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朔京有四公子,商贾之首关河洲,玄甲肃华苍灼严,穆大公子穆守,当朝太子秦霜,只是现今,这关河洲已是九公主驸马爷,苍灼严退了战场为官闲职安稳度日,将一腔热血托付给了红将军楼尘,太子爷自然也风流不起来,如此一来,这天子脚下,唯有穆守仍旧混迹名门之中,如鱼得水。
坊间一说便由四公子,变作穆家有二少,一名守,一名行,双生却不相似。
随着成长轨迹的变化,长子穆守表面纨绔却也习武,那双桃花眼蕴了几分凌然,身量也比弟弟高出许多来,幼子穆行自幼便是尤善音律,三岁能随歌起舞,五岁便能见唇红齿白男生女相之姿。
兄弟二人自十四岁起便为纨绔子弟模样名扬朔京,那是吃喝玩乐一样不落,惹得穆丞相甚为头疼,每每提起儿子,唯有“孽子”一词概而括之。
穆家二少十六岁那年,穆丞相终是不忍再让他二人败坏自家名声,将他二人送去神庙修身养性。
穆守遣了驾车的小厮去牵着自个儿的爱马,跑来驾辕,手中马鞭懒散甩动驱赶周遭扰人蚊虫,他笑音入了马车上端坐的穆行耳中,穆行便是倾身掀开门帘,驱虫的熏香随之拂出,绕上穆守鼻尖,惹得他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尖笑言:“阿行可是无趣了?”
“去往城郊也算不得远路,难怪哥哥好闲情。”穆行垂眸看了眼把着辕木骨节分明的手,细白五指便附了上去,“咱们一母同胞又是双生,怎的才十六年,便相差甚远……”
穆守喉中含了笑,是少年蜕变浑厚嗓音前的古怪声调:“往后定是愈发渐行渐远了,只我兄弟二人齐心便好,不是么?”
“阿行心向着哥哥,不论往后哥哥从文习武,都不会变的。”穆行收回手随意挥了挥,似是被飞虫惊扰般蹙眉,穆守便是随手轻轻一推将他送回帘后:“阿行歇着吧,你那皮囊也是哥哥用得上的,莫教臭虫叮坏了。”
听闻兄长这番说辞,穆行自是听话,放下门帘,回坐软榻,弯了一双眉眼,翠色袍袖摆了一下,将那跟随而入的飞蚊随意扇在了铜制香炉壁上,眨眼便有些许焦胡味道飘散。
车行半日,到了神庙,虽非佛门,却也庄严肃穆,老神官亲自相迎,是给足了丞相面子,只是穆家老爷并不在此处,旁人看了难免有些好笑,神官却未有尴尬神色,是早已料到这一出的,本就是来迎接这两位大少爷。
穆守率先跃下马车,身形利落,哪有半分传言中沉迷玩乐的纨绔少爷模样?倒像是个练家子,这少年长身玉立,身如利剑,眉眼若星,他伸手置于马车门帘前,掌心薄茧也足以窥其三分功底,门帘摆动,有素手探来被他紧握掌心,乍看之下竟似领着相好丫鬟来私奔的,却是有玉面少年躬身出来,由着穆守稍一施力,稳稳踏在地上,正是穆行,他环顾神庙门前景象,紧蹙的眉头稍有舒展,红唇微启,那略有沙哑的嗓音倒是让一众看傻眼的侍从回过神来,是货真价实的男子,却有这般天人之姿,他道:“这小住几日倒也未尝不可。”
穆守松了与之交握的手,亦是星眸微弯:“住个几日修身养性后,可就要去军营了,只怕阿行是要受不住。”
穆行斜睨一眼,倒未接话,就有男人忽而打岔:“朔京穆二少,名不虚传,二八少年便已是风华绝代,不逊京魁。”
穆家少爷都认得此人,是九公主的驸马爷,曾同穆守齐名的朔京四公子之首,关河洲,穆守与他相熟,穆行却是只远远见过他一眼,倒也对这白袍公子印象深刻,年长他们十岁左右,便已富可敌国,现今还是九公主驸马爷,当真是豪门。
“你怎么在此?”穆守蹙眉,将弟弟护在身后,避开关河洲肆意的打量,后者倒是不甚在意,素白折扇一开,轻轻扇动:“自家公主非要来瞧瞧那传闻中的小神女,神官大人养了十年,可算是能见外人了,可不稀奇?”
他一笑,端的是风流倜傥,此言一出倒是令老神官拧眉插话:“是了,千雨丫头确实能见外人,只是未到十六岁,还不能见男子,故而驸马爷只能候在外边。”
“正是这话呢,藏着掖着,倒是让我好奇更甚,但也怕碍着人姑娘的命数,也只好忍一忍了。”关河洲当真是不怕事大,说话间,眼神轻扫穆家两位公子,还要说些什么时,身后有华服女子上来挽了他臂弯,打量一眼穆守穆行,立时认出他二人:“长大了啊,小穆行也确实如传闻般变美了不少。只是这穆守怎么瞧着没幼时讨喜了?”
穆守穆行下跪行了宫礼,穆守开口答话:“穆守闲暇时习武,自是粗糙许多,已经入不了公主的眼了,煞是遗憾。”
九公主笑了:“倒是一如既往的伶牙俐齿,你这小子,不是都传说现在最是会哄姑娘么?”穆守刚要接着答话,又觉似有不妥,还在欲言又止间,她就抬手让他们起身,出来也有大半日,懒得多做寒暄,随性摆摆手就挽着自家驸马上了马车回去了。
穆行眨眨眼,他鲜少出门,只在自家宴请宾客之时会与名门有所交集,只能随着哥哥见礼,忽而有些不甘起来,嘴上也没说什么,老神官领他二人去了临时住所,室内已经清扫干净,二人同住一室,两间偏房,未有他们自家宽敞,倒也齐全,离了啰嗦的父亲,这样的住所也乐得清静。
“二位公子,每日早晨都有庙内侍者来唤二位早课,旁的也没有什么交代的,只一点记好,此地是神庙,不论过往你们什么好日子,在此都是没有的,还有那后院,是神女住所,切记不可涉足。”老神官这样交代一句,就离去了,兄弟二人面面相觑,皆是长叹一声,好日子确实到头了。