的破坏,像是遭人洗劫过一般。

想着此番回来,是来取行李,他朝内间卧室走去,一看,更是震惊,还真是遭人洗劫了,他见卧室内被打砸得破败不堪,整张床已塌陷,损坏严重,被褥、床单已撕破,扔到地上,就连立床头旁边挂衣的木架也未能幸免。

昨晚的打斗并未发生在内间屋子,为何会成如此?他环视四周,吴妈随行的行李箱已然不翼而飞,赵如诗的手提袋更是没了踪影。

究竟发生了什么?思寒心里头琢磨着,没有头绪。现在可以肯定的是有人来过,莫非是昨晚那伙人,纠集同伙,前来寻仇报复,结果发现人已不在,一时为了泄愤,打砸了这里的一切。

望着眼前凌乱的一切,思寒不由地一阵心慌。

这里已是他唯一的栖身之所,他也知这个地方,自己将无法继续住下去,本想着,取了行李后,找一家客栈安置吴妈她们,然后再带上周虎赶回承德老家。

行李丢失,钱也跟着没了,这给他带来不小的烦恼。他顿时有种无处安身之感。

找不回行李,大家伙换洗衣裳也都没有了,手头上的钱又不够置办新的衣物,况且还是借来的,这让他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找回行李?嗯,那就得先搞清楚,是被谁拿走的。

问题是昨晚那伙黑衣人,听周虎讲,是赌馆看场子的人,背后应该还有堂会撑腰,如果真要找他们拿回行李及物品,不会是件容易的事。

自己目前的处境,能与他们去耗吗?显然不允许。

他眼角余光扫了一下这眼前垮塌的床,突然想起自己有个皮箱,一直放置在床底。他赶忙翻开床板,果然还在,上面积了灰,外部并未破损。

这算是唯一一件幸免的物品了。

他将皮箱提了出来,用地上破碎床单布,蹲下身,拂去外层的灰尘,露出了原来的样子。虽说有些磨损旧迹,但这些年,带它走南闯北,已有着一份特殊深厚的感情,其实他知道,里面除了几件衣物,也就还有一把带鞘的匕首。

他打开来,最为醒目的是那件毛线衣,小寒一针一线亲手为他织的。

他拿起毛线衣,捧在手心,低下头,脸贴紧,缓缓蹭着,将头埋在毛绒绒的衣服里,仿佛在寻觅着小寒那熟悉的气味。

许久,他脱下外套,将毛衣穿在身上,增加了一件衣,身体暖暖的,像又重温那久违的感觉,不惧严寒。

他收拾好这唯一的行李箱,怀着沉重的心情,离开了望月轩。

他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离开这里,可没有想到,会是以这种形式离开。

没多久,他拎着皮箱,出现在陈府大门外。

陈府大门紧闭着,或许是天气寒冷的原因,感觉明显比平日都要寂静荒凉了许多。

思寒将皮箱放置在脚边,走上前,扬起手,用力地叩着门。

响动声不小,可里面毫无反应,难道是没人听见敲门声吗?不应该呀!

难道是因为天气太冷,府里的家丁都不愿出来开门?思寒又试着加大力度。

“谁呀——”

终于,庭院里传来了一声问询。

隔着门,思寒已经听出来了,是珊瑚的声音。

“珊瑚,是我!”思寒回应着你。

珊瑚闻声,突然间踌躇不前。

“能开门让我进来吗?”思寒大声喊道。

“你怎么还敢来?你已经不是陈家的姑爷了,老爷不是说过,不许你再踏进陈家大门吗?”

“珊瑚,你行行好,我过来只是想见玉玲一面,不会让你难做的!”思寒恳求道。

“不行,我不能放你进来,你还是赶紧走吧!”

“你要不开门,我就翻墙进去!”

珊瑚想来,凭自己三言两语,阻挡不了他进来的决心,她急道:

“不是我不想帮你,就算你今天进来了,又有什么用呢?你是见不着大小姐的。”

珊瑚的话让思寒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玉玲她怎么啦?她……”思寒声音都变了,“她还好吗?”

“一点都不好,今中午在饭桌上,跟老爷吵了嘴,被老爷禁足,不许她出门。”

思寒虽不知为何事争吵,但还是感觉极有可能是为了他的事,不由地心生一丝欣慰。想到玉玲仍在孤军奋战,他在心中轻叹一声。自由,对他们此刻来说,就是一种奢侈。

“我能为她做点什么?”思寒知道,玉玲如同自己一般,正饱尝相思之苦,遭受着想见不得见的煎熬。

他这句声音不大,却道出了他内心的无奈。

珊瑚隔着大门劝道:“你真要为大小姐好,你就别来纠缠大小姐了,你也不希望大小姐天天被关在房间是吧。”

“那怎样,老爷才不关她呢?”

“老爷说了,要等你离开这地方,大小姐就能恢复自由。”

“珊瑚,我要回趟家,会离开一段时间,请你,拜托你,进去跟老爷通报一声,就说我恳求他,让我走之前,见玉玲一面。”

思寒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将实情相告,为了见面,他不得不放下自尊,低声下气地跟珊瑚说话。

“珊瑚,这大冷天,你站在大门口跟谁说话呢?”陈夫人正巧经过前院,看见珊瑚守在门边,像是与门外之人絮絮叨叨。

“夫人,”珊瑚听闻,陡然一惊,转过脸来,支吾着应道,“是……是……找大小姐的。”

“谁?”陈夫人疑惑了,这个时候有谁会来找女儿?

思寒隐约辨明是陈夫人的声音,像是见到了救世主一般,他激动地高声喊着:“夫人,是夫人吗?是我,是我,思寒!”

声音洪亮,穿透大门传入庭院中,怕是陈夫人听不见他的呼叫。

陈夫人对思寒的“到访”感到一阵发凉,从心底生出一种惧怕,此刻她只想赶紧支走他,不想让闺房中的女儿知道思寒上门寻她之事,而父女间关系已然不和谐,万一再生事端,她不敢想象……

她走近大门处,压低声音说:“你还来做什么?”

“夫人,我是来找玉玲的。”思寒沉声回答。

“陈家与你已再无瓜葛,你还是走吧!”

“今天见不到玉玲,我是不会走的,还请夫人成全,让我回去之前见玉玲一面,求您了!”思寒知道自己离去已成定局,现在唯一的念想,便是在离去前,见一见心爱的人。

“即便见了面又能如何呢?你注定与玲儿此生无缘,何必让她再度伤心一回呢?”陈夫人面对门外这个差点成为陈家赘婿的男人,不失理性地劝说,“回去吧,你娘或许更需要你。”

陈夫人提到思寒的母亲,他心中已然不是滋味,但仍不想放手,做最后的坚持。

“夫人,您就不希望玉玲她过得开心快乐吗?”

“有哪个为人父母的,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过得开心幸福,快快乐乐的,可人生就是这样。”

现实就是这样残酷!

或许感情路上经历的挫折多了,人就会学着成长起来。陈夫人心里也是这样安慰着自己。

“你赶紧回吧,别再浪费唇舌了,没用的!珊瑚,咱们走!”

陈夫人狠心离开,这是思寒料想不到的,他急忙拍打着大门,喊道:

“夫人,请留步!请你听我说完最后一句,我真的就只见一面,见完这一面就走,行吗?”

真只见一面吗?若真只见最后一面,那让他们彼此见一下又有何妨呢?

陈夫人有些动摇了,停下脚步。

可她又放心不下,思寒的话到底可不可信?会不会是他使的诡计?她是真害怕女儿与他见了面,又不顾死活,干出惊心动魄的事来……

内心经过一番挣扎斗争,最后决定支走珊瑚,她低声交待道:“珊瑚,你先进去吧,别惊动了其他人,我单独跟他聊几句。”

“好的,夫人。”珊瑚知趣地退开了。

待珊瑚走远,陈夫人折回门旁,沉声说:“李文天,你给我听好了,我可以给你这个见面机会,但你必须答应我,你必须跟我女儿做个了断,不管将来她过得怎样,永远不准你再纠缠她。”

思寒面对陈夫人严正的要求,他能答应吗?答应了,见完面之后,两人天各一方,如同永别一般,不答应,连这唯一见面的机会都将失去。

“那我能马上见到玉玲吗?”思寒激动地问。

“我实话给你讲吧,你要见玲儿,今天不合适。”陈夫人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不会答应的。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明天,这个时候,你再来。”陈夫人只能瞒着陈世杰,自己私下安排这事,当然还不能让伟光知道。

思寒知道自己已别无选择,只能接受,他的心翻腾捣动着,噬心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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