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京收到了快马加鞭传递回来的神谕,如此重大的事情,如何不能快些传入圣听呢?
秦霜确实因此而头疼,这白衣蒹葭是何人?是男是女?若是女子,难道还要将她纳入后宫么?若是男人,又该如何?
他不知道,就连穆行都无法给出明确见解,出于无奈,他只好唤来关河洲相商。
他这妹夫关河洲,手中家财已经不是万贯可言,但只要不入仕,身作驸马想如何都可以,能够做到如此的,若说没有点本事,是不可能的。
“参见皇上。”这关河洲白袍素净,恭敬下拜,秦霜端出帝王架子令其平身,只是这威严不过转瞬,就又是那朔京四公子风头正盛时候,兄弟相称的二人了,穆行抄手袖中,眼观鼻鼻观心,此番他也是没办法了,毕竟神神鬼鬼的玩意儿,他也无从下手,何况还是这样的一道神谕,他不论怎么想,都还是哥哥更适合对此出谋划策。
不过此番来的可是那昔年同为朔京四公子之一的关河洲,商贾之首,富可敌国,那才学谋略,哪怕是想赴任丞相都绰绰有余,只是这样一个男人,他见过屈指可数的几回,都没有像今日这般正经过。
与皇帝秦霜的言笑晏晏间,尽是唯以老奸巨猾才能概而括之的精明。
“皇上,臣以为这世间名作蒹葭之人甚多,然白衣蒹葭兴许并非直指名姓,反倒说的是那在水中央气度也未可知。”关河洲低低的笑,素扇紧合轻敲掌心,“再者,这神谕还不若昭告天下,有识之士自会前来一试,自己究竟是否那天选之人,不过,还望皇上多多识人,莫要被宵小蒙蔽了眼去。”
“那依好逑公子所想,来的会是如何的人呢?”秦霜饶有兴致,指尖摩挲下巴。
关河洲对这调侃的称呼并未流露出半分情绪,只笑着答话:“依臣所想,皇上大抵看过一些之后就会发现,看似奇才实则庸才的占了多数,而那真正的白衣蒹葭,会是女子。”
穆行眼皮跳了跳,这驸马爷当真胆大,敢这么说那神谕之中能够辅佐朝堂的白衣蒹葭是女人,且不论如今还未有女子可以入仕的律法,就是有,那些老臣也断不会将朝政交给女人把控。
秦霜亦是不解:“哦?为何?”
“回皇上,臣自有自个儿的法子知晓,若是到时确实验证了猜想,臣自会说与皇上听。”关河洲竖起食指抵在唇上,眉眼微弯是真的如沐春风般温润笑容,只是与惜之大相径庭的,是他那满是精明算计的凤眼,细看来确是狐狸似的。
待到关河洲离去,秦霜才似松了口气般靠坐在椅背上,向着穆行苦笑:“如何?这关河洲当真不是等闲之辈吧,否则,我那闹腾人的妹妹又如何能被他压的死死的?阿行,你又是作何想?”
“他定是心中早有计较,神谕一出不过是验证了他的猜测与预想,此人并非执棋者,却是观棋者。然,观棋不语这点在他这里如同废话,他一面观我朝与那神秘势力的棋局,一面插话进来提点一下,不控棋盘,却又将双方之后的每一步都能算到,这才是他如此年纪坐拥如此家财的缘故吧。”穆行思量一番,才将自己对关河洲的感觉描述出来,是了,这样的观棋者才是可怕,分明手中未有一兵一卒,随意一句,就能令双方局势变化,“我以为……就如他所言,看他究竟是从何而来的消息,连我麾下暗卫都查探不到。”
“你也是辛苦,训练禁军又要训练暗卫,自己还不能荒废了,你那小妻子也快回来了,不若给你拨几日休沐,好生陪陪她。”秦霜打了个哈欠,懒懒散散的模样令一旁侍立的宫女太监都不敢抬头,生怕看见皇上这般模样就丢了性命。
反倒是穆行见了,还无奈叹了一大口气:“唉,你好歹也是一国之君吧。说来我有预感,这白衣蒹葭,兴许与一直同咱们作对的那股子势力有千丝万缕联系也未可知。”
“这怎么会?毕竟那势力是想覆灭王朝的,而白衣蒹葭不是为了辅佐朝政而来么?”秦霜蹙眉反驳道。
穆行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心下不安,抬手捂住心口试图抚平那又重又快的心跳,他缓缓摇头:“我也不知,只是直觉罢了,但愿无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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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几日,神官神女一行便在苍灼严将军的护卫下回到了朔京近郊的神庙之中,穆行自然是利用那难得来的休沐亲自去迎接自家小妻子。
千雨在静的搀扶下,依旧是那层层叠叠的华丽衣裙,低着头向神庙大门走得很慢,似有所感般,抬眸望来,就见穆行牵着马站在那儿,是寻常公子的打扮,青衫白马,透着一股子清冽气息,在这九月的秋老虎中似有扑面而来的清爽,她迫不及待松了静的手,提起裙摆就向穆行跑去,上回也不过那样相拥而眠一晚,就能令她心颤,现在看到这般风度翩然的公子,也唯有脸红心跳了。
到了近前,这裙摆还是碍事了,足尖一绊,穆行身形极快,一个箭步上前就将她护在怀里,按在少女背上的手掌一片濡湿感,他笑出声来:“热怎么还穿这么多?你们星辰之神怎么也不教教信徒穿夏装?”
千雨羞红了脸,头埋在夫君胸膛怎么也不抬起来,只闷闷的答话:“谁知道他呀,兴许因为他一贯是清冷的神吧。”
“说的像你见过似的。”
“我当然……”千雨面对执意有些着急,先前这头一回宣告他的神谕,又是头一回与人说起那些梦,就像是解开了什么封印一般,见着人就巴不得多说几句,可还是不行,她师傅,老神官依旧严令禁止她说与别人听关于星辰之神的事情。
只是,只是眼前人是夫君啊,夫妻一心,如何算别人呢?但这事情,还是回家去说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